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世衡和朱能沆瀣一氣，一唱一和之間，不僅剝奪了李昭亮參與大理戰事的權力，甚至還有剝奪李昭亮參與其他對外戰事的心思。

李昭亮自然氣的不行。

李昭亮沉聲對趙禎喝道：“家，臣家中三代人為國廝殺，不敢說居功甚偉，但也頗有建樹。臣自苦讀兵法，勤習武藝，為的就是幫我大宋開疆拓土。

而今，臣掌管兵部，卻不能參與我大宋對外的戰事，臣心中十分不甘。

臣願為家赴死，還請家給臣一個機會。”

李昭亮氣急之下，搬出了祖父三代說事，種世衡和朱能張了張，卻說不出任何話。

李昭亮祖父乃是大宋開國功臣李耘，死後被追封為豳王。

李昭亮的父親乃是霸圖將軍李繼隆，一代名將，位列昭勛崇德閣。

種世衡還算有個家底，有一個大儒叔父。

朱能祖上可沒什麼能人。

比家世，他們二人比不過李昭亮。

趙禎聽到了李昭亮的話，臉莊重了幾分，“李家三代，皆是我大宋的肱骨之臣，朕豈會忘卻。眼下我大宋對大理用兵的事，還在商量，並沒有定下。”

趙禎目落在了種世衡三人上，鄭重的道：“三位卿一片忠心，朕到了。待朕和四哥商議好如何對大理用兵以後，三位卿再爭帥位也不遲。”

種世衡三人聞言，對趙禎躬一禮，不再爭搶討伐大理的帥位。

寇季見此，笑瞇瞇的道：“家，此次我大宋對大理用兵，必然是他們三人中一人掛帥。不如就將如何對大理用兵的事給他們三人。

由他們三人決定如何對大理用兵，然後將其謀略寫奏疏，呈報到樞院。

到時候臣和家可以從中挑選一個謀劃妥當的人掛帥。

如此一來，臣和家也省去了一樁麻煩。

種世衡三人也會因此提前推演一番針對大理的戰事。

這對他們中間以後討伐大理的人而言，是一件十分有益的事。”

趙禎聞言一愣，種世衡三人也是一愣。

唯有呂夷簡等人著胡須，十分贊同的點點頭。

種世衡、朱能、李昭亮三人領兵的才能都是經過戰場驗證過的。

所以讓他們提前準備一份謀略奏疏，不會出現紙上談兵一類的事。

三個人，三種謀劃，必然有長有短，若是互相借鑒一番的話，興許能製定出一套更加好的謀略。

雖說戰場上的戰局瞬息萬變，需要隨機應變。

但是早有準備，總比臨機準備要好一些。

趙禎略微思量了一下，明白了寇季話裡的深意。

當即，趙禎點頭道：“四哥言之有理……”

趙禎看向了種世衡三人道：“你們一人準備一份謀略奏疏，送到樞院。誰的謀略奏疏能同時打朕和四哥，那朕就任命誰掛帥。

此事全看你們各人的本事。

中間還能省去你們爭吵的時間，也能避免你們吵出真火，傷了和氣。”

種世衡和李昭亮二人聞言，幾乎毫不猶豫的拱手應允道：“臣遵旨……”

朱能出了一張苦瓜臉，站在哪兒猶豫不決。

趙禎瞥了朱能一眼道：“朱卿有問題？”

朱能苦著臉道：“臣雖然識字，可筆墨不。府上雖然有幾個幕僚，但是比起他們二人，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臣覺得此事對臣不公平。”

趙禎撇撇，“筆墨不，那就去找幾個筆墨的人幫你。你負責口述，他人幫你代筆，朕也認。”

