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矮生當然不是旁人,正是拿出了半個老本行的崔稚。
當主播練得那點皮子,全用上了,好在卓有效!
驚堂木時驚時頓,堂下人議論紛紛。
“這趙家父子早就看魏家不順,這下崔七爺借魏家之手以鹽換糧,趙家眼紅心熱,暗地里找來總甲戴家,準備栽給魏家一個私下屯鹽的罪名,將魏家人直接送獄!”
故事講到此,下面已經不能得住了,紛紛跳起來罵那趙家眼熱心狠,自家做糧長,便看不得旁人家中有了米糧。
“這樣的人多著嘞!就那一個村幾口人,他們也要奪這權利!誰若下他們一頭,那可就了眼中釘中刺了!”
“就是!想讓人逢迎,想撈好,怎麼能丟這權!有權就是有錢!”
秀才們多窮困,滿肚里書卷,手里沒有半個子,更不要說權了,聽得趙家這般嫉妒心強,立時群起攻之。
化作高矮生的崔稚,聽得暗自點頭。
這地方,這觀眾,果然沒找錯!要是有彈幕,這會恐怕滿屏飛起了!
只不過更在意那苗品,十個秀才,也抵不上一個苗品,人家可是知縣的啟蒙老師,近水樓臺先得月!
繼續講來,除了沒說是本地之事,也沒把盛家直接套進去,其他說得全是真的,等到把故事講了個八九分,下面已經有人嘀咕起來了。
“姓趙的糧長,姓戴的總甲,我怎麼聽著這麼耳呢?”
崔稚聽在耳里,這第一回剛好講完。
“有分教:見人發善,中涌起妒千丈;暗地使壞,大手撒錢順氣長!知后事如何,且聽明日分解!”
啪地一聲驚堂木拍下,堂中一靜,立時又響起喝彩之聲。
“你這高矮生,從哪兒來?講的是何方故事?”苗品聽得興趣盎然,兩步走到說書案前。
崔稚捋著一大把假胡子,笑瞇瞇,“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這話可勾了眾人心思了,剛才那個說趙糧長戴總甲耳的,忽的“哎呦”一聲,“我想起來了,我們隔壁那一里,糧長好像就行趙,總甲就姓戴啊!”
趕忙又人問他:“那一里也有個魏家嗎?”
“這卻不知道了但你們想啊,安丘現在不正鬧著荒嗎?米價多錢,十錢啊!比市價低一,可不正好是九錢嗎?說得不會就是安丘的事吧?!”
他這麼一說,滿堂嘩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齊齊轉頭去看那高矮生,只是紛紛看去,案前哪還有人,驚堂木都沒了。
“唉?高矮生呢?!”
高矮生差點暈死過去。
六月半的天,又不下雨,整個齊魯大地就跟鐵鍋一樣,烤的通紅滾燙。
崔稚為著怕高矮生被人家看出來是個小姑娘,墊了鞋底不說,往服里頭塞了不稻草,才把整個形撐的臃腫無比。
這形撐起來了,差點把熱死。
這會兒段萬全把拖出了大堂,拖到宋家后院的門廊下吹過堂風,又上宋糧興給灌了半碗茶,才見趴趴地出了口氣。
“小姑,我再不拽你出來,你還要在那著呢?!”段萬全使勁給崔稚打著扇子,里嘆個不住,“你也太能忍了!”
崔稚沒勁跟他說話,一個中暑的人能氣就不錯了。
一旁宋糧興早就傻了眼。
“這、這、這是高矮生啊?!怎麼這個樣了?”宋糧興手上比量著高矮生的形,又比了比崔稚現在這個瘦溜溜的板。
段萬全在旁嘿嘿地笑,“他原是胖的,肚子里的水都蒸干了!就瘦了”
他說瞎話糊弄人,宋糧興還沒被他糊弄住,拉了段萬全,“這小閨真是高矮生啊?剛才都是講的?講的真好啊!外邊那群秀才大爺還滿大街找人呢!說明日還來聽!”
“嘿!所以說哥哥照顧你家生意呀!”段萬全吹著口哨,嘻嘻笑。
宋糧興一邊謝段萬全,一邊瞄了一眼小閨“高矮生”,“什麼呀?說書可真厲害。”
段萬全剛要說,崔稚提前開了口,“我崔稚,你覺得我今日這書說得如何?”
坐起來靠在了門邊,歪著頭打量著宋糧興,一臉的黑還沒磨掉,假胡子上都是茶水,一副丑樣,偏說出的話,像大商鋪的掌柜。
宋糧興被這一問,不敢真當是個小孩,連道:“說得好,好極了!”
“這麼好,明天的茶水錢,我還要不?”崔稚笑著打量他。
宋糧興愣了一下。
崔稚又繼續道:“我這不會說書,腦子里還有幾本祖傳菜譜呢!你要不?”
“腦、腦子里?”宋糧興有點懵。
“哈!”段萬全已經笑了出來,“腦子里的東西,那是獨一無二的呀!傻興子!”
崔稚朝宋糧興挑眉眼,宋糧興似信非信,攥了半天手,“要!”
崔稚呵呵地笑。
宋家人是不錯的,這個門路是找對了。只不過沒想到,今天說書竟然這麼大獲全勝!
古代人民的娛樂活太匱乏了,有個說書的,說些他們沒聽過的、又有些真貨的容,就引起這麼大反響!哪里像后世似得,小說、電視、游戲、直播每個人玩的都不一樣。
本來就是想借苗品之口催一催知縣盡快提審,沒想到發現了生意之門!
崔稚定住中一氣。
等到“高矮生”名氣打出來,宋氏酒樓不怕沒有流量,之后荒結束,食登場,還不坐等發財?!
只是現在
“死了!熱死了!再給我提一壺水來!”
宋糧興忙不迭跑著給倒水,崔稚邊喝邊想到了獄中的魏銘。
“魏木子呀魏木子,我差點熱死都是為了救你呀!看你趕明怎麼報答我!”
在心里呼喊,沒人能聽見,可巧的是,往南幾十里外的綠亭村,也有人在喊魏木子。
“哎呦!木子這下壞了大事了!這是要把老魏家都坑害了呀!”
魏家小院里,羅氏哭天搶地。
“你說你們搞什麼以鹽易米,這下好了,木子都被抓進府了!大友連個影都沒有!這要是府找主事人,還不得找到我們家頭上!讓你家害死了!”
羅氏揪著田氏不放,把小乙嚇得直哭也不在意,只是沖這田氏嚷嚷,“要是差來,你可要說清楚!咱們兩家是分了家的!你們家犯事,可別把我家扯進去!你家要罰要抄,也和我們家沒關系!”
說這話,腰桿筆直,完全忘了前幾日聽見這邊能換米,那著臉上門的樣,更是忘了被老朱婆慫恿那一回,口口聲聲自稱大嫂子的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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