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稻草人

“奴婢是一個沒臉見祖宗的人，死後也沒臉墳。老家山後的那棵老樹，是奴婢祖祖輩輩看著它長大的。奴婢看著它，像是看到了祖宗。”

梅姑像是在代後事，絮絮叨叨的說個沒完。

寇季隻是聽了個大概，並沒有認真聽。

他不認為他護不住一個老婦人。

寇季帶著梅姑和向家小妹出了房間，看到了洗房四著了火，濃煙滾滾，寇季仔細嗅了一下，在裡麵嗅到了火油的味道。

他心頭一跳，暗了一聲大膽。

誠如梅姑所言，對方出手真的狠辣。

對方有將洗房付之一炬的打算，不過對方點火的位置，並沒有沖著他們所在的位置，大概是不想傷人命。

準確的說，是不想傷了他的命。

對方在害怕，害怕傷了他的命，不好收場。

畢竟，他若是死在了皇宮裡，別的地方不敢說。

鎮西、鎮北、永寧、永興、靜塞等兵馬，一定會向朝廷討要一個說法。

寇準，以及朝的一些宿老們，也不會善罷甘休。

當然了，這還隻是明麵的。

背地裡的力量，別人不清楚，但是寇季卻清楚。

曹利用、張元兩個傢夥，一直有重返大宋的打算，隻是被他鎮著，所以二人在域外稱王稱霸，卻從不覬覦大宋半分。

他若是沒了曹利用和張元兩個傢夥，應該不會消停。

他們手下那些保州出來的將士，一定會幫寇季討一個公道，他們一定會順水推舟，領著兵馬進到大宋。

暗的力量對方雖然看不到，但明麵的力量，足以讓對方覺到頭疼，所以對方投鼠忌，並沒有對他們下殺手。

寇季隨意的掃了一眼洗房，便沒有在洗房停留，他帶著梅姑和向家小妹，以及一眾宮娥，往洗房外跑去。

跑到了洗房門口，看到了被他派去守門的兩個宦，被人打暈在地。

寇季皺了皺眉頭，沒有搭理他們，帶著梅姑和向家小妹快速的逃離了洗房。

因為他覺到，危險並沒有走遠。

一路穿過了兩個宮殿群，眼看著無數的宦、宮娥推著水龍車趕去洗房救火，寇季都無於衷。

一直跑到出了洗房所在的位置以後，寇季才鬆了一口氣。

他回對梅姑笑道“應該安全了……”

梅姑臉帶著笑意，卻沒有說話。

寇季心生出了不好的預，他快速的跑到梅姑邊，看到了梅姑的後心了一支暗箭，鮮已經染紅了梅姑的後背。

向家小妹見此，徹底傻了，瞪著眼睛愣愣的站在一邊。

寇季瞳孔一點點放大，驚聲道“剛才過去救火的那些宦和宮娥裡有刺客？”

梅姑笑著點點頭。

寇季沉聲問道“為何……”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梅姑搖搖頭，低聲道“沒用的……那麼多人糟糟的聚在一起，對方混在其，縱然奴婢當場破，對方也能借著人群逃離……”

寇季牙齒咬的咯嘣作響。

梅姑箭，他有責任。

對方在洗房放火，目的是為了引蛇出。

對方不敢傷他，他守在洗房，對方不好對梅姑手。

所以對方借著在洗房放火，將他們全部引出來，然後在路手。

救火的人那麼多，對方在人群悄然向梅姑出暗箭，寇季不可能反應過來。

“去找醫……”

寇季準備帶著梅姑去找醫診治。

可是梅姑卻搖了搖頭，道“來不及了……奴婢死了以後，還請寇樞依照約定，送這群苦命的姐妹宮。若是寇樞能給們一個安立命之所，奴婢縱然到了九泉之下，也會記得您的大恩大德。”

寇季咬牙道“你會不會死，你說了不算，去找醫！”

