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那一晚？

夜幕四闔。

星空下的汴京城早已告彆了白日的喧囂，安靜地如同一隻乖巧的貓。而市集這種地方，總能遊離於靜謐之外，用通明的燈火和嘈雜的喧鬨，證明這裡的夜生活纔剛剛開始。

唐安和程采夕來到妙歌樓的時候，這裡已經人滿為患了。戴著高帽的捕快正一隻腳踩在凳子上，眉飛舞地吹侃自己今天抓賊多麼神勇。遠兩個著鮮亮的書生滿臉地鄙視，一邊搖頭一邊杯共酌。留著山羊鬍子的中年男人一臉笑地不住給對麵老爺模樣的人添酒，不知是借錢還是要把賭債拖延幾日。幾個懂得生活的泥子湊錢圍了一桌，卻隻就著桌上幾盤花生喝著最廉價的酒。

想要暮夜時分在生意火的妙歌樓找到位置並不容易。二人等了一會兒，終於在二樓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了一桌子好菜。不一會兒，搭著汗巾的小兒便將味佳肴一一呈上，桌子上擺的滿滿的，看上去就讓人食慾大振。

可惜的是，二人看起來胃口都不是太好。程采夕是有心事，唐安則是心疼，對白白損失了三十兩銀子的事耿耿於懷。

讓唐安奇怪的是，此時樓上人聲鼎沸，樓下燈火闌珊，這小妮子該很興趣纔是。可是卻手托香腮，雙目空的看向夜空怔怔地出神。

唐安很好奇，出五指頭在眼前晃了晃，道：“大小姐？該起床了。”

程采夕回過神來，見他取笑自己，一瞪雙眼，道：“作死啊！”

江山易改，匪難移。唐安暗歎自己多，道：“快些吃東西吧，飯菜都快涼了——這可都是銀子！”

“瞧你一副唯利是圖的臉我就討厭！”程采夕橫他一眼，道：“不就是三十兩銀子麼？小氣拉的，明天還你就是了。”

“是八十兩！”唐安趕忙糾正道，“還有之前那五十兩呢。”

“什麼五十兩？我不記得了。”程采夕耍無賴道，端起眼前的一壺兒紅，給自己倒上一杯，好奇的嗅了嗅，道：“你要不要來一杯？”

“要！”唐安賭氣的接過酒壺，暗想老子就知道，要是能讓這財迷吐出錢來，連母豬都會上樹了。

程采夕冇注意到唐安一副深閨怨婦纔有的表，仔細端起酒杯來看了又看，道：“唐安，聽說酒喝了能讓人忘記所有煩惱，是不是真的？”

“你喝喝看不就知道了！”唐安冇好氣地白一眼，忽然轉念一想：咦，煩惱？這小妞不會是思春了吧？

程采夕仔細嗅了嗅，可的眉頭皺起：“這是什麼古怪的味道？為什麼爹喝起來好像還很似的。”

儘管說這麼說，小妮子還是稍稍抿了一小口，結果嗆的不住咳嗽，一張小臉漲的通紅：“這是什麼味道，簡直難喝死了！”

程采夕的模樣讓唐安哈哈大笑，暗道土匪你也有今天。悠閒地喝了一口小酒，唐安閉著眼細細品味，一臉的陶醉，道：“不會喝就不要喝嘛，糟蹋了好酒。這上等的紹興兒紅酒香陳鬱，饒舌三週經久不散，好酒，好酒啊！”

被這傢夥鄙視，程采夕心中大大的不爽，努努道：“小人得誌，我纔不信你還懂得品酒。你倒是說說，這酒為什麼要兒紅？”

“你算是問對人了。”唐安自信一笑，當年給人送禮他可冇下功夫。“相傳當年紹興有一個裁，一直想要一個兒子，得知妻子懷孕的訊息，便準備了幾罈酒想要宴請賓客。後來妻子生了一個兒，裁一氣之下就把酒埋到了後院桂花樹下。”

程采夕“哼”了一聲，道：“這個裁好冇見識，生兒又如何？有些兒子養而不孝，反倒不如兒。”

唐安笑了笑，繼續道：“裁的兒一天天長大，生的花容月貌，而且聰明伶俐，不僅學會了裁的手藝，而且紅技藝湛，裁店的生意越做越好，讓老裁心懷大。後來，老裁把兒許配給了自己最中意的徒弟，大婚當日，老裁想起桂樹下的幾罈酒，當打開酒罈，濃香四溢，正味淳，所有人都醉倒在了這酒之下。從那以後，每當有人嫁兒，便要準備幾壇這種酒，久而久之，人們便它做兒紅了。”

程采夕忽閃忽閃的眨著大眼睛，聽得了神，見故事講完唐安笑意盈盈的看向自己，大小姐趕忙咳嗽一聲，裝作毫不在意的道：“誰知道這故事是真是假，說不得是你瞎編造的也不一定。”

唐安道：“這故事未必是真，不過這酒的味道卻做不了假。大小姐你不是男子，當真是可惜啊。”

“人便不能喝酒了麼？故弄玄虛，我看你不去做神真是可惜了。”大小姐說著，又把酒杯端了起來，道：“兒紅，這個名字不錯，本大小姐還不信連杯酒都不能喝！”

說罷，大小姐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一樣，閉氣將杯中的酒仰脖一飲而儘，重重的把杯子按在桌子上。那一臉痛苦的表，就像遭遇了極大地苦難一般。

唐安心中好笑，卻也大大的好奇起來。這小妮子會主找酒喝，必定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問道：“大小姐，怎麼今天這麼有興致，會突然想起來這裡喝酒呢？”

程采夕大口的息著，一副想要作嘔的模樣，強自說道：“因為我不開心。”

“哦？那是誰惹大小姐不開心了呢？”唐安問道。

程采夕恨恨瞪了他一眼，指著唐安道：“你！”

見那春蔥玉指指向自己的鼻子，唐安委屈的想哭。被坑了八十兩銀子不說，老子又陪你逛街又陪你喝酒的，到頭來卻換的如此下場，老子簡直比竇娥還冤。

唐安隻怪自己武功不夠高強，否則的話就衝這丫頭忘恩負義這一點，也要將先殺再，完再殺。

他孃的，實在是太欺負人了！

“呃！”程采夕打了一個酒嗝，挑釁的看了看唐安，道：“怎麼，我說你惹我不開心，你很不服氣麼？”

唐安賭氣般撅著，道：“大小姐，唐安一個下人，對爺小姐有求必應，自問冇有哪裡對不起程家，實在不明白哪裡得罪了大小姐。”

程采夕道：“你害我辦不案子，被門主責罰，難道這還不算得罪我麼？”

辦案？跟老子有半錢的關係麼？

唐安皺眉道：“恕唐安愚鈍，不知大小姐這話從何說起？”

程采夕一副“知道你會這樣”的表，道：“神節那一晚，你不記得了？”

什麼那一晚，這小妮子怎麼說的這麼曖昧，哪一晚啊？老子很清白的好不好！

唐安眼珠子一轉，心中想這丫頭一再占老子便宜，生在大戶人家卻坑下人的銀子，實在是可惡至極。

想到這裡，唐安站起來，一掌拍在桌子上，怒聲道：“大小姐，唐安珍惜名譽如同惜生命，雖然份低微但品格高尚！你倒是說清楚了，那一晚你到底把我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