季姨娘緩緩地吸了一口氣，拉著晏谷蘭的小手，跟在竇媽媽后，慢慢地走了進去。

屋子死一般的寂靜。

晏季常旁邊站著的丫鬟婆子們，低頭盯著鞋面，大氣都不敢一聲。

反倒是依在榻上的晏錦，一言不發的看著，那雙藍灰的眼睛，和大虞氏長的分毫不差，瞧著竟生出幾分寒意。

“見過老爺，太太……”季姨娘冷的打了個戰栗，和晏谷蘭一起跪在了地上。

小虞氏看著擺放在小桌子上的點心，“月季，娘一向重你，才會將殊哥兒和蘭姐兒給你管教。如今，你就是這樣教孩子的？”

季姨娘聽了，便忍不住落淚，彷佛是水做的一般，對小虞氏磕頭道，“太太，六小姐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的。”

小虞氏冷笑，“那你的意思是，這些點心是自己跑來玉堂館的？是素素和阿寧要陷害蘭姐兒？”

季姨娘面如死灰，趕搖頭，“婢妾不是這個意思，大小姐和二小姐向來和善，對弟妹疼有加，絕對不會這樣做的。”

季姨娘心里多有些疑，以往沉默寡言的小虞氏，今日說話怎會如此的咄咄人，而且還找不出小虞氏的半分破綻。

尤其是晏錦搬回東院后，小虞氏像是徹底變了一個人一般。

季姨娘想到這些，忍不住暗自皺眉。

若是說點心是被晏谷蘭邊的丫頭換掉的，那麼便證明識人不清，將惡毒的丫頭送到六小姐邊，會讓站不穩腳跟。當然，更不敢說，這件事和西院的旋氏有關，因為沒有證據。

如今看來，只能吃啞虧。

季姨娘抬頭窺了窺晏季常，只見他依舊沒有看一眼，像是對待陌生人一般。

瞬間明白，晏季常是不會幫了。

晏季常最心疼的，便是大虞氏留下的這兩個孩子。

“太太，婢妾知道，六小姐子素來溫和，斷然不會做出這樣的事。”季姨娘心里一團，辯白更是有些單薄，轉對邊的晏谷蘭說，“六小姐，你快告訴太太，這不是你做的。”

晏谷蘭早已被周圍的氣氛嚇的崩潰，哪里還說的出半句話來。

支支吾吾半響，才道，“爹爹，母親……我沒有在點心里放東西，這都是我平日里吃的東西，我怎麼會……會將放了東西的點心，送來……”

“唔？我記得六妹妹說，今日送來的點心，是你特意吩咐祖母小廚房做的。原來，你是誆我們的。”晏錦打斷了晏谷蘭的話，眉目中帶著疑問，“祖母從江南請來的廚子，做的點心既致又可口。阿寧也是圖個新鮮，才會用了這些點心。”

晏谷蘭眼里閃過一惱怒，急忙分辨道，“我平日里用的，便是祖母送來的點心。”

季姨娘一聽，差點氣的暈了過去。

晏谷蘭這話，便是等于承認是送來的點心。而且，還將這件事牽扯上晏老太太……

晏府上下皆知，晏老太太對小虞氏多有不滿，私下對蕙蘭齋季姨娘更好一些。

尤其是近幾年，晏錦長大后子驕縱，更不得晏老太太喜歡。晏綺寧雖然乖巧，但是卻依舊不如的兩個孩子寵。

周圍的人雖然都知道這件事，但是誰也不敢明面上說出來。

畢竟，小虞氏才是世子夫人，而季姨娘再寵也只是一個妾室。

“祖母當真疼六妹。”晏錦把目投向了季姨娘，淡笑著說，“這也難怪，六妹會做出這樣的事。”

今日，說來也是有些巧。

本還在‘病中’的晏綺寧，一天突然痊愈了，還特意來看。

晏綺寧說來說去，無非都是想表達不想搬回東院，想讓晏錦幫忙想辦法。

晏錦這幾日本就困乏，晏綺寧說什麼，只是點頭，也不說什麼。

晏綺寧對此，多有些不滿。

在這個時候，晏谷蘭氣匆匆地挑了簾子進來。

晏谷蘭吩咐后的丫鬟將食盒里的點心拿了出來，故作清高道，“今兒真巧，長姐和二姐都在，兩位姐姐來嘗嘗這些點心，猜猜是誰做的？”

“哎呀，瞧瞧我這個記。”晏谷蘭出一臉無辜的樣子，譏諷道，“我都忘了，長姐和二姐應該沒用過這些點心吧？這些點心啊，是祖母特意從江南請來的廚子做的，味道很好。”

晏谷蘭雖是庶，卻仗著晏老太太喜，喜歡同晏錦和晏綺寧攀比。

若是從前，晏錦怕是又要為晏綺寧出氣，和晏谷蘭大吵一架。

只是如今，早已不愿再吃晏綺寧那套，所以沉默不語，當做完全沒有聽見。

反倒是晏綺寧有些沉不住氣，笑著道，“這既是祖母的心意，那麼六妹應該放在屋子里，好好的供著。”

