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惡陣,不鬧何為?
“你們三個!”暮青後僅剩六名侍衛,點了月殺和兩名形瘦的侍衛,說道,“聽我吩咐,剩下的人原地保護先生。”
巫瑾一驚,“你這是要……”
話沒說完,藤澤便問道:“怎麼?木兄不打算走?”
“要走你們走!”暮青未跟藤澤借人,隻把月殺三人招來邊,說道,“我不通曉機關,但你們無需被那機關蜈蚣給唬住。機關並不神,它的本質就是能夠運的機械,而機械運的本質是位置的移,那就逃不過空間、結構和力學!我無法詳說,你們需要相信我,待會兒按我的吩咐行事!”
暮青和月殺並肩作戰過多次,與侍衛們合作卻是頭一遭,故而多此一言。
侍衛們聽得雲裡霧裡的,卻沒人不信,拳掌,躍躍試。
“你想讓那機關蜈蚣停住?”巫瑾聽多了暮青的新鮮詞兒,雖不解那些詞的出,倒也能猜出其意。
“不,我想宰了它!”暮青給了巫瑾一個莫要擔心的眼神,而後便率侍衛朝那機關蜈蚣走去,日頭在那病懨懨的背影上蒙上一層輝,人看得發怔。
窟前就這麼安靜了下來,巫瑾忘了勸阻,藤澤也失了應有的決斷,竟沒命護衛馳援。
倒是司徒峰冷哼道:“不自量力!破了回刀陣就忘了自己不懂武藝了。”
藤澤驚醒過來,這纔想起暮青不懂武藝,於是急忙喝止,“木兄!不可……”
魯莽二字尚未沖口而出,就見暮青拔向那機關蜈蚣沖去!
那機關蜈蚣高似山丘,足刀就有一人多高,人在足刀麵前形同麵對鍘刀,且那鍘刀不是一把,而是數百把,堪稱刀林!可暮青竟在鍘刀三尺前急停仰倒,子著陣道,順勢了刀林之中!
月殺率兩名侍衛隨其後,眨眼間也鉆了機關蜈蚣的腹下,隻給陣道上留下了幾溜黃塵。
巫瑾的心揪了起來,卻窮其目力也難以看得清蜈蚣腹下的形。
而機關蜈蚣的腹下,暮青眼前同樣蒙著黃沙。這蜈蚣行路如同移山,數百足刀在陣道上紮拔出,腹下飛石揚塵,被刀風一刮,沙塵暴般,連而過的足刀都隻能看見個影子。
月殺三人地將暮青護住,生怕有個閃失。
暮青道:“不必張,這蜈蚣有弱點,它的致命弱點在於型,型越大,承重越要,擊毀它的承重點,我們就能廢了它!”
“承重點?”月殺掃了眼四周,“在何?”
暮青也在掃視四周,記得飛出窟時曾在空中俯瞰過這條蜈蚣,它長數丈,若靈蛇,上一定有條脊骨,不然不足以事先如此靈活的行。因其背上遍是火石,故而除了脊骨,承重還應該落在腹下的足刀上,當它扭時,脊骨轉點下的足刀應該承重最大。
當它扭時……
暮青的目在機關蜈蚣的腹下脧著,蜈蚣仍然在前行著,必須得讓它停在窟前。正因為時間不多,而對付這蜈蚣又需要配合默契,所以才沒有差使藤澤和司徒峰的人,此事不容有失,隻能親力親為!
眼前刀影重重,飛沙莽莽,暮青適應起來竟沒耗多時辰,侍衛們地圍在邊,誰也沒有催促,隻是防備著而過的刀足和飛沙走石。
月殺揚劍掃開一顆鬥大的石子兒,暮青聽見鏗的一聲,耳中幾乎能分辨出那鏗聲起於何方、落於何方。循聲去,見那飛石將滾滾黃塵砸出個來,的那一邊,蜈蚣的那半邊刀足清晰可見。
“就是這樣!”暮青忽然大聲道,“朝對麵擊石!對麵!後方!越遠越好!”
月殺和侍衛們也不問緣由,立即從命行事,一時間,石破黃風之聲從機關蜈蚣的腹下頻頻傳出,巫瑾和藤澤等人不知,隻聞數聲後,蜈蚣的腹下忽然傳出暮青的大喊聲!
“那兒!”暮青喊話時如離弦之箭一般奔出!
“主子!”月殺的驚聲從後傳來,暮青卻未緩速,的目在漫漫黃塵中勝似星子,一瞬不錯地盯著陣道那邊。
陣道那邊,幾把足刀在地上,其中一把在將拔未拔的一瞬稍稍傾斜,地麵的黃土裂了道半寸長的兒。
暮青頭一回如此真切地到手敏捷的妙,陣道之中暗風四伏,卻能敏銳地覺到風的來去之,聽見石子兒來的微響,看見足刀從麵前過的軌跡……當在陣道那邊的足刀麵前停下時,仰頭去,見足刀邁起時與蜈蚣下腹的接兒一顯!
