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季到了以後，向嫣放鬆了下來。

寇季向趙禎和曹皇後施禮以後，對趙禎嘆道：“你別把他寵壞了”

趙禎瞥了寇季一眼，慈的盯著寇天賜道：“他纔多大，知道什麼是寵？又怎麼可能會被寵壞？”

寇季對趙禎這個拿別人家兒子當自家兒子寵的家，有些無奈。

趙禎逗了寇天賜好久，著寇天賜了好久的父皇，等到寇天賜困的打哈欠了，才放過他。

趙禎吩咐人將寇天賜還給了向嫣以後，對曹皇後瞥了一眼。

曹皇後會意，找了個由頭，帶著向嫣和寇天賜離開了興慶府正殿。

曹皇後和向嫣走後。

趙禎吩咐陳琳給寇季搬了個座椅，等寇季坐下以後，對寇季道：“四哥，朕幾經思量，決定將朱能的爵位定為二等。”

趙禎的話，在寇季意料之。

寇季聽到了趙禎的話，沉道：“家是打算任命朱能出任樞副使。”

趙禎緩緩點頭。

朱能擁有破城之功，趙禎不可能不賞，但封為一等公的話，有些不妥當。。

不是因為趙禎小氣。

而是因為爵封一等的人，大多都是皇子、或者已經告老的重臣。

因為一等公，距離王爵，隻剩下半步之遙。

套用俗話說，是距離功高蓋主隻有半步之遙的人，纔有資格獲封。

但凡是朝臣獲封一等公，那隻能告老辭仕。

朱能還沒老，還能為大宋做許多事，現在讓朱能告老，有些不妥。

趙禎對寇季坦言道：“曹瑋在燕雲之地一戰，雖然沒能一舉拿回燕雲十六州，但也幫我大宋得了五州之地。曹瑋還朝以後，朕必然得加封他為一等公。

朕已經跟皇後說過此事，讓他在事後提點一下曹瑋，讓曹瑋告老。

曹瑋一去，武臣之列，沒了領頭之人。

你我二人隨後要大大宋的許多政令、律法，所以武臣領頭之人，不能選武勛出的人。

朱能出微末，能有今日，全賴寇公、朕，還有你的提攜。

由他出任樞副使，幫我們震懾著武臣，你我二人的力也會小很多。”

寇季盯著趙禎笑道：“如今朝堂已經有不人，彈劾臣把持了臣的言路。若是朱能出任樞副使，到時候他們要彈劾臣把持朝堂的武大權了。”

趙禎失笑道：“你有沒有把持言路，朕心裡清楚。朕都不在意，你在意什麼。”

寇季坦言道：“朱能畢竟是我祖父提攜的，朱能對我祖父也是孝敬有加，他出任樞副使，朝堂肯定會有人說三道四。”

趙禎收起了笑臉，鄭重的道：“朕不會信的”

寇季笑道：“臣自然知道家不信，可百姓們會不會信，你我都說不準。”

趙禎略微一愣，嘆道：“難道朕還用不了朱能了？”

寇季繼續笑道：“家想用朱能，隻管用是了。臣回頭找臣祖父商量一二，斷了跟朱能的往是了。”

趙禎皺起了眉頭。

寇季安道：“家不必為此覺到不舒服。一切都是為了大宋，為了百姓。”

趙禎長嘆了一聲，“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川壅而潰，傷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為川者，決之使導；為民者，宣之使言”

趙禎所講的是國語周語的一段。

大致的意思是，阻止百姓說話的危害超過了堵塞河川的危害。

即便趙禎和寇季君臣如今權傾天下，也要在乎百姓的想法、說法、。

當百姓們的聲討聲形浪的時候，趙禎和寇季二人再厲害，也得向百姓們服。

若是不服，最大的可能是狼煙四起、烽火遍地。

但凡是聖明之君、賢良之臣，都知道江山社稷的基在何。

趙禎嘆過後，看向了寇季道：“如此便要委屈朱能了”

寇季沉聲道：“臣會去找朱能說一說，相信朱能能夠理解。”

趙禎緩緩點頭道：“朱能答應以後，你派人告知朕一聲，朕即刻草擬加封朱能為樞副使的詔書。”

寇季點點頭，問道：“樞正使，由誰擔任？”

