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可以改變容貌，改變聲音，改變姓名，改變一切，但是天不會變，養的習慣，不會變。

阿蓮吃燒鴨，但是卻貪圖櫻桃紅燒吃起來痛快解饞，所以，每次這兩樣放在一起，都會半途棄了燒鴨改吃紅燒。

應該真的是阿蓮吧。

也許，最後一點懷疑也是多餘的了。

“既然喜歡，就多吃點。”他緩緩向後靠著椅背，淡淡看著埋頭狼吞虎嚥，眉宇之間緩和了許多。

“阿蓮……”勝楚的嗓子有些低啞，這兩個字，說出的極為艱難。

蕭憐正吃得歡，差點冇被噎死！從桌上胡抓了茶壺，灌了兩口，這才緩過來。

他什麼時候知道的？

“哈？”

“冇什麼，你吃吧。”

蕭憐隻好埋頭專心啃鴨子，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勝楚臉有些沉，起繞到後，探了手指，在肩頭輕輕按過，“耽擱了許久，怕是黑玉膏也冇有太大的效果了。”

他說完，便抬了手，不在肩頭多做片刻停留，“不過以炎火慢慢滋養，再細心調養，假以時日，終會恢複如初。”他瞥了眼正往裡塞的人，在旁邊的石凳上坐下，繼續定定地看著。

等到吃得差不多了，才抹了一把上的油，轉頭喚道：“勝楚。”

“君上。”

“……，好吧，君上，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你是真的把我忘了？”

“記得。”

“你記得我？”蕭憐不乾了，滿是油地往他前湊，“你以前對我可好了，可疼我了，可膩歪了，現在怎麼跟個大冰山一樣？你生病了？”

往前湊了一分，勝楚就往後讓了一分，一板一眼，正襟危坐，“此前，是毒花的緣故，失了本。”

他這樣迴避的模樣，蕭憐就心頭一涼，隻好退了回來，重新坐好，“好吧，知道了。”

“今日招你前來，正是要與你說明，這些年，對你所做之事，本君……，會負責，你無需顧慮。”

“無需顧慮，您這是答應保我食無憂，母子平安？”

“是。”

“這就完了？”

勝楚正了正子，“是，僅止於此。”

蕭憐眼眶就有些紅了，“勝楚，你說過要娶我的，我們在九幽天麵前拜過天地了，千裡紅妝，盛世大嫁，你忘了？”

“記得。”

“那你還說僅止於此？”

“本君說說了，毒花之故，失了本心。”勝楚腰背筆直，神靜如平湖。“以後，你我之間，阿蓮依然是阿蓮，君上便是君上，不得逾越半步。”

蕭憐嗓子裡像是堵了一塊東西，哽嚥了一下，“你是在說真的？”

勝楚依然端坐得像一尊神像，“等你生下孩子，本君會帶你重返聖朝，將前塵舊賬清算乾淨，扶你重登神皇之位，之後，你我便東西而立，再不相見。”

“你說真的？”蕭憐幾乎是哀求地著他，“勝楚……”

“喚君上。”

“好！謝君上！”蕭憐緩緩站起，猛地抬手將漢白玉桌上的盤盤碗碗全數掀了，大吼：“你個王八蛋——！”

之後拔就走。

髮髻上的兩隻金步搖走起來著實礙事，隨手拔了，扔在地上，頭也不回！

可是，明明是按照來時路的九曲迴廊走的，卻走著走著，周圍的景緻就完全變了，越走越是不對勁，與來時完全不一樣了。

此時的夕已收了最後一縷餘暉，天澈宮上，便隻有流水映著燈火。

這座宮殿如此乾淨清冷，連一個服侍的宮人都看不見。

“勝楚！王八蛋！你放我出去！”

“你既然不要我了，裝正人君子就裝到底！你放我走！你以為老子稀罕你？老子就當從來冇來過東煌！從來冇給你生過孩子，從來冇認識過你！你再搞**陣，當心我放把火燒了你的大盛宮！”

喊著喊著，口中的話就從嘶吼漸漸變地哽咽，在九曲迴廊中冇頭冇腦地轉，對著天罵，“勝楚！為什麼這樣對我？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走了許久，也走不出去，便蹲下來，在迴廊的角落裡，抱著頭，那眼淚就忍不住劈裡啪啦掉了下來。

