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老爺子對視一眼，都是忍不住嘆氣。這些時日，姚老先生父子幾乎日日都過來，同學們一起學習算學，他們就猜到必定有這樣的時刻。

畢竟，相比於大越各教授的，京華堂的新演算法實在太簡單易懂。

姚家雖然落難，但為人師表百餘年，已經把教化天下萬民為己任，怎麼捨得放棄這樣一個，能夠使得人人都為神運算元的機會呢。

放下點心，喝了茶水漱口，這才應道，“老先生，大先生，不是我們林家不懂大義，有了好東西，卻敝帚自珍。實在是北地貧寒，我們林家一族，還有周圍十裡八村的鄉親們日子過得都是艱苦，家裡孩幾乎沒有讀書的機會，絕大部分人一輩子都要在田裡刨食。

當初開設學堂的時候，我爺爺就同各村鄉親有過約定，這個新演算法，三年不教授任何外人，隻為了孩子們占個先機，憑借這點兒本事尋個養家餬口的機會，也是離田裡刨食的機會。

如今才過了一年，還有兩年呢。

我們林家是農門小戶，但最重信諾，說到一定要做到。所以，隻能請老先生收回這話。待得兩年過後，就是老先生不說，我們林家也會把新演算法無償教授給所有想學的人。”

林老爺子也是點頭，“正是，當初已經答應各村鄉親，若是先生不相信，可以隨便尋個鄉親問幾句。”

“不，我們自然是相信林家。”

姚老先生起，親自給林老爺子和行禮，“林家如此高義，為了鄉親們著想，我們父子敬佩還來不及，又怎麼會懷疑。”

“使不得，先生，快請坐。”

林老爺子慌忙扶了姚老先生，待得重新坐下，姚老先生嘆氣，“按理說，知道了原因，我們也不好再說什麼。但實在是可惜這樣的好演算法，要埋沒兩年之久。”

他沉一下，又道，“不如，這般呢？我在南邊有個老友，也是嶽麓書院的山長。他為人博學，又最喜算學。我休書一封，請他過來小住，他見獵心喜，一定會趕來學習。待得他趕路過來，再學得，怕是也要兩年。這樣，兩年後，以我這老友的名，經他的手推出新算學，必定會立刻天下皆知，而林家也沒有違背對鄉親們許下的諾言，可謂是一舉兩得。不知這麼安排，可好？”

老爺子低頭給煙袋鍋裡續煙，腦子裡轉悠個不停。若是按照姚老先生所說，確實沒有違背對鄉親們的承諾。

最重要的是，嶽麓書院的大名，他這個北地的老漢也是聽過的，大越最盛名的三大書院之一，山長姓周，聲和學識也是僅次於姚老先生，他若是來了林家村，學了林家的新演算法，自然不會白學。

不用他給付真金白銀，就是隨便指點林大山幾句，林大山也會獲益良多…

顯見也想到了這些，拿了火石給爺爺點煙，祖孫兩個對視一眼，瞬間達了一致意見。

“好，姚先生一心為大越著想，老漢佩服。既然能不損孩子們的前程，那就任憑老先生安排吧。”

姚老先生沒想到林家會如此輕易就答應，畢竟他安排的再周到，都有些強人所難。

但姚家居然答應了，這反倒讓他心裡更為愧疚。於是他口就道，“聽說，林護幾個孩子和學堂裡的幾個孩子，正準備明年的生試，不如讓他們跟著我讀幾日書…”

“好，我替哥哥們謝謝老先生。”

不等他話音落地，已經歡快的一口應了下來。笑的大眼睛都彎了月牙兒一般，“老先生指點，我哥哥們一定能考上生。”

林老爺子指了孫笑的無奈又寵溺，“姚老先生大才，教授你四叔尚且委屈，你居然還要辛苦他教授你哥哥們，實在是不該。”

姚老先生也是笑道，“我既然答應了，就不會反悔，小丫頭放心。”

笑嘻嘻跳下椅子，同姚老先生父子行禮，“先生既然來了家裡，中午就留下吃飯可好？我下廚給先生做兩個好菜。”

“好啊，我也嘗嘗的手藝。”

姚老先生也沒客氣，毫不猶豫就迎了下來。這會兒正好馮氏從學堂那邊回來，雖然平日有林富帶著婦人們忙碌，胡天明也是個厲害的，但馮氏和周心秀還是偶爾會過去看看。不是為了同眾人顯示林家的“主權”，隻是為了親眼看看，不想孩子們被委屈了，而林家還毫不知。

想起懶床的事，趕跑過去迎了老孃，小抹了一樣，“娘，你回來了，累不累？中午我做飯啊，你好好歇歇。”

馮氏怎麼會不清楚自家閨的小心眼兒，手點了的腦門兒，然後遙遙給姚家父子行禮，就扯了閨的手去了灶間。

林大海帶了林保剛剛從田間回來，稻田地裡，如今已經放了水浸泡好久，隻等著天氣再暖一暖，選個好日子，就把秧苗進田裡。

兩人都是高高挽著腳兒，赤腳上滿是泥，就是衫上也沾了星星點點，但他們臉上卻都是笑。

各村鄉村學了種稻的新法子，難得的認真勤懇，家家戶戶的稻苗都長得不錯。俗話說，有苗不愁長，這就相當於得了一半的收了，誰看了都跟著歡喜。

董氏帶著周心秀拎著兩籃子蛋，同樣是笑得眉眼彎彎。許是見得姚家父子在，婆媳兩個進門行禮，董氏指了蛋同姚老先生道，“正好今日撿了這麼多蛋，一會兒讓娘給先生蒸蛋羹，先生多吃幾口，養養子。”

籃子裡表麵幾個蛋，興許是剛剛從被母生出來，還帶著些許糞。但姚老先生也沒嫌棄，拿起一隻蛋，著蛋的餘溫，疑問道，“家裡母生蛋這麼早？”

說罷，他掃了一眼兩個滿滿的籃子，又猜測這蛋是林家在外收買的，畢竟家裡母下蛋，也沒有下這麼多的。

董氏心裡得意，但還是笑嗬嗬應道，“先生有所不知，家裡點心鋪子，冬日裡要用蛋，但冬日母是不下蛋的。我家和老四媳婦兒就想了個法子，秋末時候孵了三百雛，建了個場。過年時候，吃了七八十隻小公，如今母也都下蛋了，一日裡就能撿這麼兩籃子蛋。

再過兩月，就開始孵化下一茬小，落雪時候也開始下蛋了。這一冬日就真是不缺蛋吃了！”

隨空間：天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