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沒想到老爺子突然變了臉，都是有些驚異。但也有人聰明一些，想起先前走得那些人就是因為賭博被林家知道了，才半是自願半是被攆出門的。如今，草編賣了錢，大夥兒兜裡有了錢，免不得有人又要了心思，容易多生事端。林家這般，把醜話說到前頭，也算是個大夥兒提個醒兒。

“老爺子放心，我們賺了銀錢是要做盤纏回鄉的，絕對不會胡糟蹋了。”

“是啊，老爺子放心，我們一定不賭！”

趙熊也是帶頭保證，“老太爺放心，我會監督大夥兒。”

林老爺子點到即止，也沒有再多說，畢竟先把規矩立下，有人犯錯就攆走，誰也說不出林家的錯。

胡天明極有眼，見此就上前請示，“老太爺，可以開始分工錢了嗎？”

“分吧，按照賬冊來，不要錯了。”

立刻就有人幫忙搬了桌子到林家門前，高大的院墻擋了西北風，難得的是太還算晴好，比往日居然暖和很多。

胡天明每到一個人的名字，那人就會上前，賬冊上清清楚楚寫著，這人編了什麼件，數量，賣出去多，得銀子多。然後，林保就會在錢匣子裡稱了銀子，或者數了銅錢發下去。

得了銀錢的人，激的把錢袋子抱在懷裡，恨不得都不會走路了。

當然，這個時候，很容易就看出區別了。幾家歡喜幾家愁！

有人手藝好，編了炕屏或者掛畫，這等緻之，得銀子就多。而手藝稍差，編製針線筐或者籃子一類的，得銀就。更有那些不會草編的，隻能眼睜睜看著同伴領銀子，而他們兩手空空。

有對比，就有幸福，同樣也是傷害巨大。

林老爺子看在眼裡，待得人群散去，就留了趙熊和幾個老師傅商量，“大夥兒都是落難人，力所能及的時候，互相幫扶一把，也是應該。不如，你們把浸泡稻草，分割草皮，或者一些簡單的小活計分出去，讓大夥兒跟著賺點兒零錢，你們也輕鬆一些。有那實在手笨的，就讓他們往城裡送貨，或者提水，燒飯。總之，不能發獨財，時日久了容易生事端。”

趙熊聽得眼睛放亮，起給老爺子行禮，“我這幾日就在想這事，一直沒有辦法。多謝老爺子指點，我回去就和大夥兒說說。”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趙熊就告辭了。

結果老爺子不等歇息一下，裡正就帶了幾個笑嘻嘻的後生上門了。

老爺子還以為幾個後生這是有了心儀的閨，想要尋他做大，於是就笑的歡喜爽快，問道，“這是怎麼了，一個個害的同小仔一樣？說說吧，看中哪家姑娘了。咱們林家的後生，如今可是搶手貨！說親，必定是一說一個準兒。”

不了裡正卻是搖頭，坐在老爺子前，略微猶豫了一下，就道，“大伯，狗剩子他們幾個不是要說親，是…是想同地窨子那邊學學草編。我覺得孩子們要上進，學個手藝是好事，就帶他們來過來問問您，這事能不能？”

老爺子聽得皺眉，臉上的笑也淡了。他倒不是不支援同族後生學本事，但災民們如今靠著草編的手藝安立命，若是族人這時候提出學藝，一併把草編賣去城裡賺錢…

自然，災民們因為林家的救命之恩，不會不教，但免不得林家要擔個挾恩圖報的名聲。這就違背了林家救人的初衷了…

眼見老爺子如此模樣，幾個後生有些心急，其中一個就道，“大爺爺，我們腦子不好用，學寫算本不行，出去做工也是出大力。但平日也偶爾用野草編個蚱蜢之類，手還算靈巧，這纔想著同外鄉人學學手藝，以後自己能養活自己，也能賺個聘禮，省的家裡爹孃犯愁。大爺爺，你就幫我們說說吧。”

“是啊，大爺爺，我們一定好好學，我們不懶。”

其餘幾個後生也是趕保證，都是同族，自己孩子一般，老爺子自然也歡喜他們好學，但從災民碗裡搶飯吃，他也實在做不出來。

正巧端了一盤新出鍋的豬酸菜餡餅進屋，許是沒有想到家裡有外人，還嚇了一跳，趕招呼道，“三叔，吃餡餅啊，我娘剛烙出鍋的，可香了！”

裡正這會兒自覺給老爺子出了難題，正是心裡忐忑，別說餡餅，就是龍肝膽也沒滋味啊。

“謝謝，你吃吧，三叔吃過了。”

就是幾個後生，嗅著餡餅的香氣，肚子裡饞蟲暴，但是也沒敢一下。

好奇，就咬著餡餅，含糊問道，“出什麼事了？”

這兩年，裡正一路看著大伯一家興旺起來，比之外人，他可太清楚得大伯一家寵，絕不是因為隻有一個娃的原因。

所以，他眼見老爺子沒有攔阻的意思，就把方纔的事說了。末了道，“，你給想想辦法，讓你幾個哥哥也學學手藝，以後娶媳婦生娃子，也算有個養家餬口的本事了。”

“這事兒啊…”被餡餅燙了一下，裡吸著冷風，好不容易吞下裡的餡，這才應道，“這事兒容易啊，趙叔他們年後就要走了，但是咱家稻草很多啊。狗剩兒哥他們先學著，別說一時半會兒學不會，就是學會編製品也送給教授他們的師傅，算是束脩了。等趙叔他們回鄉了，城裡專門開個鋪子，或者在便宜坊搭個攤子，繼續賣草編件就好了。”

這裡說的隨意，手裡的餡餅也是說一句就一口，但眾人卻是聽得大喜過。

“哎呀，這個辦法好。”裡正第一個誇贊出聲，末了又向老爺子。畢竟老爺子纔是林家的家主，的主意再好，也要老爺子拍板決定。

老爺子也是歡喜又驕傲，歡喜解決了問題，族人多了出路，驕傲自然是因為孫的聰慧過人。

他在桌兒上磕了磕煙袋鍋兒，沖著裡正瞪眼，笑道，“看我乾什麼，就按照說的辦吧。”

“謝謝大伯，”裡正這才徹底歡喜起來，攆了幾個後生給老爺子磕頭，“快給你們大爺爺磕頭，沒他給你們做主，這事可不好辦。”

“謝大爺爺。”

後生們也是笑的合不攏，磕頭也磕的真心實意。

隨空間：天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