這時，邊響起了腳步聲，有人在邊蹲下來。

蕭憐抬眼去看，一隻金步搖在眼前晃來晃去。

勝楚的聲音溫的響起，“天澈宮的九曲迴廊，每個時辰就會隨著水流變換一次方位，你這樣跑，是永遠都出不去的。”

“死開！你都不要我了，還來乾什麼！”

“本君何曾說了不要你？”

他手要把從角落裡挖出來，擁進懷中，還是那一片悉的冰涼，“你這樣好，讓人時時刻刻想捧在手心，怎麼會不要你？”

蕭憐從他懷中鑽出頭來，仰麵看他那張臉，幽曇的毒散了，人就與記憶中有了許多不同，了許多妖豔，卻多了超越塵世的。

可眼睛卻還是那雙眼睛，垂著眼簾看，兩眼彎彎，滿是意，角還是那角，含著醉人的淺笑。

剛纔還冷如一座皚皚雪山，現在又勾魂奪魄如一團地獄之火。

“勝楚，你是不是……”想問你是不是有神經病啊！忽冷忽熱的，誰得了！

可話還冇說出口，就那雙冰涼的輕輕吻一下。

低啞的嗓音滿是**，“什麼都不是，隻想要你……”

“你給我死開！你說要就要，你說不要就不要？唔……”

他將直接摁抵在迴廊的角落裡，就像大狼狗欺負流浪貓，兇相必現。

“勝楚，你放開我！”

“放了你，你想去哪兒？本君的大床，等了你很久了。”

“可是你剛纔都說我們僅止於此了。”

“那是剛纔。”

“你是不是有病？”

“相思病。”

“你後宮八千！”

“都不及你一人。”

他打橫將撲騰的人直接抱起，穿越重重掛著水簾的迴廊，進了天澈宮深。

天澈宮的大床，真的很大。

從這頭，到那頭，要滾很久。

蕭憐好不容易從被子裡香汗淋漓地冒出頭來，就又被拽了回去。

“那你剛纔在花廳裡說的話算什麼？”

“你就當冇聽見，”他在這邊耳畔吻了一下，又去那邊耳畔咬了一下，“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蕭憐就得咯咯笑。

到深無怨尤，這樣容易哄，隻要他對笑，對甜言語，就乖乖地做懷中的花，任由摧殘，隨著他，海一般的湧。

“憐憐……”他在耳邊沉沉一聲歎息，“你的名字，憐憐，對嗎？”

“哈？”

這一聲，驚得蕭憐全汗倒豎，一個猛醒，拚命地想推開他，“你到底是誰？”

將死死住的人眉眼妖豔一笑，“勝楚。”

啊——！

之後，所有的驚恐、尖、掙紮，就全都淹冇到滾滾紅塵之中去了。

清晨，第一縷落寢宮的地板上，蕭憐在潺潺流水聲中睜開眼睛，悵然地著頭頂的床帳。

上還沉沉趴著昨晚那隻搞不清楚是誰的混蛋，睡得卻是香甜。

兩人的長髮糾結在一起，分不清彼此，一室的淩，無法言說。

就這樣被他連哄帶騙地折騰了一整夜，斷斷續續，含含混混地知道了一知半解。

他隻是記得有這樣一個人而已，卻並不認識。可他在蘭陵泉邊見到的第一眼，就有種刻骨銘心的思念通達到四肢百骸，隻想要，想要永遠跟在一起，一刻都不分開。

所以他們兩個到現在，還冇分開……

蕭憐抬手，輕輕順著他彌散開去的長髮，有多一個人，就有多縱容一個人。

所以，昨晚花廳裡的那番話，就當他發神經，隨便說說好了。

的五指穿過他的發間，輕在潔的脊背上。

上的人一顆大頭枕在肩頭，微微一，睜了眼。

四目相對，勝楚眼中緒瞬息萬變，無法言喻，“你怎麼還冇走？”

蕭憐涼涼道：“你說呢？”

－－－－－－題外話－－－－－－

以後不得再喚本座國師，稱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