寇季帶著梅姑往醫所在的地方奔去。

梅姑沒有再拒絕。

隻是沒走多久，梅姑癱在了向家小妹懷裡，再也沒了靜。

寇季看到梅姑死去以後，差點沒一怒之下，調兵宮，好好的跟宮裡那些骯臟人清算一場。

他堂堂一個樞使，居然沒保住一個老婦人，這讓他如何甘心。

寇季強忍著怒火，背起了梅姑的骸，往趙禎的寢宮奔去。

梅姑已經遇害，洗房的其他宮娥們跟他說了不，恐怕也有危險。

寇季到了趙禎寢宮的時候，趙禎寢宮大門閉著，曹皇後憂心忡忡的站在門外。

見到了寇季背背著一個老婦人出現在了趙禎寢宮，曹皇後也是愣了，隨即趕忙迎前。

寇季卻沒有搭理，直接繞開了，走到了趙禎寢宮門口，在趙禎寢宮門口所有人驚愕的注視下，一腳踹開了趙禎寢宮的大門。

趙禎寢宮門口的宮娥、宦們，一個個嚇的站在原地，像是了定咒一般。

曹皇後嚇點驚掉了下。

寇季背著梅姑的骸，那麼堂而皇之的進了趙禎寢宮。

沒一個人攔。

向家小妹等人沒敢跟著進去。

寇季進了趙禎的寢宮，關了寢宮的大門，在趙禎咆哮聲，背著梅姑到了趙禎床前。

“誰這麼大膽，敢闖朕的寢宮，不要命了？”

趙禎雖然悲傷，但並沒有失去理智。

他知道敢闖他寢宮的人不多，幾乎都是他最親近的人。

所以他並沒有下令前衛直接將人拉出去砍了。

寇季到了趙禎床前以後，看到趙禎如同當初張貴妃去世的時候一樣，癱坐在床前，披頭散發的坐著。

趙禎如此哀傷，並不是心疼韓人。

他是心疼韓人肚子裡的孩子。

寇季走到了趙禎床前，放下了梅姑的骸，對著趙禎沉聲道“家，臣需要您下旨放良幾個宮娥……”

趙禎有些呆滯的側過頭，看到了寇季以後，失聲痛哭。

“四哥……朕兒子沒了……朕兒子沒了……”

張貴妃一兩命，對趙禎的打擊很大，韓人一兩命，對趙禎打擊更大。

哪怕是一國之君，麵對兩次喪子之痛，心裡也幾近崩潰。

寇季蹲下，盯著趙禎，沉聲喝道“家，振作點！”

趙禎已經在失聲痛哭，本聽不進去寇季的話。

寇季抓住了趙禎的臂膀，沉聲道“家，現在不是你悲傷的時候，你現在必須振作起來，幫臣查清楚此事。

現在你隻是沒了兩個兒子，此事若是不查清楚，你很有可能這輩子都沒有兒子。”

趙禎依舊在哭。

寇季惱了，抓住趙禎的肩膀用力了許多，他沖著趙禎吼道“趙禎！你是大宋的家，四海霸主，你如此頹廢，如何帶領著大宋繼續強生下去，如何讓大宋的江山千百代的傳承下去？

你沒了兒子，但你有大宋。

大宋的未出閣的采，都等著你下一次采選。

隻要你願意，算是年年采宮，也不是難事。

納它三千采宮，你生幾百個兒子都行。

你不是生不出兒子，是有人在背後作祟。

此事若是不理，你縱然生下了兒子，也會被人害死。

現在，你給我振作一點，我們一起解決背後作祟的人。”

寇季的話並沒有驚醒趙禎，但是寇季手的力道，卻抓疼了趙禎，讓趙禎從痛苦緩緩回神。

趙禎咬牙忍著淚，盯著寇季道“四哥……你能不能先放開朕……”

寇季在趙禎提醒下，意識到了自己抓著趙禎過於用力，趕忙放開了趙禎。

“臣失禮了……”

趙禎一邊平復著心，一邊喃喃道“是朕被痛苦沖昏了頭腦，怪不得四哥。”

說到此，趙禎似乎想起了寇季剛才的話，眼的混沌略微驅散了一些，漸漸的出了一些鋒芒。

“四哥剛才說，朕兩次痛失子，是有人在背後搗鬼？四哥可查出是誰？”

