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簽訂靈魂契約以來, 這是第一次有人問這個問題。
黛寧的呼吸在冬日裡變白汽,避而不談,隻死死拽住他領。
趙嶼見要說話, 便湊到耳邊。
都到這時候了, 大小姐有氣無力, 聲如蚊蚋地罵“混賬啊!”
趙嶼“……”
黛寧的確有點兒氣,自詡自己的計劃相當完,靜脈注,讓自己死亡, 在“兇”上印好時慕揚的指紋, 以言景對的執著, 這輩子估計與時慕揚不死不休。
偏時慕揚心高氣傲, 怎麼也不會解釋他捨不得殺。
黛寧給自己留了一個小時, 本來是要給時慕揚說言的。臨終前哄騙時慕揚, 把紀恬殺了,時慕揚肯定會同意。
這樣主就死了,三個氣運子,有兩個會自相殘殺,至於趙嶼會不會參與這場紛爭,黛寧並不確定。
他如果,就不會放過時慕揚,如果不,他如今的價地位不可撼, 黛寧也拿他沒什麼辦法。
用自己的死設計一場,會為三個氣運子的白月, 他們總不至於還要紀家。加上現在紀墨玨那蠢開竅,把心思放在了經營紀家上麵。爺爺有孫子陪, 怎麼也能安晚年。
黛寧重來一次,對來說,這是最好的結局了。
然而現在,快死了,卻並非在時慕揚懷裡,而是在趙嶼懷中。
怎麼這麼倒黴,每次都死他旁邊?
然而可能快死了,的憤怒也變得蒼白無力。這些年,的確很累了,現在難得這樣安寧,也沒心思再和趙嶼計較。
青團從看見注,就一直在哭,此刻識海了一小片汪洋。
黛寧分出心思,了它的小腦袋。
青團“哇嗚”一聲哭得更厲害了。
它看著孩氣若遊的模樣,下定決心,哽咽道“黛寧,我不要你的靈魂了,我不回家了。”每個契約者完心願,付靈魂那一刻,代價都是不得好死,黛寧肯定很疼很疼。
“說什麼蠢話。”費力地它。
黛寧知道,它再不回家,就會湮滅在時空規則中了。一隻從來沒有吃過飽飯的團子,越越瘦,它總是有顆聖父心,捨不得傷害契約者。
黛寧是它最後的機會,它一旦放棄的靈魂,頂著三分之一的靈魂力會很辛苦,而青團也會灰飛煙滅。
青團其實也清楚,它救不了。
它還在哭,黛寧嘆了口氣,也不用擔心死得悄無聲息,沒人哭喪了。
“小青團,我就剩一個憾啦。你再去找找看,原書中,誰最有可能害我。潑硫酸、和車禍的餿主意,都是誰想的。”
青團撅著小屁,邊哭著打嗝兒,邊翻書。
“我這就找。”
盡管他們都知道,黛寧在那本薄薄的書中,隻是輕描淡寫的一筆。不會有過去,也不會有將來。
但現世四年,足夠黛寧拚湊出真相。
沒有告訴青團,已經猜得□□不離十了。
打發走了笨拙又哭的團子,已經沒有力再應付眼前這個男人。
大雪紛飛,趙嶼用他的懷抱暖著。
黛寧這麼幾年,第一次得了空,安靜看一場雪。
雪堆在他們肩頭,黛寧躺在他懷裡,抬頭就看見趙嶼的頭發也被染雪白。
他沒有看雪,隻在低著頭,靜靜看著。
離得這樣近,黛寧才發現,他眉眼間還有幾分年的模樣。眼前的趙嶼年輕英俊,恍惚記起,其實趙嶼就隻比大一歲。
然而因為的到來,他的心千瘡百孔,總是把他看作前世那個鷙的男人,可現在看來,他不也不說話的時候,更像個安靜的年。
趙嶼輕輕為順著氣,黛寧頭一甜,又是一口吐出來,全噴在趙嶼的膛,他手指頓了頓,把角乾凈。
黛寧瞳孔開始渙散,然而到死,大小姐最記掛的依舊是同一件事“我、我現在、是不是、不啦?”
