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管大爺今年六十多歲了,盡管還算朗,到底是不如年輕時候,這深秋的天氣又涼下來,若是讓他打地鋪,鬧出個什麼『』病也不大好。
見校長已經躺下了,宿管大爺也就不好推辭,點頭應了兩聲:“好、好。”兀自擺弄著自己的行李,鋪在床上。
同學們得知今晚有校長坐鎮,心中也都安穩一些。
“你們說,那個鬼今晚還會不會來?”
“誰知道呢!”
“放心吧,有校長在。”
不知是誰總喜歡在最後補刀,打破大夥兒僅存的一希,拖著慵懶地腔調說道:“得了吧,說不定鬼來了,校長跑得比誰都快!”
最怕空氣突然的安靜,幾個人面面相覷,誰也不再多話。
夜深了,不知是因為有校長在,大家都收斂一些,還是確實被鬼嚇怕了,宿舍樓早早的就安靜下來,平時鬧騰的幾個典型“問題宿舍”今天也乖乖關了燈,各自躺在床上。
前半夜一切如常,整棟樓都安安靜靜的,偶爾聽見衛生間的水管裡有水流的聲音,這些都再正常不過,沒有人會注意,大家也都放下心來安睡。
正當半夢半醒之際,無端的狂風卷起了地上的砂石,猛烈地撞擊著厚厚的兩扇大玻璃門,門因上了鎖才不被風吹開,“吱吱呀呀”地隨風一陣『』晃。
睡在管理室的校長猛然睜開眼睛,多年工作的力致使他神經衰弱,總是不容易睡又極容易被驚醒,每每有一點點聲音就再難睡著。他瞪著眼睛細細聽著門外的風聲,心中有些奇怪:“按理說,深秋不該刮這麼大的風啊,白天還好好的。”他下意識按亮了手機,看了一下天氣,顯示最近一周都是大晴天,無風無雨。
“這是什麼況?”校長一下子坐起來,不慎掉了桌子上的手電筒,“咣當”一聲驚醒了宿管大爺。
“怎麼了?”宿管大爺慢吞吞爬起來問道。
“噓……”校長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聲提醒,“你聽。”
宿管大爺豎起了耳朵,只聽外面狂風大作,沙子不住地敲打著門窗,迅猛的架勢似乎是要把玻璃擊碎才肯罷休。
“這是發生什麼了?”宿管大爺坐不住了,匆匆披了件外,起打開燈,出門來看。
校長也趕跟出來。
站在管理室門口,兩人都驚呆了——門外已經天昏地暗,兩扇玻璃門完全被塵土掩蓋,順著門被風吹進來的沙土鋪了滿地。
校長與宿管大爺相互看了一眼,皺著眉頭不說話。
說實在的,宿管大爺活了六十多年,還從沒見過今天這般景象,實在不知道該作何解釋。
躊躇間,沙土漸漸寧靜,風也停息,待塵埃落定,方顯出一抹紅『』的影子,在門外來回遊『』,接著,那個瘮人的聲音又響起來:
“阿牛——我的阿牛——你去哪了——阿牛——”
校長頓時頭皮發麻,兩哆哆嗦嗦的下來,抖著向宿管大爺問道:“就……就是?”
“嗯,”宿管大爺點點頭,“前幾天倒是沒有刮風,就一直這樣在門外來來回回地飄啊飄的。”
校長下意識打了個寒噤:“真……真的……是鬼?”
話音剛落,門外的紅鬼倏地向著玻璃門撲過來,卻也沒有想要進來的意思,就趴在其中一扇玻璃門外,森地瞪著屋裡的兩個人。
原本可人的面孔瞬間變得猙獰,面『』慘白,微微有些發青;雙目無神,沒有彩,突然眼瞳一,只剩下一個圓圓的小黑點兒,兩行淚緩緩溢出,流至腮邊;纖纖玉指也慢慢幹癟,愈發枯瘦,指甲有一寸多長;披頭散發,在夜幕中哀嚎:
“阿牛——我的阿牛——把我的阿牛還給我——”
“我不知道阿牛在哪!我不知道!你不要找我!”
從沒見過這般場面的校長,心理防線一下子全然崩塌,再也抵擋不住心中的恐懼,頓時慌了神,口中喃喃著,一轉跑進管理室,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竄上床,一頭紮進被子裡瑟瑟發抖。
宿管大爺也害怕,一時不知該怎麼是好,便試探著懇求道:“姑娘,我真的不知道阿牛在哪,我也不認識什麼阿牛,求求你了,別難為我這把老骨頭嘍!”說著,宿管大爺雙手合十,朝著在玻璃門上的鬼拜了拜。
鬼像是能聽懂一樣,又飄離門口,繼續繞著公寓樓哭嚎。這一次,幽怨的聲調仿佛能染人的心神,使得聽到這個聲音的人都莫名從心底湧上來一陣悲傷,不知不覺中潸然淚下。
經過這一晚,校長再也不敢靠近10號公寓樓,大清早就匆匆跑了出去。但想到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如果出了什麼事兒還得是學校擔著,責任也是他的,必須盡快想辦法解決掉那個鬼才行。
於是經人介紹,校長結識了一位大師,這位大師自稱“雲崖子”,說自己師出茅山,有捉鬼除妖的道行,還斷定那紅鬼已厲鬼,若不及早鏟除,必定釀大禍。
在他的一通吹噓之下,驚魂未定的校長被吃得死死的,甘願花費重金請求雲崖子大師在學校做一場法事,趨吉避兇,收服鬼。
原本經過那一晚,很多同學對宿舍樓產生了影,下了自習也遲遲不敢回去,這回聽說校長請來了一位大師做法,在這個年代還真是不多見,出於好奇,才紛紛圍過來看。
雲崖子著一青黃道袍,手中握著一把桃木劍,看這行頭,像極了國產僵片兒中的林叔叔,只是面相就相差甚遠,毫不及林叔叔的颯爽英姿。
雲崖子眉『』重,眉心由深漸淺連接在一起;眼睛小而窄,與寬敞的額頭極不相稱;蒜頭鼻子,星星點點遍布著明顯的黑頭;留著兩撇小胡子,時不時抬手捋一捋;皺的向外翻卷,『』出一口大黃牙,看上去不知多久沒刷過牙的樣子,厚厚的牙垢粘連著唾『』,讓人不由得胃裡一陣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