慢慢冷靜下來的趙禎十分可怕。

遠趙恒當時發瘋時候可怕。

趙恒當初因為子嗣的問題，在摘星樓親自手，打殺了一幫宗室。

趙禎因為子嗣的問題，能殺到天下人膽寒。

趙恒殺人，還要問一問滿朝武的意思。

趙禎卻不需要。

他一聲令下，六十萬兵強將便能齊聚汴京城下，縱然是屠了汴京城，也不在話下。

眼下朝廷的六十萬軍，可不是什麼濫竽充數之輩。

有經歷過河西戰事的，有經歷過兩次對遼戰事的，還有經歷過覆滅西夏的戰事的。

一個個都是戰場磨礪出來的，戰鬥力十分驚人。

他們從四麵發力的話，足以將整個大宋梳理一遍。

寇季見趙禎起了殺心，沉聲道“眼下臣隻是查了一些端倪，的還要細查下去。臣剛剛去了洗房，找了幾個知道宮不為人知的訊息的宮娥，瞭解宮的詳。

剛剛查出了一些眉目，洗房失火了。

宮娥梅姑在逃亡的路，了賊人的暗箭，不等醫治，氣絕亡。”

趙禎看向了寇季，眼寒凜凜，“是宮裡的人在作祟？朕兩次痛失子，都跟背後的那個人有關？”

能在宮裡暗放火，又能在宮裡放暗箭傷人的，隻有宮裡的人。

外麵的刺客是進不了皇宮的。

刺客們不等臨近皇城，會被架在皇城頭的火炮和火槍轟渣渣。

所以寇季說完了話，趙禎知道了是宮裡的人。

事實張貴妃去世的時候，趙禎和寇季已經猜到了是宮裡人所為。

但當時趙禎一怒之下將張貴妃宮裡的人全部杖斃，導致了線索斷，查不下去。

如今類似的事再次發生，趙禎特意留下了韓人宮裡的人，並且派陳琳暗派人盯著，所以韓人宮裡的人沒有死。

仔細查探的話，應該能查出一些端倪。

寇季聽到了趙禎的話，緩緩點頭道“不錯……家兩次痛失子，八都跟背後那個人有關。”

趙禎咬牙切齒的道“他是誰？朕要滅其九族，然後用對付夏氏父子的法子，折磨而他到死。”

寇季緩緩搖頭，道“臣隻是查到了一些邊外人，暫時還不知道幕後的黑手是誰。”

寇季雖然從梅姑口得知了一些線索，但沒有實證的東西，他沒辦法拿出來說。

畢竟，梅姑提到的那個人，份有些特殊。

趙禎盯著寇季沉聲道“你一定查到了什麼對不對，你要是沒查到的話，對方不可能急著殺人滅口。你告訴朕，是誰。

隻要是宮裡的人，不論是誰，朕都敢殺。”

寇季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趙禎的盯著寇季道“你知道，但你不說，對方份不一般？你沒有實證，所以不敢說？”

趙禎猛然撲到寇季麵前，大聲喊道“你告訴朕，你怕什麼？隻要你說一個名字，朕敢殺，事到如今，朕寧可殺錯，也絕不放過，那怕他是冤枉的。

為了朕的兒子，為了趙氏脈傳承，縱然將這宮裡的人誅殺一個乾凈，朕也不會後悔。”

寇季重重的喊了一聲，“家，你失言了！”

趙禎渾一震，有些難以置信的盯著寇季，他已經通過寇季的話，猜出了一些端倪。

他說要誅殺了宮裡所有人，但寇季卻提醒他，宮裡有些人，他不了。

他聲道“是……”

寇季不等趙禎把話說完，打斷了他。

“一切都隻是一個老宮娥的一麵子詞，如今這個老宮娥還死了。沒有證據的事，絕對不能說，不然鬧的人心惶惶的，對誰也沒有好。”

趙禎噗通一聲跌坐在地，臉緩緩的變蒼白，他聲道“為什麼？”

寇季沉聲道“臣也想知道為什麼……”

“朕……朕……”

趙禎皮子哆嗦著，說了許多次‘朕’，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許久以後。

趙禎痛苦的閉了雙眼，咬著牙，低聲道“不……不可能……”

寇季鄭重的道“可不可能，需要臣查清楚以後才能知道。現在，臣需要家一道放良的旨意，將那些告訴臣訊息的宮娥放良出宮。

們多是一些無辜的可憐人，不應該跟著罪，更不應該因此喪命。”

趙禎如同爛泥一樣癱坐在地，“左右不過是一群……”

寇季不等趙禎話說完，怒吼道“家，我大宋從立國至今，歷任家，都從不擅傷人命。難道你要開先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