“很。”他說。
大小姐有點兒憾,很多年前,就不信趙嶼的審了。
趙嶼知道,從前在鄉間,參加別人的婚禮,他怕搗,讓穿素凈些,蹦蹦跳跳走在他邊,指揮他去摘花,依稀還是昨天發生的事。
趙嶼屈膝,讓靠好,他手指輕,為順了順卷發,編了兩個辮子。
臟疼得說不出話,然而趙嶼到了的配合和愉快。
甚至努力仰起小臉,示意他再把的臉。
趙嶼握了把乾凈的雪,用自己溫暖化,把眼角的淚得乾乾凈凈。
在無聲地哭,以前摔個跤都要嚶嚶討哄,現在難得眼淚直流,反倒不吭聲了,看起來相當堅強。
自己小發辮,看上去就像當年才來杏花村的,天真無邪。
大小姐有點兒高興,趙嶼肯讓乾凈漂亮地死,第一次懂禮貌地說“謝謝。”
趙嶼也笑了,隻是他眼眶有點兒紅。
完全沒了力氣,手指漸漸垂下。趙嶼一把握住的手,低聲道“怎麼不問我那個問題了?你和安安,在我心中,誰更重要?”
然而大小姐已經聽不清了,不斷咳嗽,發著抖。
青團把自己埋進書裡,眼淚打那本封麵古樸的書籍。
的手指從他掌心落出去。
趙嶼抱著坐了許久,他的目看向遙遠的樹林,那裡燃起一片火,照亮他年輕清冷的臉龐。
趙嶼抱著一還未冰涼的,知道什麼都聽不見了。也隻有聽不見,他才放心地說出來。
“我這輩子,肩負許多,從來沒有徹底為自己活過一天。記憶裡,是吃不飽的飯,走不出的大山,苦惱的弟妹,病弱的爹孃。”
“我到一手爛牌,誠惶誠恐二十多年。盼趙平和趙安安長大,盼爹孃康復。”
“時慕揚孑然一,死也不想放開你,言景人生匱乏,把你當全部,隻有我,說服了自己退出。”
“所以寧寧,我隻能為你活一天。”
“就在今夜,我什麼都不要,隻要你。”
“你比趙安安重要,你舉世無雙,是整個世界。”
火蔓延,他眼睛帶著溫,在額上一吻。
我隻你最後一夜,從此,願你百歲無憂,與他相守。
饒是再不能接,黛寧還是死了。
青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看著那團安靜的靈魂。小了一圈,沒了三分之二的靈魂力,靈魂變得破碎,黑的靈魂遵循契約,向它飄過來。
青團哀傷地想抱住,在到黛寧靈魂前一秒,男人修長的手,抱住了那團靈魂。
青團眼淚都來不及,驚悚地抬頭。
隔著虛空,他對上了趙嶼的眼睛。他邊,一個帶電的小球著腰,趾高氣昂看著它。
殘次品青團心力山大,它哭聲依舊止不住,眼地看向趙嶼懷裡那個人影。
球說“你想好了嗎?”
趙嶼“嗯。”他低下頭,眼裡含笑,了懷裡的臉頰。靈魂看起來暗又惡毒,然而他卻抱得小心翼翼,像是抱著世上最珍貴的寶。
球點頭,發出一陣白。
黛寧的靈魂重新凝實,黑消失,青團看過去,的靈魂變得乾凈無垢。
它鮮看見這樣純粹強大的靈魂,一時間張著,忘了說話。
球哼了一聲,一腳把它踢開。
青團咕嚕嚕滾遠,纔看見黛寧靈魂回到了。
青團心裡升起一個怪誕的念頭,他朝趙嶼看過去,男人的軀,依舊在大雪中佇立。
他眼睛看著地上的,從腳慢慢往上,他的靈魂開始消散。
盡管曾經在故鄉考試不及格,可青團有種覺,當地上睜開眼睛那一刻,趙嶼會徹底灰飛煙滅。
青團愣愣去抓,隻看見空氣中的白的,和著大雪,竟然一時分不清,哪些纔是趙嶼的靈魂。
很多年後,青團講起這件事,依舊唏噓。
畢竟這是它第一次看人魂飛魄散。
那人以生生世世氣運,和他堅韌的靈魂,換黛寧安穩幸福的一生。
他隻毫無保留地了一晚,也就這一晚,他傾盡所有,毫無保留。
什麼都留給了。
又是一年春天。
海水溫地吻上人足踝,踏著水走回來,邱穀南連忙迎上去“大小姐,我一眨眼,你怎麼就跑這裡來了!”
