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季沉道“照你的說法，家以後可能不會派人盯著我們了？”

陳琳點頭道“家此前派人盯著武勛，藉此查了武勛，搞得汴京城風聲鶴唳。汴京城外，人人自危，一些員在朝堂，完全不像是在做，倒像是在當泥塑的雕像。

家意識到了不妥，所以不打算盯著你們了。

如今大宋兵製已改，能打的重兵都屯駐在邊陲，裡麵有不武德司的人，他們的一舉一，家都清楚。

家不需要擔心有人借著兵馬作，所以沒必要將你們盯得死死的。”

寇季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寇季看向陳琳道“你特意在我府討一口飯吃，是不是家有什麼事要跟我說？”

陳琳點點頭道“不錯……武德司的探子，分別在西州和元山國境，發現了一行打著你旗號做事的大食人。

那些大食人，明顯不是你寇府的人。

所以家讓咱家來問問，你跟那些大食人有沒有關係。

若是有，武德司的人不理會他們。

若是沒有，他們一旦了我大宋境，武德司的人會將他們盡數拿下。”

“打著我旗號做事的大食人？”

寇季一臉狐疑，追問道“他們在行商？”

陳琳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他們是在行商，但是他們帶的貨並不多，反而帶著許多書籍。他們明顯不是普通的商人，所以家才特地派咱家過來問清楚。”

“書籍？”

寇季聽到這兩個字，眼睛一下亮了。

寇季幾乎毫不猶豫的道“他們確實是我的人。你回宮以後，立刻吩咐武德司的人，將他們全部帶回汴京城。”

陳琳一臉愕然的看著寇季。

他很見到寇季失態。

寇季如今不僅失態了，還說出了胡話。

吩咐武德司的人做事？

那是你寇季能夠吩咐的嗎？

不過陳琳並沒有計較此事，反而狐疑的詢問寇季，“那些人對你很重要？”

寇季緩緩搖頭，“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書。那些書對我大宋很重要。”

陳琳略微一愣，疑問道“書裡麵有什麼？”

寇季看向了陳琳，道“你是在代替家詢問此事嗎？”

陳琳猶豫了一下，點頭道“你想讓武德司的人盡快將他們帶回來，自然要通過家。家若是問起，咱家自然要跟家解釋個清楚。”

寇季鄭重的道“書裡麵有天下……一個不同於聖賢典籍帶給我們的天下……”

陳琳一愣一愣的，沒聽懂寇季這話話裡的意思。

寇季對陳琳笑道“你不懂沒關係，你回去告訴家，家一定會的。”

陳琳倒是沒有不懂裝懂，反而十分誠實的道“咱家除了認字以外，不懂其他的。不過你既然說家會懂，那咱家也不多問。

咱家會將你的話如實的告訴給家。”

寇季緩緩點頭。

陳琳將趙禎吩咐的差事辦完了以後，也沒有繼續吃東西的意思了。

他草草的吃了幾口東西，起向寇季告辭。

寇季將陳琳送到了府門口，回到了書房，看見趙絮一臉怨念深深的捂著屁，盯著他。

“你竟敢對本宮行兇，本宮回宮以後，一定會將你的惡行如實的告訴皇兄。”

寇季瞥了一眼，撇撇道“是不是還想討打？”

趙絮畏懼的閉了。

也是聰明人，知道寇季和趙禎二人蛇鼠一窩。

要是將寇季的惡行告訴了趙禎，趙禎頂多會叮囑寇季下手輕點，絕對不會因此此事責怪寇季。

也隻是討一討便宜。

討不到便宜，隻能暫時將仇記下。

回頭找機會再報復寇季。

寇季見趙絮服了，哼了一聲，“好好一個姑孃家，非要學人裝神弄鬼的。如今的大宋，已非昔日的大宋，我和家若是護不住你一個小子，我們兩個不如一起死算了。”

