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如寇季所料。

遼國詳穩蕭匹敵，兵馬都部署楊詳世，率領遼國二十萬兵，出京城，沿著京道一路西行，趕至粘八葛部治下的齋桑泊。

粘八葛部治所毗鄰黑汗。

齋桑泊更是遼和黑汗疆域的匯。

黑汗王玉素甫在得知了遼國詳穩蕭匹敵率領著二十萬兵到了齋桑泊以後，親帥五十萬大軍，趕至黑汗疆土的北疆。

雙方匯兵於齋桑泊的塔城。

經過協商，黑汗王玉素甫親率百萬大軍，從拔達嶺侵西州回鶻，攻打西州回鶻倭赤、末蠻、擺音、茲等城。

遼國詳穩蕭匹敵率領遼國二十萬兵，沿齋桑南下，攻打西州回鶻仰吉八裡、彰八裡等地。

雙方最後會匯兵於高昌，然後越金嶺，共擊西州回鶻的北廷別失八裡。

隨後有遼國詳穩蕭匹敵清掃西州回鶻剩餘的納職、益都、伊州。

雙方最後以天山為界，共分西州回鶻。

雙方商定妥當以後，黑汗王玉素甫率軍返回了黑汗都城八剌沙袞。

隨後，雙方依照商定好的計劃進擊西州回鶻。

黑汗王朝和遼國的進兵路線傳回了大宋以後，趙禎立馬召寇季了皇宮，一同被召見了還有兵部尚書李昭亮，以及呂夷簡三人。

資事堂。

正，擺放著一張七尺長、四尺寬的朱漆木桌，桌平鋪著一張細的西域地圖。

自從寇季掌了兵權以後，細化了行軍用的地圖。

大宋軍用地圖已經離了那種寥寥幾筆勾勒出山水城池的況，變得異常細。

所以寇季等人著桌那張細的西域地圖，並不覺得意外。

趙禎在寇季等人注視下，握起了朱筆，在地圖畫出了兩條紅鮮亮的紅線，指著紅線對寇季等人道：“從拔達嶺進軍的是黑汗的兵馬，從齋桑進軍的是遼國的兵馬。”

寇季等人看完了兩條行軍路線以後，麵麵相覷。

寇季和李昭亮不需要多說，一眼看出了兩條行軍路線的問題。

呂夷簡三人也算是監過兵事的人，雖然不是十分通兵法謀略、行軍之道，可多多也瞭解一些。

他們三人也看出了兩條行軍路線的問題。

呂夷簡忍不住道：“遼兵拿下了彰八裡以後，應該一路東進，直接拿下西州回鶻的北廷別失八裡，然後在一路東進，在鬼穀口跟黑汗王朝的兵馬匯合，清剿西州回鶻的其他疆域。

遼兵拿下了彰八裡以後，要趕至高昌，要越過天山。雙方合兵以後，從高昌再趕往西州回鶻北廷別失八裡，還要再次越過天山，外加一座金嶺。”

王曾沉聲道：“兩次越天山，他們估計要折損不兵馬。”

天山氣候惡劣，道路難行。

遼兵和黑汗兵，多是騎兵，不僅人要通過天山，馬匹也要跟著通過天山，行軍的難度將會大大的增加。

在行軍途，折損的兵馬數量，恐怕會直線升。

李昭亮在一旁道：“他們未必會兩次越天山。遼兵在拿下了彰八裡以後，應該會派遣一部分兵馬，過天山跟黑汗兵馬匯合。

雙方合兵一，共克高昌。

拿下了高昌以後，應該會一路東進，過鬼穀口，回擊西州回鶻的北廷別失八裡。

所以越天山的風險，僅僅隻有一部分的遼兵會承擔。

所以他們折損的兵馬應該不會太多。”

呂夷簡三人聞言，思量了一下，紛紛點頭。

西州回鶻境，兵力最盛的地方，便是高昌和北廷別失八裡。

雙方合兵一，共擊高昌和北廷別失八裡，在理之。

隻是如此做，遼兵要承擔越天山的風險。

遼兵為何要承擔巨大的風險越天山，呂夷簡、寇季等人心裡都很清楚。

戰場一切違背常理、徒增消耗的問題，都源於利益。

高昌和北廷別失八裡，是西州回鶻兵力最盛的兩地方，也是西州回鶻財富匯聚的兩地方。

兩城池一旦被攻破，必然能繳獲到大批的牛羊、錢財。

無論是遼國詳穩蕭匹敵，還是黑汗王玉素甫，都不願意讓對方獨其一的利益。

所以才會違背常理，選擇讓兵馬承著巨大的風險越天山。

“遼兵承擔了不該承擔的風險，黑汗王玉素甫應該會有所補償，不然遼國詳穩蕭匹敵絕不可能答應派遣兵馬越天山。”

