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尖椒炒豬大腸,蛋醬,一盆蘸醬菜和高粱米飯端上桌,蘇麗就開始催著夏國掏信。你說這心裡都激半天了,雖說知道姑娘沒走多長時間,也寫不出個啥,但就是想知道的況,實在是太惦記。
夏國跟夏老爺子抿了口酒,放下酒盅,就從服兜裡掏出信,遞給夏秋:“念。”
夏秋把吃了一半兒的大蔥塞夏冬手裡,他那大蔥上面還有蛋醬呢,擱桌子上浪費。
這封信,夏天寫的都是個人況,比如小姑夫給找的那個照顧的軍人已經走了,招兵和自己所在部隊是兩碼事。寢室裡有八個生,和班長是農村兵,每個人都是高中學曆。讓哥哥從伍當兵這件事,吸取一些想法。告訴哥哥,國家現在雖沒提出學曆多重要,但學曆高還是很有優勢的。多讀書是一件絕對非常好,有意義的事兒。匯報了每個月就七塊八五,等轉為幹部,不再是新兵,就能多發二十多塊了。還有指導員告訴們的,以後生活的訓練和學習都有哪些。最後才兒長的跟蘇麗說,的軍裝會省著穿的,等再發新的,會給郵過去,讓也跟小姑似的那麼漂亮。還告訴夏國多吃菜,別老頓頓鹹菜的,要是垮了,到時候吃啥都補不回來了。特別念叨了兩句,讓夏冬淘氣,都應該如何如何表現……
“我姐真不招人想,蛋我都沒吃好,就盼著提我幾句,結果可倒好,全是念叨。哎!”夏冬小大人兒般的歎口氣。他想他姐都跑到後山放羊的地方直哭,他姐居然就這樣對他。他現在每天收拾窩,剁食,出去玩還要撿一些柴禾,他容易嗎?
大家聽完這小子的抱怨都笑了。這夏天打那次發燒折騰到醫院之後,對夏冬管的極為嚴格。
“這回可妥兒了,也有地址了,把秋兒的事寫信告訴甜甜,讓跟著樂呵樂呵。咱們家真照著過年時甜甜說的話去了。從年頭開始就一件接一件的好消息。”夏老頭砸吧一口酒。
蘇麗一提這個就合不攏的。是真沒想到,蘇麗的人生有這麼多喜事。先是閨去當幾個縣才能出一個的兵,這回兒子又妥兒妥兒的了,被選送工農兵大學生了。九月份就要報到了,離家還不遠,省會的龍江大學。
“對,秋兒啊,趁著你還沒走呢,你再問問你妹子,到大學學啥啊?你爹說讀理工科,說大隊廣播放地,咱偉大領袖說讓讀理工科。你跟你妹子都是文化人,你倆流流?”蘇麗覺得,家夏天一直是特別有主意的,問問閨,免得和夏國倆眼一黑的,問啥啥不懂。
剩下幾個人都跟著點頭。你要問他們伺弄莊家,他們能給你說的頭頭是道的,問這個是真整不明白。
夏國現在一提大兒子這事就激。你說他兒子要大學生了,這得是啥樣的榮譽啊?每年他們這公社裡,也會選送走一個兩個的,但他覺得這事跟他遠。其一是覺得他沒有那個能力給兒子爭取到,這二嘛,就是他大哥夏華跟公社裡的一個頭目不對付。這今年,這頭目也不知啥原因下來了,他大哥就開始跑斷,磨破的給整了上大學這件事。爭取到名額了,又回村給他家秋兒拉選票。其實他們老夏家,在別的地方不敢說,在梨樹村那人緣絕對是杠杠地。再說人家工農兵大學生不是瞎選,那都有條件的,要求初中以上學曆,不能是富農,政治背景榮,得是貧下中農,還得二十歲左右,最好未婚。他當時聽完要求,就拉著手指頭算,算來算去,這簡直就是給他們家夏秋量定做地。
大隊裡也有說閑話的,可他爹在外面聽到就一句話,你可著村裡找,看看能找到幾個沒結婚,還初中文化的。夏秋要是不合格,估計大哥給整上保送走,那絕對就是犯錯誤。可夏秋完全符合,舉賢不避親嘛。
想到這就開口道:“爹,我大侄子夏文,現在沒啥意見吧?畢竟結沒結婚的,也不算啥規定的,我大哥這樣幫襯秋兒,別傷著自家孩子的心。”夏國給夏木頭夾了一大筷子豬大腸。
“沒事兒!以後秋好了,讓他多幫幫他夏文哥,啥是兄弟,這回你們也算深有會了吧,打斷骨頭連著筋。你看你大哥,平時那護犢子又偏心眼夏文的樣兒,雖說這次可能會有點不甘心咋不是夏文能去上,但還是太難得了。”夏老頭說到這,有點說不下去了。可別把大兒子底兒給出來,這要小兒子聽說了,現在不顯,別將來是疙瘩。不過話說回來,這次大兒子這樣的表現,他還是意外。打決定是侄子去了,這夏華照樣打點,忙活的都跟著上火,上起了個大火泡,還恨不得一天三遍的騎自行車去公社問準信。他這也算可以了!