趙絮為何會扮作道佛的模樣，趙禎給寇季講過一些。

寇季自己也猜測到了一些。

趙禎覺得，杜太妃不想讓趙絮參與朝野下的紛爭，所以才讓出世，避開所有的麻煩。

寇季覺得，不僅僅如此。

趙絮自己恐怕也不想淪為整治的犧牲品，所以才配合著杜太妃，一起演戲。

寇季的話，的趙絮的心，趙絮神十分復雜的道“大宋已非昔日的大宋，可後宮依然是昔日的後宮。”

寇季瞇起了眼，道“你是怕家，又或者李太妃，將你許配給你不喜歡的人？”

趙絮垂下的頭，沒有說話。

寇季略微沉了一下，又問道“沒有心儀的人？”

趙絮還是沒說話。

寇季嘆了一口氣，道“傢俬底下跟我兄弟相稱，你是家的妹子，也算是我妹子。你有困難，我不會坐視不理。

你先在我府住下。

我馬要召天下才俊京。

到時候你可以挨個看看，覺得那個順眼，隻管跟我說。

我去將他綁了，送到你的公主府，給你當駙馬。”

趙絮聽到這話，紅了臉，跺著腳嗔道“誰要選駙馬……”

喊完了這話，依舊的不行，乾脆跺了跺腳，跑出了寇季書房。

寇季笑著搖搖頭，“終究是一個小姑娘……”

寇季沒有再去搭理，因為一切都是裝出來的，寇季也不需要借著教導的名頭，去引導步塵世。

寇季坐在自己書房的座椅，笑瞇瞇的道“智慧館，要到了……儒家，也該變變了……唯有儒家變了，臣們才會變……大宋的製才會跟著變……

我一個人乾這事，還不被人打豬腦袋。

多得拉一些人一起才行。

範仲淹、歐修、彥博、韓琦……一個個都別待在河西躲清閑了，都回京吧。”

寇季笑著嘀咕了一番，開始提筆寫信。

一連幾分發往河西的信寫完以後，寇季似乎又想起了什麼。

“那個黑炭頭剛在廬州搏得了功名，很快要參加春闈，到時候也可以一起拉過來……”

寇季嘀咕了一聲，臉的笑意更濃。

“來人吶！”

寇季招呼了一聲，吩咐仆人將自己的信快速的送往了河西。

……

翌日。

天明以後。

寇季將趙絮給了向嫣管束以後，坐著馬車進了宮。

寇季進宮以後，並沒有見到趙禎，趙禎在張修容宮裡，正抱著自己的閨傻樂呢。

張人生下皇有功，如今被晉為了修容。

趙禎大概是還記著張貴妃的事呢。

所以沒有將張人晉升為妃位。

寇季在資事堂等了許久，趙禎一臉春風的出現在了資事堂。

寇季要施禮，趙禎大氣的道“此又沒有外人，四哥不必多禮。”

寇季收回了手，對趙禎笑道“臣在府的時候，想起了一事，所以特地前來找家。”

趙禎請寇季坐下以後，笑問道“何時？”

寇季笑道“家喜得龍，除了大赦天下以外，難道不該加開一屆恩科嗎？”

趙禎略微一愣，有些狐疑的道“加開恩科？”

寇季笑著點頭。

趙禎沉道“此前我大宋又是治理貪腐，又是開疆拓土的，確實需要加開恩科彌補朝廷員不足的缺陷。可自從我大宋兵馬被裁撤，軍的一些書、推相繼被派往各地以後，我大宋各地已經不缺員了，加開恩科的話，是不是有些不妥？”

趙禎如今了很多，早已過了由著子來的年紀。

如今朝堂的大小事務決斷，他都會仔細思量一番，再做定奪。

寇季笑道“臣近些日發現，我大宋藏裡的許多書籍，有所缺陷，所以需要重新修訂一番，需要一些人從旁協助。”

趙禎略微一愣，盯著寇季道“跟那些大食人送來的書籍有關？”

寇季點點頭。

趙禎沉道“陳琳已經將四哥的話告訴給了朕，朕知道那些大食人送來的書籍裡另有乾坤，可是有什麼乾坤，朕還是不清楚。

四哥可否跟朕解釋一下，那些書籍記載的東西，到底跟我大宋的學問有何不同，為何四哥如此重視它們。”

寇季點點頭，略微思量了一下，“家可知我們腳下的地是圓的？”

