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夫人怎麼可能會被盧嫂子這鄉下婦人給喝住,隻見滿臉含霜地道,「我的兒媳婦正在裡麵生產,我為何進不得?你給我讓開,不然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未竟的話語裡麵飽含威脅之意,盧嫂子下意識地打了個冷,不過到底還記得誰是的僱主,於是直接打起神強道,「沒有陶姑孃的吩咐,這會兒誰也進不去,還請容夫人不要為難我們……」盡量將話說得婉轉,以前看這容夫人也不是這般不講理的人,今兒個怎麼如此難纏?
容夫人卻是不肯退讓,自認自己也是人,進去產房陪著兒媳婦生產也無可厚非,可眼前這鄉下婦人卻是不肯讓道,於是一怒火自此升起,朝自己帶來的婆子道,「給我將架開,今兒個我看誰敢攔我的道……」
越是不讓進去,就偏要進去,早知道這診所的人是這種作風,說什麼都不會讓兒媳婦來這鄉下生孩子,連進去看看都不能,這像話嗎?
哪知道後的婆子正要出的時候,一隻男人的手臂擋在的麵前,怒目看去,眼的是一張極年輕的男臉龐,跟兒子的年齡不相上下,有些狐疑地上下打量起來,這年輕男人看起來頗為貴氣,不由得讓想起鮑芙這個京城貴婦,這麼一想,方纔發現兩人的長相頗為相似,這下子的臉有些蒼白起來。
「這位夫人還是在外麵稍安勿躁纔好,真進去礙手礙腳的更麻煩,你說是不是?」葉凜似商量的語氣,但那不退讓的態度比盧嫂子更甚。
就連一旁冷汗直冒的盧嫂子也詫異地看向這突然出現的年輕人,而且不但他,的目也移向另一邊同樣泠著一張俊臉的年輕公子,看起來都不是好惹的,這回更是往後退了幾分,省得得罪了貴人。
容夫人想要囂的心思頓時歇下了,畢竟是商人婦,察言觀的本事還是有的,尤其是麵對上層不能惹的人,很快就做出了趨利避兇的決定,遂,勉強扯出一抹笑容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進去了,隻是不知道公子如何稱呼?與陶姑娘是什麼關係?」
得掂量掂量這人是什麼份,自己又能從中得到什麼好?更重要的是他跟陶姚的關係。
陶姚是那位鮑芙的京城貴夫人的兒,那眼前這年輕的男子與鮑芙有幾分相似,應該是親無疑了,不過還是要驗證一番才行。
葉凜對於容夫人這種人早已見怪不怪了,「你口中的陶夫人是家妹。」
容夫人這才真確定了葉凜的份,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這會兒開始反思自己之前的行為有沒有得罪陶姚,好像語氣不太好,這下子糟了,會不會讓陶姚給記恨上?
商人再有錢地位也不高,連一般的家眷都不敢得罪,更何況是京城的貴人?這下子的臉上更是褪盡,連還在裡麵生死未卜的兒媳婦也顧不上了。
兒媳婦若是沒了,再娶便是,哪怕是孃家的侄?但若是得罪人,家業沒了,那就真的什麼都沒了。
越想就越是心驚,險些站不住,好在後的婆子得力,扶著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這診所就這點好,各佈置都十分的周到。
傅鄴在一旁看著葉凜神冷峻地站在門口當門神,臉上不以為然,但心裡卻是十分滿意的,這當大哥的態度一擺出來,兄妹倆之前那點子不對付也會慢慢地和緩,這對陶姚來說是好事,所以他現在也不跟葉凜爭這功勞。