張知白肯定的道。

趙禎點頭道：“據探子回報，黑汗王玉素甫放棄了納職、益都、伊州三城的爭奪。想必這三城是補償給遼國的。”

呂夷簡冷哼了一聲，不屑的道：“遼國連自己現有的地方都沒治理明白，占那麼多地方有什麼用。”

趙禎、寇季、王曾等人聞言，哭笑不得的搖頭。

遼國發展漢化多年，一部分地方已經徹底漢化，推行著漢製，但還有一些地方，仍然沿用著草原人獨有的治理方式。

在呂夷簡眼裡，草原人獨有的治理方式，跟不治沒什麼取別。

所以他才會鄙夷的說出這番話。

趙禎等人正是知道呂夷簡話裡的意思，所以才哭笑不得。

寇季笑著道：“疆土這東西，沒有人會嫌多。雖然我大宋還沒有徹底消化大理，但是有機會能從其他地方再占據一些疆域的話，我肯定不會放過。”

呂夷簡淡然道：“遼國能跟我大宋？我大宋算奪下再多的疆土，遲早也會將其漢化。遼國奪下了西州回鶻的納職、益都等地以後，一定不會好好治理。

無非是曹規蕭隨，沿用草原人治理地方的那一套。

納職、益都等地奪下的越容易，以後丟起來也容易。”

趙禎瞥了呂夷簡一眼，道：“現在是說這些的時候嗎？”

呂夷簡乾一笑。

趙禎繼續道：“探子回報，西州回鶻求援的使節已經到路了，要不了多久會趕到汴京城。西州回鶻向我大宋求援的話，我們是幫還是不幫。”

呂夷簡聞言，皺起了眉頭，默不作聲。

王曾沉聲道：“永興、捧日兩軍尚在大理境，年底永興軍才會調遣回西寧州。西邊能夠調的兵馬，隻有鎮西軍。

可鎮西軍還要守著西邊，一旦調離，西邊沒有重兵把守。

無論是青塘，還是遼人趁機來攻，我們都沒辦法阻擋。

所以我們沒辦法幫。”

呂夷簡贊同的道：“遼國派兵幫著黑汗王朝對付西州回鶻，未嘗不是調虎離山之計。興許遼皇耶律隆緒正帶著兵馬悄無聲息的潛藏在我大宋西境之外。

一旦我大宋調離了鎮西軍，他會趁機發難。”

趙禎遲疑了一下，道：“遼皇耶律隆緒人還在京城。”

呂夷簡愣了一下，沉道：“那也不能冒險……我大宋北疆，毗鄰遼國西北路、西南路。遼國在西北路和西南路設有招討司。

各有班軍十二支。

此前在西北，我大宋擊潰了遼國西北路十二班軍。

可經過了近些年的修整，遼國西北路十二班軍已經恢復了元氣。

西北、西南共計二十四支班軍，兵馬人數超過了二十萬。

他們匯兵一，從我大宋西北侵的話，僅憑鎮北軍，未必攔得住。

此外，興慶府境，仍有不西夏民對我大宋懷恨在心。

一旦鎮北軍跟遼國西北、西南兩路班軍手的話，那些西夏民失去了重兵震懾，很有可能會在背後鬧事。”

王曾皺眉道：“遼國能夠調兵遣將，我們也能。永興軍隨後會回到西寧州，到時候我們可以調遣永興軍前去馳援。

再加地方兵馬協助的話，肯定能將遼國拒之門外。”

“永興軍回到了西寧州以後，得防著青塘。”

呂夷簡高聲喝道：“青塘近些年雖然一直依附著我大宋，青塘王對家也孝敬有加，可並不能代表他沒有野心。

青塘王角廝羅近些年在青塘境打吐蕃各族，已經逐漸的將所有的吐蕃勢力收到了自己手下，手裡的力量已經毫不遜昔日的西夏，甚至西夏還要強三分。

要是我們調離了永興軍，他趁機反水。

一路長驅直的打到汴京城，也不是沒有可能。”