趙禎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朱能沒辦法再推托，隻能甕聲甕氣的應允了一聲。

他之所以猶豫不決，不肯答應此事。

可不僅僅是因為筆墨不。

主要是對比種世衡和李昭亮二人，他在此事上不占優勢。

種世衡是文人出，舞文弄墨，那是他的強項。

李昭亮家底厚，家中三代積攢了無數能人義士，能幫他出許多主意。

朱能近些年也招攬了一些人，但質量不高。

所以比不過人家。

趙禎決定了此事以後，就沒有再多言。

眾人結伴離開了北街蒙學，又前往了其他幾蒙學視察了一番。

然後又回到了宮裡，討論了一些蒙學推廣中出現的小問題。

討論過後，提出瞭解決方案。

趙禎宣了一聲，眾人才紛紛離開了皇宮，各自回府去了。

寇季出了皇宮，坐上了馬車，晃晃悠悠的過了街，在路過金水河的時候，被人給攔下了。

攔下寇季的是朱能。

朱能坐在馬背上，如同一個螃蟹一樣立於大道正中，寇季的馬車難以通行。

寇季下了馬車，瞥了朱能一眼，道：“找我？”

朱能鄭重的點頭。

寇季左右瞧了一眼，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找個能說話的地方。”

朱能沉了一下，道：“去城西，我在城西有一別院。”

說完這話，朱能策馬在前麵引路，寇季坐上了馬車，跟著朱能一路到了城西。

朱能在城西的別院不大，有十數畝地大小而已。

裡麵的佈置倒是緻。

隻不過朱能顯然不懂得欣賞，他一路策馬進了別院，馬蹄踩踏了一些珍貴的花草，他也無於衷。

到了別院。

朱能請寇季坐下，吩咐人上了一桌酒菜。

然後端著酒杯對寇季道：“咱們可是一家人，你可得幫我。”

寇季狐疑的盯著朱能道：“你就那麼想去大理的？”

朱能瞪起眼，“你不想去？”

寇季略微愣了一下，道：“我為什麼要去？”

朱能嚷嚷道：“大理遍地金銀玉石，還有許多的銅礦。如此驚人的財富，居然吸引不了你的注意？”

寇季翻了個白眼道：“大理的財富確實驚人。但我堂堂一個樞使，還不需要為了一些錢財，親自去手。再者說，朝廷如今已經盯上了大理的財富。

無論誰去大理，滿朝文武都會的盯著。

就算撈錢，也撈不了多。”

“那還有功勞……”

朱能鄭重的道。

寇季撇撇道：“我要功勞做什麼？封王嗎？我倒是敢要，問題是朝廷敢給嗎？”

朱能咬牙道：“你不稀罕征討大理的功勞，可我稀罕。”

寇季遲疑了一下，道：“你要那麼多功勞做什麼，就不怕功高蓋主嗎？”

朱能盯著寇季道：“隻要我的功勞不蓋過你，我什麼也不怕。”

寇季張了張，想罵人。

“你、種世衡、李昭亮，恐怕都是一個想法吧？”

朱能沒有猶豫的點了點頭。

寇季瞪著眼道：“我就說嘛。你們一個個功勞已經很高了，還爭著搶著要去大理建功立業，也不怕功高蓋主。

原來是有我這柄槍，在前麵替你們頂著。”

朱能嘿嘿一笑，“話也不能這麼說。有你這麼一位能文能武的樞使坐鎮，我們纔敢放心的出去拚命。換做是旁人擔任樞使，我們一定待在汴京城不挪腳。”

寇季橫了朱能一眼，“不會奉承人，就別奉承。”

朱能笑了笑，沒說話。

寇季見朱能沒有放過自己的意思，就嘆了一口氣道：“說說吧，要我們怎麼幫你。”

朱能立馬道：“我三人遞上的奏疏，是由你和家評判。隻要你認準了我的東西，其他兩個人就沒有機會。”

寇季沒好氣的道：“你也說了，你們三個人遞上的奏疏，由我和家評判。那就說明此事不是我一個人做主。

家為君，我為臣。家若是執意要取他們二人中的一人為帥。我縱然死咬著你不放，也沒有半點作用。”

朱能遲疑了一下，道：“那你就幫我出一份能過關的奏疏。”

“想都別想！”

寇季喝道：“我們雖然親近，可種世衡和李昭亮如今也是自己人。我若是全力以赴的幫你倒他們兩個人，那他們兩個人如何看待我？”

不等朱能開口，寇季便繼續道：“我頂多給你出一些主意。剩下的事就隻能靠你自己。”

