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宋學開口問,季慶林已經探過頭來,低聲道:“我那天回去,可是跟上面匯報的沒發現問題。所以今天來的時候還是有點擔心的,雖然和莊醫生已經提前說過,但就怕你們會點尾出來。萬一真出了紕,連我都得倒霉。還好你們知道輕重,提前給抹干凈,不然今天就出大事了!對了,莊醫生今天沒來嗎?我好像沒看到他。要是沒來的話,能不能給他打個電話來一趟,我這病吃了幾天藥已經有點效果了,想再找他把把脈。”
宋學越聽越糊涂,滿臉疑的問:“季科長,您說的莊醫生……是我們診所的?還有您說的什麼抹干凈,到底在說什麼啊?”
季慶林臉上的表一僵,忽然出生氣的神:“宋醫生,你這話什麼意思?”
在季慶林看來,宋學這明顯是在裝糊涂。
如果不是莊醫生提前通知你,假藥的事能這麼輕松糊弄過去?我就是想讓莊醫生再幫忙看看病而已推三阻四的裝作沒發生過這事,是想過河拆橋嗎!
見季慶林生氣,宋學連忙賠笑道:“季科長,我是真的不明白您在說什麼。我們診所的醫生就那幾個,真沒姓莊的啊!”
“沒有?”季慶林冷笑一聲:“如果莊醫生不是你們診所的,為什麼我和他說過賣假藥的事之后,今天就查不出問題了?宋醫生,你可別以為檢查組走了就沒事了,我季慶林雖然不是什麼睚眥必報的人,可你這樣把我當傻子也不太好吧。”
假藥?
宋學聽的心頭一跳,季慶林上次來,就是為了查假藥的事?
還有個姓莊的醫生知道這事?
立刻就想到,會不會是其它競爭對手派來故意搞破壞的。
但是看季慶林的樣子,又不太像。否則的話,今天檢查組來,肯定不會這麼輕易的走掉。
紀澤明和紀清蕓父倆看到這邊好像起了爭執,也走了過來。
“媽,怎麼了?查出什麼問題了嗎?”紀清蕓擔心的問,知道這家診所是宋學一輩子的心,如果出了問題,神上的打擊要遠遠大于金錢。
“你們診所當然沒什麼問題,就是這做人啊,不能太白眼狼。”季慶林冷聲說。
這怪氣的語氣,讓紀澤明和紀清蕓都大為不解。剛才不還有說有笑的,怎麼轉眼間就這樣了?
宋學心里忐忑,卻始終不明白到底發生過什麼,讓季科長如此態度。
只能賠著笑,說:“季科長這說的什麼話,我哪敢做白眼狼,這些年診所能夠安穩生存,可全靠衛生局的各位領導給面子。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您說的莊醫生和假藥的事,能不能說下到底怎麼回事?”
紀澤明也在旁邊幫襯著道:“季科長,我妻子雖是個生意人,卻也不會揣著明白裝糊涂。我看,這里面可能真有什麼誤會,不如說的清楚點。”
“有什麼好說的?你們診所的莊醫生幫我治病,為了報答他這份恩,我才冒著很大的風險提前通知你們檢查組和賣假藥的事。現在倒好,翻臉不認人,這不是裝糊涂又是什麼?”季慶林臉很是難看,看的出,他真的非常生氣。
紀澤明聽的一愣,檢查組?賣假藥?
他忽然轉頭看向宋學,問:“我記得周睿之前是不是說過這個事?”
宋學一怔,也想起來了。
周睿之前確實說過會有專門的檢查組,并提醒是因為診所里賣假藥被人捅到省里去了。
但宋學一直不相信,還罵他不知從哪聽的謠言就要潑臟水。
現在聽季慶林的意思,這事周睿還真沒說謊!
可是,周睿怎麼知道檢查組和假藥的事?
再說了,不是他換假藥的嗎?
夫妻倆互視一眼,忽然覺得,這件事里好像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紀澤明轉過頭,猶豫了下,然后問季慶林:“季科長,您說的莊醫生,能跟我們說說他長什麼樣子嗎?”
“你們可真會裝。”季慶林冷笑著說:“莊醫生個頭一米八,瘦瘦弱弱的樣子,短發,大概二十多歲。他的樣子我記得清清楚楚,回去我就翻你們診所備案的員工表,到時候看你們還能說什麼!”
紀澤明和宋學聽過他的描述后,腦子里已經自然而然浮現起了周睿的影。
一米八,瘦瘦弱弱的短發,二十多歲,每一條都和周睿完全吻合。
兩人的表頓時變得無比古怪,所謂的莊醫生,是周睿?
