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高,萬家燈滅,蒼穹上烏雲沉沉,不見有月亮,只有天際幾點僅存的星,閃爍著微弱芒。
夜風從河城上方“嗖嗖”吹過,如野鬼夜哭,委實有幾分寒意與可怖,聯想到這裡剛剛曆經浩劫,城裡城外的街道上,更是一個人影都看不到。
漫漫長街古道之上,只有偶爾被風吹落的幾片枯葉,在其中孤獨的翻滾起伏,飄向遠方。
便在這詭異深夜裡,從河城裡忽地飄起一個黑影,如幽魅一般幾乎不似實,悄無聲息地落在城外,迅疾無比地向河城南邊古道上掠去。
而不消片刻之後,又有一道灰影追而來,死死盯著那個黑影。
這兩人自然便是千裡追蹤的巫妖與上策了,從南疆開始到如今深中土,這一場追逐也算是曠日持久了。
上策一焚香穀高深神通奇,加上還有一柄神奇莫測的九寒凝冰刺法寶,巫妖應付起來大是吃力,但巫妖一的詭異法,每每出人意表,在絕無可能化出千番變化百般騰挪,卻也是讓上策頭痛無比,一次次眼看就要將之擒下,卻屢屢失手。
若是換了常人,遇到這種況,多半便已放棄了,只是上策卻是負焚香穀穀主雲易嵐的命令,巫妖上多半有可以解開南疆古巫族天火之的法子,無論如何,這都是焚香穀志在必得的,所以一路之上,著頭皮也追了下來。
不過這般堅持,倒也並非全屬無用之功,二人的修行高低在那裡擺著,巫妖短時間難以與之抗衡,但是巫妖屢次憑借逃的種種詭異法,被上策一一看在眼中,漸漸心裡有數,時到如今,巫妖要想再次逃上策的追捕,已越來越是困難了。
這一點,上策心裡有數,巫妖心中更是明白,無奈明白歸明白,他卻委實是無計可施。
如果有法子擺這個如附骨之錐的可惡之人,這千裡之上他早就用過不知多次了,但上策得大名近百年,當年在南疆更是風雲人,其道行、修行、見識、眼界,無一不是上乘,遠非李洵等焚香穀第二代弟子可相提並論。
雖然巫妖連施異法奇,但居然一一被其看破,最多不過瞞個片刻,自己逃開一段距離,但過不多時,終究還是被上策追了上來。
其實上策,或者說焚香穀雲易嵐一定要將自己擒拿回去的原因,巫妖心中在幾次與上策對話裡,早已了然於心,但對他來說,卻是決然不願束手就擒的。
這一夜,眼看著後的上策越追越近,而前方古道快速的向後退去時,卻有遮擋丘陵地界,反倒是地勢漸漸平坦開闊,一片荒野出現在了面前。
在這種地方,還能逃到哪去?巫妖在蒙面黑巾下苦笑一聲,發力掠去,但後那風馳電掣的風聲,卻是一陣過一陣了。
就在他彷徨無措之際,忽地似有所,像是發現了什麼,扭頭向一側去。
他名號呼為“巫妖”,顧名思義便知他所擅長的是何種道法神通,加上其本質異於常人,對鬼靈魂之氣,更是敏十倍於尋常修真之人,這還在大路古道之上,他在急奔之中,仍是敏銳地發現這荒野古道一側的深,竟有深沉晦的鬼氣,在遠遠散發出來。
巫妖大喜過,軀在半空中一個急轉,生生扭了過去,卻是迅疾無比地向荒野深掠去,追蹤而來的上策冷哼一聲,若浮萍,一飄一,說不出的自如隨意,輕輕松松便也轉過了方向,再度發力追了上去。
只是這略微一個耽擱,巫妖又拉開了一段距離,影也顯得略微有些模糊了,上策卻並未有多擔心,這長途跋涉一路追蹤下來,他已將這個神莫測的巫妖一本事了個七七八八,料想他也搞不出什麼花樣,此刻的他,心境多已然有些貓捉耗子的心態了。
耗費無數力氣,追蹤千裡,費神勞力,這還不得好好懲治你一下?上策心中冷笑,帶著全盤大局在握的定心丸,輕輕松松地追了下去。