趙禎了眉心，道：“朕正為此事頭疼呢。”

寇季一臉不解。

趙禎坦言道：“朕原本想著讓種世衡出任樞正使。種世衡乃是書香門第出，他出任樞正使，臣們不會反對。

種世衡有降伏李德明之功，他出任樞正使，武臣們也難以反對。”

寇季盯著趙禎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趙禎講的這些都不是重點。

果然，趙禎嘆息了一聲，神難明的道：“但種世衡自己似乎有些不願意。他似乎想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不想一步。”

寇季沉默了一下，詢問道：“家和種世衡談過？”

趙禎緩緩點頭，“聊過兩句，還沒有等朕開口提及此事，他婉言拒絕了。”

寇季思量道：“家還有沒有其他人選？”

趙禎沒有說話，目落在了寇季。

寇季略微愣了一下，遲疑道：“臣？”

趙禎認真的點頭，道：“論出，你也是書香門第出，還是宦世家，祖父又是在世聖賢，種世衡還要高一等。

論功勞，你能數出來的功勞，可遠種世衡要多。

種世衡不過是打了幾場勝仗，降伏了李德明而已。

你卻幫著朕，奪回了河西，守住了西北，征滅了西夏。

所以你出任樞使，遠種世衡站得住腳。”

寇季抿了抿，沒有說話。

趙禎語重心長的道：“朕知道四哥心臣著武臣，站在武臣之首，遠沒有站在臣之首自在。

但朝堂是武，還是武，是滿朝武能作主的嗎？”

寇季略微一愣，明白了趙禎話裡的意思。

重抑武，並不是在滿朝武的商議定下的國策。

而是趙氏皇帝，為了防備武人作，定下的國策。

所以重，還是重武，取決於趙氏皇帝，而非滿朝武。

武臣經過了太祖、太宗、真宗三朝的打，已經勢弱到了一定地步。

但是隨著大宋不斷的開疆拓土，一大批新的武臣再次湧現了出來。

新老武臣若是放下了見跟臣鬥，那也是有一拚之力的。

趙禎若是偏向一下武臣，武臣能趁勢崛起，著臣，那也是能做到的。

寇季以前一心想混臣之列，是因為知道大宋的國策，知道大宋重抑武，混武臣沒前途，遲早會被臣著打。

可如今的大宋，早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誰著誰，看的不是國策，而是趙禎的心思。

在臣和武臣的力量可以分庭抗爭的時候，趙禎偏向誰，誰能在朝堂占據優勢。

更關鍵的是。

樞使也好，同書門下平章事也好。

都是為江山社稷服務的。

同書門下平章事可以議論兵事，在兵事發表見解。

樞使也可以議論民政，在民政發表見解。

也是說無論是同書門下平章事，還是樞使，都能參與到朝廷所有政事的討論。

唯一的區別是，真正到了需要決策的時候，同書門下平章事，能代替家作主，樞使不能。

“家需要臣出任樞使，臣出任樞使是了。臣是家的臣子，自然得聽從家的吩咐。”

寇季笑著說。

雖然寇季不太願意去出任樞使，但趙禎需要，寇季也鼎力支援，畢竟二人有共同的目的。

隻不過，我出任了樞使，那還要朱能出任樞副使乾嘛？

寇季心裡在問。

趙禎卻不知道寇季的心思，他見寇季答應了，笑道：“那委屈四哥在樞使的位置坐鎮幾年，等四哥卸任樞使的時候，是四哥出任同書門下平章事的時候。”

寇季失笑道：“家是在許諾嗎？”

趙禎笑道：“朕難道沒資格許諾？”

寇季哭笑不得的道：“家自然有資格許諾，隻是臣記得，出任樞使的人，不能出任同書門下平章事了。”

趙禎大笑道：“誰說的？有國法可循，還是有祖製記載？滿朝武自己定下的規矩，朕得遵循了？誰出任樞使，誰出任同書門下平章事，是朕說了算，還是他們說了算？”

