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尤明許的心始終不錯,有種徹底釋放后的快。想:這其實是件有意思的事,到底是我里本就涌著邪惡的基因,所以才熱懲惡;還是因為經常懲惡,令我也變得有些邪惡任?
羅羽是個聰明人,自始至終也沒有來找茬。
到了下班的點兒,尤明許的手機準時響起。現如今每次接到殷逢的電話,尤明許都要停頓那麼一下。
“喂?”
“下班了嗎?”
“嗯,快了。”
“我派了車在門口接你。”殷逢說,“我在我家等你。阿許,這里很好玩,你快點來,我給你看很多東西。”
掛了電話,尤明許不由得笑了。靜坐了一會兒,拿起包下班。
警局門口停了輛賓利,哪怕再安靜,也吸引了不人的目。尤明許皺了皺眉,飛快上車,心想這家伙以前可真夠奢侈張揚的。
昨天就說好,今天陳楓帶他回自己家里,悉一些簽售流程,也練一下鋼琴。尤明許答應也過去看看。
前座的司機是個高大敦實的胖子,還穿了黑司機制服,全程不茍言笑,不發一言。就跟車上只有尤明許一個人似的。只是當路上遇到有人搶道,別了他們一下。這司機一腳油門,沉默地追了上去。氣大得很。
尤明許抬頭看了一眼,說:“慢點,安全第一。”
然后就看到司機的雙手抓了一下方向盤,速度這才緩緩降下來。
尤明許之前聽陳楓說過,自己也上網看過,殷逢早就了公司,擁有個不小的商業帝國。邊的人都是跟著他好些年的。尤明許忽然有些好奇,能把這麼一個沖易怒木訥僵的司機放在邊,負責他的行車安全。曾經的殷逢,有點意思。
車開了半個多小時,快到郊區了。只見周圍山林環繞,綠樹連綿。又拐進一條修葺得規整幽靜的小路,逐漸駛一片園林。原來這是一片低調龐大的別墅區。且每一戶的墻都很高,不見里面,占地也都很廣。
到了最深,遠遠就看到兩扇宮廷式的大門敞開著,一條白大理石車道通進去。
尤明許只消看上這麼一眼,就想:殷逢和,真的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又有個念頭飛快閃過:他以前怎麼不是個窮困潦倒的小作家呢?或者沒有去建立什麼文化商業帝國,安安分分當個作家,不也好。
司機把車停在離門口不遠的車庫,又為拉開車門,做了個手勢,示意自個兒走進去。尤明許沖他笑笑:“謝了。”
司機那厚皮的臉,到底出一笑。尤明許見過的人太多了,一眼就覺得他雖笑得僵,不善言辭,但笑得還真誠的。
過去的殷逢,也清楚這一點吧。
一條白小路,橫穿院子里的花園。此時夕斜沉,整個院子都沐浴在一片里。有一位園丁,站在花叢間修建。他穿著深藍工作服,戴著圍兜手套和太帽,手拿一把巨大的剪子。察覺到腳步聲,他抬頭,與尤明許對視。
是個四十出頭的男人,臉很瘦,有些倦容,長得倒是很清秀文氣。
尤明許向他點頭示意。
他低下頭去,繼續修剪花枝。
尤明許也不在意,繼續往前走,習慣地環顧周圍。忽然發現,這遼闊的花園,或者稱之為花田,整個看起來怪怪的。印象中,這種花田應該都修剪得整齊、有規律,甚至是對稱的。可眼前整片花田的,卻是東一塊深,西一塊淺。黃、深藍、淺藍、深紫的花草,毫無規律地錯落分布著。
停下腳步,又看了一會兒,終于有點覺出味兒來:像一幅畫。如果大地是油紙,那一團團、一片片的花草,就是畫家落筆的彩。別說,藝還真強的。
尤明許又看了眼那沉默懨懨的園丁的背影,心想還真是人不可貌相。還是說這園丁也隨了房子的主人,都有點恃才放曠的藝家調調。
穿過花田,到了那幢四層大宅前。尤明許也只能看出,這房子設計得很有藝,通潔白,線條圓潤,且高低上下都是不對稱的,卻出乎意料得渾然一,很像個博館。
房子周圍種了很多果樹,其中幾棵桃子樹上,現在已果實累累,煞是人。側面還有一片魚塘,周圍花草木石,錯落有致。一個頭發花白的老漢,蹲在魚池旁,正在清理著什麼工。他戴了頂草帽,穿著背心短,抬起頭,看到尤明許,立刻站起,黝黑的臉上,出謙卑無比的笑。
尤明許卻微微一怔。
對于某一類人,警察是非常悉的。他們站立的姿勢、下意識的肢繃,即使離開監獄很多年,都無法徹底磨滅。眼前這五十出頭的老漢,就有著類似的氣質。
尤明許打量了他兩眼,他似乎也覺到什麼,低下頭去,后頸繃得筆直。尤明許不聲走進那棟房子,心想:就不知道曾經的殷逢,知不知道這是個刑滿釋放人員。轉念又釋然:有陳楓那狐貍在呢,想必是一清二楚的。這也不是什麼壞事。
走到一樓大廳,尤明許倒是到意外。因為客廳正中還立著塊牌子:“殷逢工作室”。抬頭去,一樓有七八個房間,門口都掛著牌子:“工”、“策劃”、“編審”、“商業推廣”……也就是說,曾經的殷逢,把工作室都搬到家里了?只不過此刻,大多數房間的門都關著,或者開著門,里頭沒人。
“你好,你也是來探殷老師的?”一個聲音在后問。
尤明許回頭,看到個高高瘦瘦的白凈青年,戴著副細黑框眼鏡,眉清目秀的模樣。那雙眼非常亮,非常干凈,于是你一眼就會注意到。
青年約莫二十四五歲,背了個畫板,手里還抱著大大一籃水果,頗為好奇地看著尤明許。
尤明許:“嗯。”
青年抬頭著樓上,說:“他出事,公司的人都擔心死了。現在他回來了,能開簽售會,真是太好了。我們部門的人,非要我作為代表,送個果籃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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