“你……”晏谷蘭冷眼看了看晏綺寧，面容譏誚地道，“這是我送給長姐的點心，長姐喜歡便好。”

晏谷蘭的話，讓晏綺寧有些氣憤。

想都沒想，便拿起點心惡狠狠的咬了一口氣，似乎將手里的點心當做了晏谷蘭。

晏綺寧一口氣用了不點心，才轉頭對晏錦笑著說，“長姐，我幫你用了，可好？”

“嗯，阿寧喜歡便好。”晏錦淡淡地應了一句。

自從回了東院，小虞氏每日便變著花樣的送點心來給用。貪吃，所以每次都吃的飽飽的，此時哪里還有什麼胃口。

當然，也不敢用這些來歷不明的東西。

惜命的很。

晏綺寧聽了晏錦的話，驕傲的抬起頭來，略帶一些挑釁的眼神看著晏谷蘭。

只是，晏綺寧沒有得意多久，便臉蒼白，轉吐了起來。

接著，晏綺寧疼的癱了子，從凳子上跌落，大喊，“疼——”

晏谷蘭嚇的驚慌失措，整個子都哆嗦了起來。

晏錦瞧著晏綺寧的樣子，鎮定地對屋外喊道，“來人。”

春卉從屋外進來后，也嚇的慌了起來。

“去請陳大夫，還有……”晏錦瞧了一眼茫然的晏谷蘭，便知這個丫頭今日也被算計了，便繼續道，“記得去請太太和父親過來。”

并沒有讓人去請晏老太太。

因為，不能讓季姨娘失寵于晏老太太。

畢竟，季姨娘是一枚好棋子。

晏錦回過神來，只見父親臉蒼白，而小虞氏更是滿面怒。

“母親……真的不是我做的。”晏谷蘭哭的厲害，委屈地說。

晏季常神冰冷，開口道，“將六小姐送去祠堂，關上三日。”

晏錦聽了，有些驚訝。

父親這樣做，是故意的嗎？

晏家的祠堂里，放著的生母，大虞氏的牌位。

“老爺。”季姨娘抬起頭來，滿臉錯愕，“六小姐子尚未痊愈，在祠堂呆上三日……恐怕……”

“既然子尚未痊愈，又怎麼還能跑來玉堂館折騰？”晏季常打斷了季姨娘的話，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你若教導不好，三日后便將送到母親院子里去。”

季姨娘還要開口說話，便見晏季常目銳利的看著。

本來到了邊的話，也不得不咽下去。

很快，晏谷蘭便被人帶了出去，而季姨娘也退出了屋子。

等兩人離開后，晏季常才站起來，對著陳大夫說，“陳大夫，這幾日就麻煩你了，要多來幾次玉堂館。”

“大爺您太客氣了，這是小的應該做的。”陳大夫趕福，“二小姐的病已經穩定，休息幾日便可好轉。”

晏季常聽了，依舊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晏錦看著父親擔心的模樣，忍不住轉頭瞥了一眼室。

父親，對晏綺寧極好。

只是，誰會想到，父親前世的死，竟和晏綺寧有不的關系。

若不是晏綺寧慫恿父親……

父親又怎麼會含冤而死，甚至還落得尸首不全的結果。

每次，晏錦只要一想到這件事，便怨晏綺寧薄。

“老爺，你也乏了，去歇著吧。”小虞氏瞧著晏季常有些頭疼的模樣，便勸道，“我在玉堂館守著便好。”

晏錦抬起頭來，不贊同的搖頭，“母親，你讓爹爹一個人歇著，他肯定又會看一夜的書。”

小虞氏一聽，秀眉微蹙。

晏季常忙于公務，很會自己主歇息。

今夜，若不催促晏季常歇下，恐怕真如晏錦說的那般，晏季常又會熬夜批閱公文。

“母親，你和爹爹一起回去歇著吧，這里有我呢。”晏錦笑著道，“我會陪著阿寧的。”

小虞氏有些不放心，斟酌一會，才說，“我將輕寒留在這里，有什麼事，你讓輕寒來找我，知道了嗎？”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晏錦點頭，認真地說，“我是長姐，我會照顧好阿寧的，母親你放心吧。”

等小虞氏和晏季常離開后，晏錦才對邊的竇媽媽道，“竇媽媽，你派人去祠堂瞧著，若是季姨娘送棉被過去，便攔下來。季姨娘不敢將這件事鬧大，斷然不會和你們發生爭執。”

“還有，將我娘親牌位放前一些，讓六妹好好的懺悔。”晏錦瞇著眼，季姨娘當初趁著父親思念母親喝醉的時候爬上了父親的床，的確該讓晏谷蘭代替季姨娘，在母親的牌位面前好好的懺悔。

竇媽媽一一記下之后，又忍不住疑道，“小姐，你說季姨娘會去求老太太寬恕六小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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