濛濛頭埋在碗裡，瞄坐在對麵，正瀏覽手機新聞的人一眼，見他麵不佳，漆黑的瞳仁轉啊轉，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聊天話題。

倒是顧西洲抬眸看過來，語氣平淡，「不好吃？」

濛濛沖他笑笑，搖搖頭，「好吃，顧叔叔你不吃嗎？」

「不吃。」

瀟瀟小臉皺起，「爸爸你怎麼可以不吃早餐？」

因為你爸被樓上那個人氣飽了。

顧西洲瞇起眼，「再磨蹭，你們等會兒自己坐公上學！」

看他臉越來越不好看，兩個小鬼立即收起八卦心。

此時，正在後院耍太極的顧老爺子忍不住過窗戶往裡看，瞧見餐桌上的兩大一小，重重哼了一聲，收回眼。

昨晚深夜，關於這來路不明的男孩和人，顧老爺子從顧西洲口中愣是半點話都撬不出來，氣得他用煙灰缸把他砸出書房，還徹夜難眠。

顧西洲帶著倆孩子臨出門前，還回頭看了眼後院的方向，想了想，還是直接走了。

等別墅變得靜悄悄了，屋外的老人冷著一張臉進來了，在客廳背著手轉了一圈，頻頻吹鼻子瞪眼地向二樓。

最後，老人家拖了一把椅子到樓梯口，老僧定一般地在那守株待兔。

等蘇知意收拾好下樓，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詭異的場麵。

一個白頭髮白鬍子的老人，正坐在那，氣勢洶洶地盯著自己。

麵上淡定和老人家對視，心裡卻在哆嗦：「蘇知意！你到底喝了多酒發了什麼瘋？還能招惹來一個老頭？！」

顧老爺子角往下撇，靜靜地上下打量。

一白西裝套裝，看起來幹練得有模有樣的，長得也不錯，是有資本出來勾引男人，但瘦不拉幾的，大風一來指不定會被刮到哪去。

顧老爺子收起越飄越遠的想法，斂起神，擺出嚴厲的姿態，「幾個月了？」

蘇知意一抖，差點踩空，有些狼狽地抓扶手。

「……」老爺子看這麼心虛，臉更黑了。

昨晚不還很蠻橫地要他孫子負責嗎？現在反倒裝清純小白兔了？！

老人家用力敲了敲柺杖，「說話。」

蘇知意腦子在飛速運轉著，看老人家眉宇間的悉，再回想起淩初初在別墅說要跟顧爺爺告狀的話，八猜出眼前老人的份。

而「幾個月了」這四個字，一一拆開來解讀，總覺得不是自己理解的那個意思，甚至曖昧得詭異。

蘇知意站在最後一截臺階上，嚥了咽口水，「三天了。」

住進別墅，確實有三天了。

老爺子角擰起，懷孕不是至十二天才能檢測出來的嗎？昨天才第兩天就著自家孫子負責了？

老爺子惡狠狠瞪，吼得格外大聲，「胡鬧！」

這人不是詐騙是什麼！

蘇知意被嚇了一跳，捂著口，無辜地看著他。

「我給你十分鐘，趕收拾乾淨從這個家裡滾出去！遲一分鐘我就告你詐騙！」

「……」蘇知意作為一名合格律師，在聽到這「詐騙」兩字後，腦海裡立即羅列出詐騙罪的型別——

合同詐騙罪、貸款詐騙罪、金融憑證詐騙罪、招搖撞騙罪……

符合哪一項？招搖撞騙？可最多是白白吃了顧西洲家的大米啊……

顧老頭見沉默不語，以為是心虛了，哼了一聲，「那小子真是瞎了眼了，腦子比我一個八十多歲的老頭都不靈！」

蘇知意咬了咬，氣顧西洲拿自己當擋箭牌還把老人家推給自己解決的小人行徑。

下一秒，蘇知意決定跟顧西洲破罐子破摔，讓他不得安生。

扯出一個假笑，「老人家，不瞞您說，我們前幾天才正式在一起的。」

「但我現在決定了，要把你孫子甩了，等他回來麻煩你幫忙轉告一聲。」

「……」顧老爺子被的大放厥詞氣得一口老差點噴出來。

蘇知意看他表變幻無窮，一臉無辜，還煞有介事地出四指做發誓狀。

「我發誓我再也不會和您孫子有任何瓜葛，也請您孫子不要來糾纏我。」

「……」看人把孫子當作洪水猛躲著，老爺子竟然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

蘇知意沖他真誠地笑笑，繞過他要走。

「站住！」老人中氣十足地嗬斥，震得頭皮發麻。

蘇知意轉過，「您還有什麼事？」

「等會兒我派人送你去醫院檢查一下。」他向來謹慎，絕不能有一條網之魚。

蘇知意一臉黑人問號，就聽到老人半是憤怒半是可惜地說——

「要真懷了，就直接打掉，補償費我出。」

蘇知意被雷得外焦裡，頭頂冒著青煙，失笑問：「您搞錯了吧？」

老人家怒目圓瞪，「你是想瞞住孩子，還是你本就沒懷上？！」

蘇知意嘆了口氣，歪頭笑著，「誰和您說我懷孕了？」

老爺子看這麼不著調，氣得臉漲紅，「你昨晚還著那臭小子，口口聲聲要他對你和你肚子裡的孩子負責嗎！睡一覺起來就不肯認賬了？！」

蘇知意下哐當一下砸在自己腳麵上。

著顧西洲？要他對和孩子負責？

電火石間，蘇知意腦子裡閃過一個畫麵——

昏暗車廂裡，傾住顧西洲，抱著他的腦袋大喊：「顧西洲！你敢不對我和孩子負責，今晚我就剪了你的命子！」

蘇知意對自己的所作所為驚呆了，喝醉後的自己原來能這麼生猛？顧西洲怎麼沒把自己掐死？

在老人家嚴肅的凝視下，蘇知意翕，卻半天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久，才尷尬地笑了笑。

「這真的是誤會，昨晚是我發酒瘋，最近看了太多離婚案，所以……嗯……對。」

見老人家一聽，臉又白又青又黑的，再也沒臉和他對視，胡扯了個藉口。

「我上班要遲到了，您請自便。」

說完，不待老人家反應過來，逃似的一溜煙就跑了。

顧老爺子在原位坐了好久，又是皺眉又是嘆氣，期間忍不住又把顧西洲罵了八百多遍。

管家從後院澆水回來，別墅裡現在隻剩下他一人。

見老人家坐在那發愣，他擔心地問了一句：「老爺，您沒事吧？怎麼坐在這？」

老人家回過神，擺擺手，「沒事，扶我到客廳坐會兒。」

走了沒幾步，老人家停下，無聲凝視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