可是,周睿會看病嗎?
還有假藥到底怎麼回事?
這時候,一個員工過來詢問道:“宋醫生,田姨到現在還沒來上班,有病人要拿藥,怎麼辦?”
診所里是有藥房備用鑰匙的,不過出賬向來都是田魯靜負責,別人不能隨意手。不來,也沒誰敢進去拿藥。
宋學下意識看了看手表,已經八點半了,以往田魯靜應該早來了,今天這是怎麼了?
心里的古怪越來越盛,還不等回那個員工的話,兩輛警車就在診所門口停下。
當車門打開后,宋學驚詫的看到,田魯靜雙手被銬住,從車上被人押了下來。
連忙跑過去,問:“這是怎麼回事?你這……”
田魯靜抬頭看一眼,然后立刻慌張而愧的低下頭去。
凌晨四點半,警察忽然來敲門,要協助調查一起假藥售賣的案子。到了公安局被審到八點鐘,盡管田魯靜堅決否認自己參與售賣假藥,可是當一大包有著指紋的假藥被放在桌子上后,田魯靜就崩潰了。
這些假藥,自然就是周睿放在轎車里的,被陳金良派人取了回來。
另外,在劉景輝的幫助下,陳金良還找到了田魯靜購買假藥的渠道。僅僅不到四個小時,這樁假藥售賣的案子便宣布告破!
連提供假藥的小作坊都被查到了,人證證俱全,田魯靜還怎麼抵賴?
這次帶來診所,就是要查封藥房電腦。電腦上有親自輸的藥品編碼,同樣也是能夠證明售賣假藥的證據之一!
從警察口中聽說了完整案后,紀家三口全都愣了。
診所里竟然真的賣過假藥,而且不是周睿,是這個宋學最信任的田魯靜!
宋學愣了半天神,然后才看向田魯靜,臉異常難看:“真的是你?那周睿……”
負責這起案件的刑偵科科長走過來,嗤笑道:“這還用說?也不知道你們這家人到底都在用什麼想問題,幫你們銷毀假藥,卻往人家上潑臟水。還好我們青州公安局從來不冤枉好人,這下水落石出,也算還好人一個公道了。”
紀家三口聽的都傻了,周睿竟然是被冤枉的!
宋學臉發青,死死盯著田魯靜:“為什麼要這樣做?這些年,我從來沒有虧待過你!”
“人的是無窮的,只能說你給的,不夠想要的。”那位刑偵科科長搖搖頭,說:“行了,先帶我們把證據封存起來,回頭還得備案的。對了,你是診所負責人是吧?跟我過來下,我有話和你說。”
宋學狠狠瞪了田魯靜一眼,而對方則低著頭,被兩名警察左右押著,于診所員工詫異的注視中朝著藥房走去。
宋學被刑偵科科長喊到一邊說話的時候,紀澤明和紀清蕓父倆還沒回過神。
田魯靜竟然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那豈不是說昨天晚上冤枉了周睿?
所以,昨天晚上周睿真的是來幫診所毀掉那些假藥的,因為他知道今天會有檢查組來。
而季慶林口中的莊醫生,也是他?
父倆的腦袋有點發懵,怎麼會這樣……
這時,紀清蕓忽然像想起了什麼。連忙去車上把包拿下來,從中取出了結婚證。結婚證和戶口本,都是宋學要帶的,就是為了立刻和周睿離婚。
翻開結婚證,紀清蕓指著上面的照片問季慶林:“您說的莊醫生,是不是他?”
季慶林低頭掃了眼,然后輕咦一聲:“對,沒錯,就是他。你這是結婚證?莊醫生是你老公啊?”
紀清蕓呆呆的看著結婚證上,周睿那笑容滿面的照片,竟然真的是他……
突然想起周睿昨天晚上的笑,自己問為什麼要這樣做的時候,他沒有解釋,只笑了下就走了。
當時還不能理解那帶著明顯苦味道的笑容是為了什麼。
現在,紀清蕓終于明白了。
那是心被傷了才有的表,不是笑,也不是哭,而是心悲痛無以言表。
紀清蕓的臉微微發白,很清楚周睿提前銷毀假藥意味著什麼。不但保全了診所,還救了宋學。否則的話,今天被押上警車的就不是田魯靜了。
立下這樣的大功,沒有人夸贊他,只有無盡的責備和謾罵。
真的難以想象,當周睿被銬上警車的那一刻,心到底痛什麼樣。換自己遇到這樣的事,怕是會心若死灰吧。
微微抖著,紀清蕓忽然有種沖,立刻找到周睿!
想和周睿說一聲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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