蘇麗捅捅夏秋,那意思是讓夏秋表個態。夏秋撓撓腦袋:“爺爺,我也不知道以後能不能有出息,但我知道我姓夏,以後我要真行了,我大伯這麼多年對我家,尤其我這事,我心裡明白,而且夏文哥找我談了,說是要在大隊當會計,讓我別有啥負擔呢。”
老太太其實想說,老大讓夏秋去當兵這裡是有事的,秋兒你還真不用有啥負擔!但能說嗎?說了回家後,老頭子都得跟幹仗,說挑撥兄弟。再說在大兒子家吃喝,到小兒子家講究老大家的事兒,那樣的話,自己都覺得腰不直流。
剛開始聽說這事,而且還有希能跑的時候,夏華就回家給大夥說了,那張巧立刻眼珠子就轉起來了。等晚上和老頭子都睡著了,就聽大孫子那屋幹仗了,孩子也哭的直喚。
等全家人都趕出來,把大家都到大屋去問問時,這張巧披頭散發的,就跟瘋了似的,大口大口的罵夏文:“**的是不是男人,要去當大學生了,就不要娘們崽子了,**都去念大學了,我咋的就不能跟著一起去?我就非得天天下大地,要死要活替你養孩子,你那意思,我他媽的還得一邊給你掙錢,一邊還得守活寡啊?。”
聽聽,聽聽,你說這都說的啥話,守著一個爺爺,一個公爹的面,守活寡都整出來了。再說這事兒八字還沒一撇呢!這打那之後,兩天一吵三天一架的。張巧就這麼見天地鬧啊,捂了嚎風的要跟著去城裡。就差回娘家人來說和了。誰家過日子也不能這麼飛狗跳的啊?這張巧就跟真招到啥小鬼了似的鬧騰。鬧騰的左鄰右舍都私下嘀咕家。
最後老大夏華沒招了,再這麼下去,他孫子都得瘦一圈。再說一想到夏文還結婚了,這是違反規定啊,就張巧這不知輕重的玩意兒,哪天著攆到大學一鬧,這也不用念了,他違反規定幫自己兒子,這書記別再也保不住。家裡娶個攪家啊。為這,夏華和鄭三彩也沒打架。這啥眼神給挑的啊?缺心眼就算了,還敗家啊!直接告訴夏文和張巧,行了,也別幹仗了,沒你們啥事了。以後誰也不用惦記上城裡了,這張巧才傻眼了,就拿住了公爹不舍得這機會,想趁著夏文進城,跟著去福呢。結果鬧半天連夏文都搭裡了。夏華一尋思,也別便宜外人了,給侄子!決定了,夏華就使出渾解數幫弟弟家。你不能最後鬧個飛蛋打吧,怎麼也得讓弟弟侄子領,再說,侄子有出息也好,夏文也沒個兄弟,跟夏秋將來的近了,對夏文是個助力。
老太太抿著腰帶那,抿了半天。最後從裡面拽出個小布包。打開一看是布票和油票:“拿著,老二媳婦,可別撕撕的,這大夏天的,開窗戶開門的,讓別人聽見。去給秋多做兩裳,這段時間也多放油炒菜吃,補補。這孩子跟你家裡是最虧的,下面是妹妹得養,爹娘慣著得可妹妹來,接著妹妹長大了,這又來個小十多歲的弟弟。有啥孬的都是夏秋的,好的他都沾不到邊兒,還得幹活,扯著妹妹抱著弟弟的,這次算熬出頭了,咱老夏家也出了個大學生!”