有他與葉凜在,就沒人能在這診所撒潑,這什麼容夫人本就不值得費心思,所以他倒是很悠閑地將目落在陶姚這小診所上,在夜裡也能看清廓,由於房子是新建的,都著新屋子的味道,看這燈火通明的樣子,顯然診所裡麪人不,因為這邊的爭執,有不人都往這兒探頭探腦,有些還是孕婦,不過看那著打扮都是鄉下婦人,想到陶姚就是為這些人連飯都不能好好吃,他就總有幾分不得勁,這份行當他是真不想陶姚再做下去,不過依陶姚那執拗的子,怕是不會讓步。
三思後,他決定還是罷罷罷,為這個跟陶姚起爭執沒有意義,省得又以為自己對有偏見,他的目微微斜睨一眼葉凜,從葉凜的臉上看不出什麼端倪來,但他還是走到葉凜的邊,低聲道,「你怎麼看?」
葉凜自然是不大喜歡穩婆這行業的,尤其是親眼看到容夫人撒潑的樣子,他的眉頭就皺得能打結,「等回頭帶妹妹回京城後,不做也罷,難道我永安侯府還缺了賺的那份銀錢嗎?」
以前不知道就罷了,現在知道了就更不能妹妹苦,往後該好好地生活纔是,再說現在全家人都想將捧在手心上,所以他覺得陶姚應該不會有異意纔是。
傅鄴看著葉凜一副自以為是的樣子,實在忍不住搖頭笑了笑,「我敢跟你打賭,你若是敢這麼跟陶姚說,相信我,這輩子都不會再你一聲大哥。」
葉凜不解地看著傅鄴,他沒覺得自己哪裡說錯了,難道看著自己的妹妹這麼辛苦就對了?頓時,他看著傅鄴的眼神危險起來,連為妹妹著想都不會,還想娶葉家的掌上明珠,這傅鄴才癡心妄想。
跟葉凜當了這麼多年兄弟,傅鄴怎麼會不明白他此時在想什麼,看著葉凜跟陶姚的關係惡化終歸不是他所願,上一輩子的憾不能再重現,他到現在還記得葉凜酒醉後失聲痛哭說對不起妹妹的話,其實那會兒陶姚也為了葉凜心中一個解不開的結。
「別不把我的話不當一回事,」他的目似乎過一扇門看到裡麵正忙碌的陶姚,「兄弟,我可從來沒有坑過你,畢竟我比你更瞭解陶姚,這子就像茅坑裡麵又臭又的石頭,別再不撞南牆不回頭。」
葉凜一臉黑線地看著傅鄴,有當著人家兄長的麵子這般說人家妹子的子不好的嗎?信不信他隨時向爹孃進讒言,讓他抱不得人歸。
「既然子不好,那你喜歡什麼?」他挑釁地問道。
傅鄴卻是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那目似乎過時空看向了遠,「我就喜歡的子不好,咋了?」
陶姚最狼狽的樣子他見過,當然最的樣子他更是見過,更何況他早已習慣了的壞脾氣,所以什麼樣的陶姚在他來說都是悉的人。
葉凜當即有些佩服地看著傅鄴,怎麼他到現在才發現傅鄴是個狂?想到他妹妹狠狠地傅鄴的畫麵,他就覺得興災樂禍的,當然他還想得更深一些,陶姚到底不似京城那些養的貴,以後若是找個不能忍脾氣的夫婿,隻怕兩人天天都得上房揭瓦,畢竟他可是見識過陶姚得理不饒人的一麵,想來想去,還真麵前這兄弟適合當妹夫。
這回他看傅鄴的眼神火熱起來,嗯,看來他可以在自家爹孃麵前為他言幾句。
傅鄴被他看得頭皮發麻,遂退後兩步,「你別這般看我,我可對男人沒有半分興趣。」
這回到葉凜渾不自在,遂趕蚊子般驅趕傅鄴,「滾滾滾,老子對男人同樣沒有興趣……」
正從裡屋出來的陶姚聽到這兩人最後沒有營養的對話,滿頭都是黑線,重重咳了一聲示意葉凜讓開別擋道,葉凜嚇了一跳,遂往旁邊跳開去,他這個妹妹真背後靈,專門嚇人的。
陶姚看都不看葉凜一眼,當然也不梢一旁的傅鄴,直接走向臉不太好的容夫人,而的後還跟著臉同樣不好看的盛青。
「容夫人,容夫人的況不太好,依我的判斷,還是儘快手將胎兒剖出來纔好,之前盛姑孃的診斷並沒有錯,時間已經不能再拖了……」陶姚嚴肅地道。
「剖……剖出來?那我的兒媳婦還能有命嗎?陶姑娘,你可不能害我啊……」容夫人當即提高話音,「不行,我不同意,對了,我還帶了老參片來,你給含著讓恢復元氣再生……」趕朝後的婆子使眼,讓去拿老參片。