很快的,出現在巫妖面前的事證明了他的猜想,這裡果然是一氣極盛之地,在中土稱之為義莊,也就是停放還未土的過世之人之所在,不過看那庭院小屋的破敗程度,多半是廢棄許久的地方了。
巫妖心中不由得有些失,以他本意,這義莊氣極盛,正是適合他許多詭異法施展的絕佳之地,但廢棄時日既久,效果便打了折扣了,尤其是他有幾門類似鬼道的異,更可控,威力頗大,這一路之上都並無機會施展,若是趁此機會突然施法,多半也可令上策這老匹夫吃上大虧。
只是這義莊廢棄許久,自然不會有什麼剛剛過世的躺在這裡了。
不過縱然心中有些失,但以巫妖心境來說,此地仍可以說是絕逢生的所在,當下更不遲疑,黑影“嗖”的一聲,掠進了義莊中那間看去沉沉、黑的房子之中。
不過在他影飄去的時候,腦海中若有若無的,也掠過一小小的迷:此義莊廢棄既久,但怎麼這森鬼氣居然還能如此強烈且持久呢?這一晚月黑風高,義莊的小屋更是漆黑一片,手難見五指。
不過對於修道之人,特別是像巫妖這種質異於常人的“人”來說,這片黑暗並非難事,很快他就“看”清了義莊屋子大致的況。
此果然是廢棄多時了,周圍牆壁上千瘡百孔,殘破無比,屋前頭一個原本應該是祭奠亡靈的案臺,也已經傾倒在地,屋子正中,橫七豎八躺著幾殘破棺材,有一些甚至連棺材蓋都沒有合攏蓋好。
耳聽著義莊之外風聲突然一,顯然上策又是追而來,眼看就要追到,巫妖更不遲疑,卻是子一,手中突然多了數枚奇形怪狀的類似釘子的鐵,但全卻長滿鐵刺,然後看也不看,手指彈跳如飛,只聽的“嗖嗖嗖嗖”之聲不絕於耳,這數枚怪瞬間都滅黑暗之中,飛了小屋各個角落。
而每一個怪消失在黑暗之際的時候,尾端之上都會突然散發出淡淡藍環,但也只是一閃而過,轉眼即逝。
隨著這些怪鑲這屋子黑暗之中,這屋中原本就刺骨的氣,突然間更是十倍的強烈起來,直如能刺骨髓一般。
巫妖冷笑一聲,眼角餘一掃,整個忽然如沒有毫重量般飄了起來,徑直飄向屋子牆角的一棺材。
這棺材看去平平無奇,蓋子也沒有蓋好,歪了一半在外面。
巫妖悄無聲息地了進去,常人看來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他卻似乎很是喜歡,而且隨著他的子進,那斜斜歪倒的棺材蓋子,也被他順手給蓋好了。
下一刻,風聲驟然停歇,屋子之中頓時一片肅靜,什麼聲音都沒有了,上策的影,出現在了這個屋子的門口。
巫妖躲在角落的那個棺材之中,心中大定,正好這棺材殘破,有幾道細在木壁之上,他過隙將上策的一舉一看的清清楚楚,心中更是得意,只要上策一時不察,再向這屋子中間走上兩步,便會發他設下的“魅”奇陣,借助此地異常強烈的森鬼氣,必定要打上老賊一個措手不及。
他心中正期待著,但看上策似乎也十分小心,並沒有急於進來搜索失蹤的巫妖蹤影,而是就站在門口,小心翼翼地向屋子之中仔細張著,看來一時半會也不敢大膽進來。
巫妖心中有幾分失,暗罵了一句老賊當真狡猾,回過神來,這才慢慢開始注意自己置之地。
不料,他這一顧及回神,卻在片刻之間,只覺得腦海之中轟的一聲,險些將他自己嚇的魂飛魄散。
他置這棺材之中,竟然還有一個人!其實以巫妖之特殊,這棺材之中莫說有個人,便是有個死人,再說難聽些,哪怕是個骷髏,他也是視若無睹,難保還會覺有幾分親切也說不定,但偏偏在他下棺材之中,赫然竟有一個活人!而此人從他進這個小屋到這個棺材後,竟然完全不為他所發覺,甚至連呼吸之聲也沒有。
巫妖驚駭之下,全都微微抖起來,但總算他勉強殘存的理智控制住了自己,沒有大聲喊或者破棺而出,但額頭、後背、手心,卻已經布滿冷汗。