王曾聽到此話，皺起了眉頭不再言語。

呂夷簡說的不是沒有道理。

外人不能信，更不能奢外人會在你腹背敵的時候，仁慈的對待你。

元山部對大宋忠心耿耿，大宋尚且在沙州安排了一萬兵防著，更何況野心的青塘。

大宋在革新兵製的時候，特地將永興軍從永興軍路調遣到了西寧州，是為了防著青塘。

呂夷簡在說服了王曾以後，便沒有人反對呂夷簡的話。

呂夷簡當即向趙禎奏請，“家，臣以為，西州回鶻如果向我大宋求援的話，我大宋應該不予理睬。”

趙禎笑了笑，沒有回應呂夷簡的話，反而看著寇季道：“四哥覺得呢？”

資事堂所有人的目一下落在了寇季。

寇季坦言道：“呂公說的有道理，西州回鶻向我大宋求援的話，我大宋確實不該派遣重兵出去。我大宋正值軍備更替的關鍵時刻。

調遣重兵離境，很容易被人鉆空子。

但是，亡齒寒的道理，諸位應該懂。

一旦西州回鶻被滅，我大宋要直麵強橫的黑汗王朝。

遼國可以幫著黑汗王朝攻打西州回鶻。

黑汗王朝也能幫著遼國攻打我大宋。

所以，我大宋還是要幫西州回鶻。

雖然不能派遣重兵，但是可以派遣一支不超過萬人的兵馬過去幫忙。”

呂夷簡一下子眉頭皺了一個川字，“黑汗王朝有百萬大軍，遼國更是派遣了二十萬兵。派遣一支不超過萬人的兵馬過去，跟找死有什麼區別？”

寇季笑道：“話不能這麼說，我大宋派遣兵馬過去，並不是幫著西州回鶻正麵抗衡黑漢王朝和遼國的重兵的，所以兵馬的數量不是關鍵。

關鍵是我大宋的兵馬到了西州回鶻以後，該如何幫著西州回鶻作戰，才能延緩西州回鶻的壽命。”

呂夷簡覺得寇季有些異想天開。

對手可是擁有著一百二十萬重兵的勁敵。

即便是大宋直麵一百二十萬重兵的勁敵，也要謹慎應對。

寇季派遣不到一萬兵馬趕去西州回鶻，想幫著西州回鶻續命？

王曾和張知白也有同。

唯有李昭亮眼前一亮，道：“你是想派人去鬼穀口佈下埋伏，阻擋黑漢王朝和遼國進兵的時間？”

想要藉助不到一萬的兵馬，幫著西州回鶻續命。

唯一能做的是出招。

鬼穀口是黑漢王朝和遼國兵馬進軍的必經之地，也是一個十分適合埋伏的地方。

寇季笑著點點頭。

呂夷簡三人對視了一眼，沒有言語，開始推測起了在鬼穀口拖延時間的可能。

李昭亮卻不需要細思，他在寇季點頭以後便道：“鬼穀口固然是一個埋伏的好地方，可敵人有一百二十萬兵馬。刨去留守在茲等地的兵馬，匯聚到鬼穀口的兵馬，最也有八十萬之數。

一萬人，可奈何不了八十萬的敵人。

縱然是埋伏，也僅僅隻能拖延一下敵人行軍的時間而已，並不能起到出製勝的作用。”

寇季笑道：“我大宋不可能派遣幾十萬兵馬趕到西州回鶻去馳援西州回鶻。所以西州回鶻麵對一百二十萬的兵馬，必亡。

我讓人去鬼穀口埋伏，目的也不是為了翻盤。

一萬人麵對八十萬人，不可能翻盤。

除非蒼庇佑，降下火球。

但西州回鶻可汗，明顯沒有漢武帝的氣運，所以不可能出現蒼降下火球的事。

所以，我派人去鬼穀口埋伏，目的是為了拖延時間，拖延的越長越好。”

“可改變不了局勢，最終的結果還是一樣的。”

“不一樣……”

寇季笑著搖頭，“大不一樣。一旦黑汗王朝的兵馬和遼國的兵馬攻克了高昌，那麼西州回鶻的氣數也盡了。

西州回鶻可汗要是固守在北廷別失八裡的話，下場唯有一死。

他要想活命，隻能逃亡。

我大宋派人過去，幫著他在鬼穀口抵敵人，一是為了拖延敵人進軍的時間，二是為了給他爭取逃命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