語氣嗔怒,卻又難掩寵。
“不是說要吃楊梅嗎?紀讓人寄了些,我都洗好了,今晚或許要下雨,你別往海邊跑了。”
年輕俏麗的人笑著抬起頭,正是黛寧。
臉龐乾凈明,沒有半點兒霾,邱穀南這才發現,手裡撿了個風箏。
“哪來的啊?”
黛寧偏頭,非常無辜“我也不知道。”
手裡的風箏霸氣威武,是條金燦燦的龍,一路拖著走,覺得改天這玩意放上天,一定相當威武。
據說這些年發生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醒來,好多事隻記得模模糊糊,那時候電視裡每天都在播一則重大新聞,一場火災,燒死了一個人,還把一個國外大佬的兒子燒傷,至今還在國外接治療。
紀家傭人捂住,小聲議論說那是二小姐。
黛寧卻不記得什麼二小姐了,在生命中,這一生驕傲璀璨,快活肆意,平坦通途。
紀墨玨不知道什麼時候長大了,他變得非常關心,說是姐姐的狗都不為過。
爺爺轉好,開始放下手邊的事,和一些老友下棋喝茶。
開春時,黛寧在邊發現了一枚鉆戒,最裡被人刻畫上簡寫――“zydn”。
dn倒是能猜到,是“黛寧”,可那個zy是誰?
大小姐想不出所以然,乾脆也不再想。
隻是看見這枚鉆戒時,突然很想來看一次海,大小姐的生命宗旨就是想做就做,說來就來,登機那天,遠遠還看見一輛車目送離開。
他似乎追了幾步,最後又頓住腳步。
黛寧心中莫名其妙,倒是知道這個人,他是言家找回來的言大,按理說言家是紀家從前的死對頭,如今倒是不和爭鋒相對了,兩家變合作關係。
吊兒郎當翹著,趁飛機還沒起飛,撐著下看他。
遠遠的,他對笑了笑,還揮了揮手。
黛寧一樂,沒給任何人說,覺得現在的生活非常爽,於是也沖他揮了揮手。
黛寧日記一則
一覺醒來,我發現我22歲了,本來是件非常驚恐的事,記憶也十分模糊。
可是……哈哈哈哈我不用高考了啊!不用讀高中,每天麵對禿頂的理老師。
神清氣爽!我讓走東,紀墨玨不走西,前天他還小心翼翼,給我買了隻熊貓!我也是有熊貓的人啦!
穀子每天都對我好好,爺爺說有機會,帶我去看在故鄉養老的錢叔。
什麼都很好,甚至每天都可以收到花束,有幾次,我還收到過國外寄來,沒有署名的明信片。
覺長大幾歲,卻突然被全世界寵。
我沒想過去探究發生了什麼,反正既然被我忘了,那就一定是不重要的東西。
脖子上的戒指,找個時間扔了吧,這世上才沒有男人配得上我。我纔不信我答應過誰的求婚!
黛寧日記第二則
我見到紀墨玨記在我名下的小熊貓,果然可可,隨我,改天我還想弄隻羊駝到家裡來養。
什麼都很好,隻是,我是不是吃胖了,該減啦?
我低頭,懷疑地想,吃得生理期混?小、小腹微隆?
――end
配沒有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