陶姚手按住,嚴肅地道,「現在別說拿老參片,拿什麼東西都不管用,儘快剖宮產纔是最佳選擇,這個手我做過很多例,我不能保證一點風險都沒有,畢竟任何的手都是有風險的,不過我能保證功率很高,容夫人,還請你儘快做決定。」
哪怕再急,做手前都要得到患者家屬的首肯,要不然後續的麻煩就會讓人疲於奔赴。
容夫人險些站不住,在的觀念裡,這是要保大保小的問題,真到了這一步?這會兒也不知道要怪誰了,怪陶姚的技藝不高超?依在診所的見聞,陶姚的接生手段確實比青雲鎮最出名的穩婆還要好,估計都不遜於宮裡用的,但是再如何也接不了刀子啊。
「容夫人,沒有多餘的時間,你儘快決定,我們要開始準備手的械,在這一刻時間就是生命。」陶姚沉著臉催促了一句。
容夫人最終隻能同意儘快剖宮產,不過最後還是強調道,「一定要讓他們母子平安,如果……如果真的要保大保小的話,就……盡量保大吧……」
這是孃家的親侄,是不想看到死的,孩子沒有了可以再懷,命沒了就真的沒了。
這話讓陶姚與盛青不免有幾分容,陶姚還好,盛青這段時間見多了不顧兒媳婦命也要孩子的婆婆,現在聽了容夫人的話,這讓心裡對容夫人的那分不滿都拋到九宵雲外。
「你放心,我們都會儘力的。」朝容夫人道。
容夫人是地裡瞄了眼葉凜與傅鄴,到底不敢再口不擇言,再加上現在還有賴人家救自家兒媳婦的命,於是還是因為之前的口角向盛青道歉了一句。
「容夫人客氣了。」盛青擺手道,「救死扶傷乃醫者的天命。」
陶姚與盛青將外麵的白大褂重新換新的才走了進去,外麵的盧嫂子卻是拿著托盤走向容夫人,托盤裡麵有張紙,「容夫人,這是手同意書,還請你簽個字,若是不識字,可以按手指印。」
容夫人瞪大眼睛看著盧嫂子手裡的紙張,「這是什麼鬼?」
盧嫂子這段時間跟著那十個姑娘一塊兒學認字,倒是認識了不字,不過一份手同意書還是被念得磕磕,最後才道,「這是告知你手中會存在的風險,你做為家屬有知權,簽上這份同意書,大家責任都明瞭,以後也不會產生糾紛。」
這番話是陶姚教的,初時大家都不知道這有什麼用,但後來陶姚一解釋,大家都明瞭了,所以這個東西一定要得到家屬的簽字跟按手指印。
容夫人氣得都快要七竅生煙,不過那盧嫂子卻像沒有看到在生氣那般,而是直接道,「容夫人還請儘快,其實這也是在保障容夫人的權益,陶姑娘是這麼說的,再說容夫人在我們診所待了這麼久,應該也對這個東西不陌生纔是,這是我們診所必走的程式,還請容夫人配合。」
容夫人這纔想起確實陶姚這個診所是存在這麼個東西的,而且因為鄉下人不識字,所以這手同意書寫的全都是大白話,大家一聽就明白的,還是由專人念一遍解釋清楚。
不過直覺上還是對這玩意兒有些抵心理,正想怎麼抵賴掉纔好,就聽到後有一道男聲傳來,「我們家囡囡的診所就是這兒?人呢?」
猛地回頭一看,映眼簾是一個居高位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而且他邊站著的是鮑芙,對於兩人的關係立即就明瞭,這是陶姚的親生父母,有這樣的家世,還掙紮著不肯簽字有什麼意義?至人家還列明瞭雙方的責任,對自來說也未必就不利。
想明白後,直接按上了紅手印,畢竟不識字,簽字什麼的就不用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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