朱能聞言，有些喪氣。

寇季自顧自的繼續道：“攻打大理的兵事，我就不多說了。你是沙場上的宿將，打仗的事比我懂得多。我給你講講如何找藉口攻打大理，如何挖空大理的錢財。”

朱能聽到此話，深吸了一口氣，盯著寇季，靜等寇季的下文。

經過了寇季一番解釋，他也清楚了。

李昭亮和種世衡如今都是他們的自己人。

寇季為領頭人，不好偏幫他太多。

不然李昭亮和種世衡二人必然會覺到不舒服。

長此以往，李昭亮和種世衡說不定會離他們。

如今寇季肯開口幫他出主意，已經算得上是在偏幫他了，他不能貪心不足。

寇季在朱能注視下道：“攻打大理的藉口很好找。你可以派人偽裝大理的兵馬，或者教唆大理的兵馬，劫掠邊市，或者是過往的商客。

到時候給商客套上一個皇商之類的帽子，你就能藉此順理章的殺進大理。

又或者往大理丟幾門火炮或者火槍，將這些東西宣揚大理的，然後揮兵殺大理。

總之，攻打大理的藉口很好找，也很多。

你隻需要記住一點，那就是我大宋必須站在有理的一方。

必須是大理人惹到了我大宋，我大宋纔出兵征討大理的。

我大宋的兵馬，到了大理以後，就是正義之師。”

朱能靜靜的聽著寇季的描述。

寇季繼續說道：“至於進了大理以後，如何斂財。那就要看你是如何打仗的。殺的太狠的話，就直接采取暴的方式搶劫。

若是殺的不夠狠的話，可以用一些懷的政策。

扶持一些大理人，充當你的狗子，幫你斂財。

還可以將一些大理的俘虜，編苦工，幫你挖掘大理地下的銅礦、金礦等。

但不論你如何打，都不需要打的太快。”

“兵貴神速……”

朱能皺著眉道。

朱能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寇季給打斷了。

“兵貴神速不假，但你要視況而定。大理那個地方，易攻，難治。也許你隻需要一年時間就能拿下大理，但想要消化大理，卻需要很久很久的時間。

你消化不了大理，你能劫掠到的，就隻能是一些浮財。

地下的金銀銅礦，很難輕易拿到手裡。

中間需要耗費不波折。

唯有穩紮穩打，慢慢蠶食，才能將大理的所有錢財，以及所有的疆土，納到我大宋。”

朱能沉聲道：“可不一口氣拿下大理的話，就會橫生枝節，平添許多變數。”

朱能擔憂的是，慢慢蠶食的大理的話，大理會生出許多氣的時間。

兵貴神速，能一鼓作氣拿下敵人，就絕對不會放任敵人活到兩鼓的時候。

在能擊潰敵人的時候，給敵人時間，敵人就有可能捲土重來，或者徹底翻。

寇季笑道：“所以你要掌握好攻打大理的分寸。你到了大理，找好了藉口以後，挑幾個最的大理城池先占著。

然後一邊搜刮著錢財，一邊派人給大理涉，藉此從大理皇室手裡榨取一筆錢財。

等錢財到手的時候，再將他們推給朝廷，讓他們跟朝廷談。

到時候我和家會出手，從他們手裡再榨取一筆錢財。

在他們將錢財運出大理都城的時候，你可以派遣一些臣服於你的大理人，去截了那些錢財。

然後藉此為由，再拿下大理幾城，迫大理重新跟你，還要朝廷和談。

如此兩次，大理皇室中的浮財，差不多也就被榨乾凈了。

說不定還要從百姓上撈一些錢補充進去。

而在此期間，你可以派人盯著大理。

誰骨頭，能臣服，誰骨頭，不願意臣服，你都可以看個清清楚楚。

等你殺到了大理都城以後，就可以砍了那些骨頭，留下那些骨頭幫你搜刮大理的錢財。

無論是征集百姓去挖礦，還是向百姓增加稅銀，都可以通過他們的口傳達出去。

百姓若因此鬧事，你斬他二三子，便可以平息此事。

如此往復，不需要太久，大理的百姓就會習慣被你榨。

適當的時候，你給他們減免一些賦稅，給他們一些說話的權力，允許他們向那些盯著他們做事的骨頭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