但下一刻,更令他吃驚的事,被他發現了,那就是他下的這個活人,赫然是沒有呼吸的…沒有呼吸的活人!巫妖在片刻之間,已經判斷清楚,自己下這個同棺之人,的確是個活人,因為兩人同在一個棺材裡,本沒有多空隔的空間,以他之敏銳,很快就發覺了此人心髒正緩緩跳,但不知為何,此人的口鼻卻是一不。
巫妖悄悄手過去探了探,半晌之後,竟然沒有一點靜,此人的確是沒有呼吸的。
巫妖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
這匪夷所思的變化就發生在前,巫妖本想暗算上策,但此番心神大,一時腦海中竟無法集中神,氣翻湧。
只是他畢竟也是道行深厚之人,心念一,立刻發覺不妙,急忙暗自催真法,平定心志,片刻之後,這才安定了下來。
然而,就在此時,在巫妖正打算著如何面對這個意外況的時候,一個更大的意外,再一次令他目瞪口呆、手足無措。
整棺材,突然發出了一聲細微的聲音:“啪!”就像是,什麼東西合上了一樣,聲音很輕,幾乎難以聽見,但在這小屋之中,在這些修行深厚的人耳中,卻完全是兩回事了。
上策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霍然轉過來,盯著這個角落。
而巫妖愕然之餘,瞬間只覺得自己置的這棺材,突然從四面八方散發出一詭異妖力,縷縷如繩如麻,竟是將這個棺材的空間制住,以他一神通,遇上這莫名其妙的妖力,竟然完全沒有抵抗餘力,剎那間便彈不得,生生被這無形妖力給鎖在了這棺材之。
巫妖的魂魄,似乎都要被嚇出外了。
但是,似乎還嫌不夠一般,此時此刻,在棺材黑暗的空間中,他下那個覺中是個胖子的“活人”,突然像是醒過來一樣,睜開了眼睛。
兩個人的目,在半空中,在這個詭異的氣氛下,對視…然後,那個不知名的胖子,就這麼悄無聲息的,對著巫妖,微微笑了一下。
上策盯著屋子中間的那個角落,但卻並沒有立刻過去查看。
他雖然沒有巫妖那種特殊的質,但以他道行之高,自然也能大致分辨出這屋中的景,同時以他的見識,當然也知道這裡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但他並不是巫妖,上策從來也不會喜歡義莊這種地方,特別是對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家來說,他就更不喜歡這種地方了。
同時,以他的道行,在他剛進這個屋子的時候,就敏銳地發覺了這個屋子之中,氣之盛委實是非同小可,遠非是尋常普通的一個義莊可比。
巫妖通哪些種類的妖法異,他比誰都清楚,而現在這個地方,顯然正是巫妖最喜歡的所,所以要小心!上策潛運真法,護住全,仔仔細細又再度將這間詭異的小屋查看了一圈,確認的確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後,他慢慢的邁出了腳步。
只是他的腳步才邁了一半,忽地又了回來,同時右手寒一閃,九寒凝冰刺已經出現在了手上。
老人家,似乎總是特別小心的。
他終於向著角落的那個方向,邁出了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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