老太太幾句話,說的蘇麗眼圈全是淚,的抓著夏秋的手,你說人家那手還拿著大蔥呢,就在這煽掉淚了。
夏冬尋思話了,還讓不讓我哥好好吃飯了,人家上一次蘸蛋醬時,你們讓我哥讀信。這一次我哥又剛蘸完,又拉著人家手哭。
“都是大小夥子了,心寬點兒。你問你爺爺,你大伯當時也你這樣,當老大的付出的就是多。”夏國做總結發言,讓兒子消停吃口飯,他要跟著一起慨幾句,這自家娘們能唧唧唧唧的哭一晚上。
夏秋:我啥時候也沒心窄抱屈過啊,我幸福著呢。
蘇麗緩過勁兒來,揣好老太太給的票子:“爹,娘,我家一共仨孩子,這走了倆,甜甜連過年都夠嗆能回來,秋得上三年大學,也就寒暑假能回來,家裡就夏冬一個孩子了,還大了,不淘跳的了,你倆搬來跟我們過吧,公分還給大哥算都行,就是在我家吃喝住,讓大哥大嫂也輕松輕松,我跟國沒啥負擔,不像大哥家人口多。”
夏國跟著給夏老頭倒滿酒,就開始勸:“來吧,爹。誰說當時分家是跟我大哥,就得一直在那啊,這計劃沒有變化快,讓我養老吧,二兒子就不養老了?以後夏冬這小子不養我倆,你看我踢不踢死他!”
夏冬別提多鬱悶了,咋好事啥的,比如讓我當兵上大學,帶我去坐綠皮火車的,這咋都沒我份?一啥不好的,就拿我打比方,老二咋了?老二就該死?不就要踢死我。悶悶的抿個小,這個家裡我最啥也不是了。娘你咋不抓著我哭呢?為我也抱抱屈。
夏老頭和老太太對視一眼,考慮考慮?現在況跟當初是不一樣了,老二家負擔才算最輕的。這夏天和夏秋,一個發工資,一個國家給津,還吃喝在外面。老二和老二家的還是壯勞力,養他們還不算負擔。夏老頭把煙袋鍋子點著,著煙袋也尋思著,關鍵是老二家沒遭的事,這老二家的會來事兒,自家老婆子跟的,能比跟鄭三彩渾河一些。也是覺得最近大孫子倆口子老幹仗,鄭三彩還悶吃悶吃不出頭勸,看著實在是生氣。
“爺爺,來這兒過吧,相信妹妹是最高興最贊的,我原來還聽見過妹妹嘀咕,趕明要帶著你倆進城住呢,不過那時候我以為竟做白日夢呢。再說以後寫信也不用寫兩封了。”夏秋看這事兒,倆老人有松的跡象,幫他爹加把火,要不等他也走了,冬子還小,他怕他爹娘覺得日子過的沒意思。
“回去琢磨琢磨再說,要真那樣,也不能就這麼搬來,我倆幹啥,公分得給你們。等想想地,然後給琴子和鐵柱捎個信兒,回頭一起研究研究。”夏老頭高興,兒搶著要養他們,說明他們是明理的老人,這麼大歲數還不招人不待見。
夏國就鬧不明白了,他爹就費事,這有啥可商量的?今晚兒就讓他倆在這住,習慣習慣。打著一會商量著給夏天寫回信的引子,就騙二老住下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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