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院的那天，正好顧西洲一家人出國，除了管家和兩名傭人，其餘人都沒有到場。

顧昀懷著沉重的心踏進大宅，此時老爺子正坐在搖椅裡昏昏睡睡。

看見模糊人影，老人家猛地睜開眼睛，「西洲……」

顧昀下心裡的不是滋味，蹲在他腳邊，握住他的手，「爺爺，是我，昀，」

老人家愣了一下，點點頭，「是昀吶，你怎麼來了？」

顧昀扯了個笑，「剛好路過，進來看看您。」

老人家出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公司的事，辛苦你了。」

對上老人渾濁的眼睛，聽著他沉重的呼吸聲，顧昀突然就反悔了，笑得酸。

「不辛苦，一切都在正軌上。」

老人家嘆口氣，「不用瞞著我，況我都瞭解。」

「南風一有什麼靜，都會有人向我報告，可我也心有餘而力不足，什麼也幫不上你。」

「你再撐幾天，等我好一點，我去幾個老朋友那走走，給你通通路。」

無力湧上來，顧昀登時紅了眼眶，「爺爺，您隻管安心養，其他不用擔心。」

老爺子閉了閉眼，虛弱問，「你什麼打算？」

顧昀咬咬牙，坦誠道，「我希您把哥回來，現在隻有他能主持大局。」

老爺子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顧昀自嘲地笑了笑，「我是真心實意想要把公司還給哥。」

「因為我不得不承認自己現在能力有限，無法勝任目前的工作。」

「我和他聯絡過，他沒同意，我知道傷他太深了，他對我有怨，現在隻有爺爺您出麵纔有用了。」

老爺子卻出濃重的悲哀，「我又何嘗沒有傷他。」

這話一落地，氣氛陷死寂。

……

因為時差問題，老爺子隻能讓人代與顧西洲取得聯絡，如實告知南風目前的窘境，以及老爺子的期盼。

但顧西洲在電話裡並沒有任何錶態，甚至表現得很不在意。

老爺子隻能心慌度日。

看顧西洲掛了電話後像沒事人一樣，該玩的玩的，蘇知意也一時琢磨不他的態度。

直到那天深夜，突然醒過來，發現顧西洲不在床上。

窗簾微，臺外有低的渾厚聲音。

蘇知意輕手輕腳下床，走過去。

「我已經和紐聖公司總裁取得聯絡，他們與周氏還沒有敲定合同，你上午把續簽合同準備好……」

他聽見腳步聲，對助理說了句「稍等」，轉過子。

看見依著窗戶站在那，他輕聲問，「吵醒你了？」

蘇知意指了指他手裡的手機，「你繼續。」

顧西洲看兩秒，重新舉起手機，和助理代幾個注意事項，隨即掛了電話。

他將橫腰抱起回屋。

濛濛睡得依然很沉。

蘇知意摟著他脖子，腳晃了晃，撒著道，「口，你抱我到外頭去。」

顧西洲照做。

到了外邊客廳，窩在沙發裡，看著他給自己接水。

他走過來，突然開口，「既然擔心，為什麼不同意回去？」

「紐聖公司那個是大品牌，單純覺得丟了可惜。」顧西洲裝冷漠。

蘇知意一眼看穿他，用腳尖了他的側，佯裝委屈，「你現在竟然開始對我言不由衷了？」

「……」顧西洲握拳掩在邊，咳了一聲，「不是。」

「那是什麼？」挪過來，抱住他。

顧西洲薄抿著，沒吭聲。

蘇知意瞧他一眼，最後問一句，「真不回去？」

顧西洲猶豫幾秒，搖搖頭，「不回去，好不容易和你和孩子有個假期，機會難得，得盡興。」

「好，聽你的。」想讓他隨心走，自己會全力支援他。

顧西洲將水杯送到邊，隻抿了一小口便推開。

「看來不是真口。」

蘇知意努努，「還不是擔心你。」

「謝謝。」他低聲音，虔誠地親了親額頭。

「你這麼說就太見外了，我不喜歡。」

「那我得怎麼表達謝意？」他一副虛心討教的模樣。

蘇知意眉眼彎起，「親親抱抱舉高高啊。」

顧西洲一本正經地點點頭，「好，記下了。」

蘇知意失笑，向他張開手臂，「抱我回去，困了。」

他二話不說，穩穩噹噹把抱起回臥室。

重新回到大床上，滾了兩圈，臉埋在枕頭裡，食指勾了勾濛濛乎乎的小手，昏昏睡。

顧西洲熄了燈，黑暗中從後一把環住，「睡吧。」

「好，睡吧。」聲音輕飄飄的，「明早還要出發去潛水呢，我怕起不來。」

他摟，「有我在，別擔心。」

蘇知意輕哼一聲，徹底睡過去。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

等在醒來，天已經大亮。

濛濛還窩在側呼呼大睡，而顧西洲又不在。

下意識蹙起眉心，下床找人。

臥室安靜極了，可以聽到靜謐飄渺的海浪聲。

往臺走，還沒拉開窗簾，後頭傳來顧西洲嘶啞的聲音。

「我在這。」

蘇知意鬆一口氣，轉過頭，看見他站在浴室門口，麵容掩不住的疲倦，心又揪起。

「是不是沒睡好？」

顧西洲麵凝重，看了眼孩子，「我們出去說。」

蘇知意預有不好的事發生了。

客廳，兩人並肩坐下。

顧西洲把手機遞過來，先看他一眼，才接過。

容是助理給他發的一些報道截圖。

蘇知意先看了眼時間，是淩晨兩三點發過來的。

心疼地握住他的手，輕輕著，邊一目十行。

「長期以來，顧氏大家族被視為豪門家族團結的典範，然而，近日繼二房太太被傳令逮捕後，又有知者料，顧老二車禍致殘一事係嫡長子顧西洲所為。」

「纔有後來顧昀勾結勢力推顧西洲下臺一事，更有知知晦表示，十多年前顧老大突發車禍離世一事與二房有關……」

「種種跡象表示，顧家一向對外展示和睦融洽，積極向上形象全部都假的，更有多名著名企業家表示，這場家族部廝殺或將徹底改變顧家百年豪門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