寇季也跟著笑了起來。

趙禎說的對。

朝堂的一些小規矩，那是朝臣們和之前的君王心照不宣的定下的，又或者是朝臣們自己心照不宣的定下的。

沒有字記載，也沒有昭告天下。

趙禎為大宋主宰，也可以當它們不存在。

寇準曾經勸誡寇季求學的時候，告訴過寇季，大宋朝有一個規矩，那是刑不大夫。

可現在的大宋朝有嗎？

沒有。

誰若是高喊一句刑不大夫，估計會被人笑死。

要是有人當真，那些死在寇季監斬下的大夫們，估計會哭死。

笑過以後。

趙禎對寇季道：“既然四哥答應了，那朕回頭草擬詔書，任四哥為樞使。”

寇季拱手道：“多謝家厚。”

趙禎擺擺手，道：“朕記得，朕登基之初，還很年，一直有一個給四哥封大的念頭，想不到短短數年，實現了。”

寇季笑著道：“滿朝武當時可都沒當真。”

趙禎笑道：“他們是不知道朕的決心，也不知道四哥的才能。”

寇季笑了笑，沒有說話。

趙禎笑了許久以後，突然開口道：“種世衡有降伏李德明之功，朕是不是該封他個一等公？”

寇季愣了一下，“家若是不召他還朝，他估計會嚇的日夜難免。”

趙禎收起了臉的笑意，淡淡的道：“朕是要嚇一嚇他。折家如今已經去除，朕不希大宋朝出現第二個藩鎮。即便是有，也隻能在我大宋域外。”

寇季緩緩點頭。

他能理解趙禎的心思。

但凡有雄心壯誌的皇帝，都很難容忍藩鎮的存在，即便是你忠心耿耿，即便是你忠烈滿門。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這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既然王土的疆土，為王臣之臣，沒有聽調不聽宣的道理。

若是天下掌兵之人人人效仿，那豈不是一夜之間又回到了那個分封諸侯的年代？

寇季對趙禎笑道：“種世衡也是有才之人，不能荒廢了。臣回頭找他說說，看看他能不能回到汴京城任職。”

趙禎思量了一下，道：“四哥可以勸說，但不必刻意。他真要是不願意，那一直留在清澗城吧。”

寇季緩緩點頭，心裡嘆了一聲。

以前有折家在前麵頂著，種世衡將清澗城當自己的自留地，也不那麼顯眼。

如今折家已經出了兵權，為了大宋一個普通的豪門。

種世衡再占著清澗城當自留地，自然格外耀眼了。

耀眼的讓趙禎有些看不下去。

寇季又陪著趙禎商量了一番其他人的封賞，然後才帶著妻兒離開了興慶宮。

一家三口出了興慶宮，坐了馬車，行了沒一炷香時間，停在了一座華麗的大宅前。

宅子是興慶府安定以後，趙禎賜給寇府的別院。

以前是西夏一位皇族居住的地方。

談不有多華麗，但是占地麵積足夠大。

寇準從夏州趕到了興慶府以後，跟寇季搬了進來。

趙禎派人打掃過，所以裡麵乾乾凈凈的。

此前隻有寇準、寇季，以及一些跟隨寇準和寇季的侍衛，顯得有些冷清。

向嫣將汴京城裡的仆人帶過來以後，才熱鬧了起來。

寇季和向嫣剛到府。

寇準迫不及待的沖了出來，從向嫣手裡搶走了又睡著了的寇天賜，抱著進了府。

向嫣和寇季對視了一眼，苦笑了一聲，雙雙踏到了府。

二人在簡單的洗漱過了一番後，進了臥房。

在臥房的大炕，聊了一夜的家常。

西夏貴族，並不像是汴京城的貴族那樣喜歡床榻。

他們更喜歡堅實耐用的炕。

床榻有床榻的優勢，炕也有炕的優勢。

特別是冬日，炕的優勢更明顯。

數九寒天的，炕燒的暖暖的，躺在麵格外的舒服。

蓋一床綿綿的被子，人在被窩裡可以窩一天。

寇季隻是在炕多賴了一個時辰，被寇準派人三催四請的喊醒了。

寇季醒了以後，喊醒了向嫣，一起洗漱了一番，趕到正堂裡去給寇準施禮。

到正堂以後，看到了寇準大馬金刀的坐在座椅，懷抱著寇天賜在玩耍，見到了寇季和向嫣二人以後，不等他們施禮，開口道：“什麼時候再給老夫添一個重孫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