趙禎愣了一下，失笑道“四哥休要誆騙朕，天圓地方，乃是古傳下的至理，豈會有錯？”

寇季笑道“那家如何解釋，海船從海麵而來，我們最先看到的是帆，而非船？”

趙禎一臉愕然，看向了陳琳。

陳琳皺著眉頭，低聲道“回家，海船從海麵而來的時候，最先出的確實是帆，最後才會出船。”

很顯然。

為大宋第一人，四海之的霸主國皇帝趙禎，沒去過海邊。

趙禎聽到了陳琳的話，遲疑道“這又能說明什麼呢？”

寇季笑著道“我們腳下的地，若真是方的，那麼船從海麵頭的時候，出的應該是全，而非船帆。”

趙禎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寇季的話對他沖擊很大。

此外，寇季的話對整個大宋影響也很大。

寇季在乾什麼？

抨擊至理，撬供奉在貢院裡的聖賢。

抨擊至理的人，幾乎沒有人有好下場。撬供奉在貢院裡的聖賢的人，都會死的很慘。

趙禎若是抨擊至理，也會落一罵名。

趙禎坐在座椅，沉默了許久以後，盯著寇季道“四哥，那些大食人帶來的，都是載有這些學問的書籍？”

寇季緩緩點頭。

趙禎沉聲道“那朕絕不會讓他們進我大宋。”

寇季一臉愕然。

“家……”

趙禎擺手，打斷了寇季的話，沉聲道“四哥，那些學問縱然要我大宋，也不該經過你的手。朕不想看到你敗名裂，也不想看到你被全天下的人死。”

寇季張了張，不知道說什麼。

趙禎繼續道“這地是圓的也好，方的也罷，都不會影響朕對大宋的統治，所以那些學問朕可以不要。”

趙禎放棄了讓那些學問進大宋，並不是他不好那些學問的容。

他其實很好那些學問的容。

但是他在好的同時，也想到了哪些知識傳大宋以後，會帶來那些後果。

寇季作為引導者和推廣者，毫無疑問會為天下所有讀書人的靶子。

他們會用所有惡毒的語言，所以惡毒的手段，對付寇季。

趙禎放棄那些學問，是為了保護寇季。

寇季到了趙禎的心思，對趙禎深深一禮，道“臣多謝家厚……但臣還是不贊家的想法。我們君臣已經完了兵製的革新，剩下的隻是時間問題。

隻要天底下的人悉了我們定下的新兵製，那麼新兵製會徹底的取代舊的兵製。

所以兵製問題，我們君臣已經沒什麼好擔憂的了。

我們君臣接下來要改的是製。

製革新，不同兵製革新。

我大宋兵製基並不深。

所以兵製革新，我們想做什麼能做什麼。

可製不同。

我大宋的製，是建立在儒家學問基礎之的。

儒家千年化，不是我們三言兩語能撼的。

若僅僅是改製，卻不改基礎，恐怕要不了多久，會故態萌發。

讀書人總能從儒家學問發現一些新的東西。

他們隻要有心，一定能從儒家學問裡，發現一些能鉆我們訂立的新的製空子的東西。

所以，不儒家學問，那麼我們縱然改了製，也維持不了多久。

想要讓我大宋的製徹底改變，必須一儒家的學問。”

趙禎閉眼，長嘆了一口氣，“儒家學問沒什麼不好的，朕學的是儒家學問……朕還不是治理出了一個偌大的江山？”

寇季盯著趙禎道“家真是這麼想的？”

趙禎盯著寇季道“朕怎麼想不重要，朕隻是不想看到那些學問進我大宋，要了你的命。”

寇季沉聲道“臣有自保的能力。”

趙禎搖搖頭，嘆息道“天下讀書人一起出聲的時候，朕的位置都不一定坐得穩，你拿什麼自保？”

不等寇季開口，趙禎看著寇季，語重心長的道“四哥，朕要你活著。”

寇季鄭重的道“家的心思，臣能理解。可我們不能隻顧眼前，不顧以後。現在大宋在家的治理下變得強大，可以後呢？”

趙禎坐在座椅，臉充滿了掙紮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