就是這兒!
暮青目一定,解剖刀著掌心指間,抬手就朝那接兒擲去!
這機關蜈蚣的足刀有一人高,那接更在暮青頭頂三尺之高,且眨眼間就要去,這一擲猶如雷霆萬鈞,隻聽哢的一聲,足刀被卡在陣道中,被蜈蚣沉重的子拖出,將地麵斬出一道深!
這時,月殺趕到!
暮青道:“廢了它!”
怎麼廢,月殺沒問,卻把劍一收,抬腳往那足刀上猛地一踹!
他們在那窟下沾了一的火油,此刻自是不敢見火星兒,月殺當然不會蠢到以劍擊之,他這一腳所含的力甚是霸道,又巧妙的借了機關的拖行之力,一道錚聲過後,足刀轟然斷裂!
僅僅斷了一條,對百足之蟲而言無關痛,卻令人心神為之一振!
侍衛們在蜈蚣斷足之時仍在擊石,而暮青將那條蜈蚣足給月殺之後便專心看向了後方,在後方黃塵被破開的一瞬,道:“那兒!”
話音未落,已奔去,住步之時解剖刀已在指間,看準時機二話不說就抬手一擲!
又是哢的一聲,月殺趕到,這回沒等暮青下令便一腳廢了這把足刀。
足刀著陣道出老遠,撞上石墻,砍得青藤嘩啦啦的片斷落!
窟前方,司徒峰驚得忘了手上的疼痛,瞠目結舌地道:“他們、他們在卸機關蜈蚣的……”
那絡腮胡首領道:“卸不完的。”
“顯然不是沖著卸完去的。”藤澤目如炬,莽莽黃塵中不見人影,他就數著話音。
七聲,一共七聲!
每當話音傳來,三五息後,必有刀斷之聲。足刀不是挨著斷的,誰也看不出其中的訣竅來,隻是見每斷一足都隔著數尺,而七聲過後,暮青的解剖刀用盡,人已在蜈蚣的後腹之下。
侍衛們已和暮青配合出了默契,在停下之前,一個侍衛就已提好匕首蓄勢待發。暮青先前已做足了示範,侍衛順著的目去,看準時機,抬手就!
匕首比解剖刀大得多,侍衛擲刀時又著剛猛的力,隻聽篤的一聲,刀骨渾似削泥,剎那之間,蜈蚣的步伐滯了滯,巨大的骨骼彷彿被拉,發出一聲撕扯的悲鳴。
恰在此時,月殺一腳踹上足刀,刀應聲而裂,被骨骼的拉力生生扯斷!黃塵騰起,吞人蔽目,機關蜈蚣的子晃了一晃。承重軸被卡,又接連失去了八足,機關的執行力撕扯著蜈蚣巨大的子繼續邁向前方,暮青卻敏銳地聽見了一連串的斷裂聲。
這些聲響或起於機關足刀,或起於蜈蚣腹,皆在人頭頂傳來,恍若天崩!
“小心!”月殺拽住暮青便飛疾退!
恰在此時,足刀忽然排崩斷,飛劈而來!
機關蜈蚣的子忽如山崩般塌下,月殺掃了眼後,見離蜈蚣尾部竟還有丈許之遙,急之下帶著暮青便迎向了劈來的足刀!
大風勁劈山河一般,刀未至,風已掃來,月殺將暮青擋在後,扛著風勢借風而退!二人落葉般著陣道向蜈蚣尾部疾退,就在刀將要劈來的瞬間,兩名侍衛飛,橫刀一擋!
兩人的刀都未出鞘,鞘頃刻之間便被軋碎,刀折恍如銀電,木屑飛似白針!二人拚足了力,口吐鮮齊喝一聲,足力旋起,與後方滾來的足刀撞在一起,巨響聲震得人氣翻湧五臟俱,兩名侍衛飛退,撞上月殺和暮青,四人一齊跌出了機關蜈蚣的尾部。
而此刻,窟前方,大風捲起黃塵,護衛們將各自的主子牢牢護住,見機關蜈蚣如同慘遭大刑一般,腹部被連串的足刀破開,子翻倒,背部的火石山著石墻向前來,蜈蚣的頭顱頂著碎石塵土嘩啦啦的落進中,眾人退了又退,腳後跟兒已經踩在了窟邊緣,眼看著那頭顱就要撞來!
巫瑾道:“能否設法使其改道?”
沒人回答能不能,如若不能,一旦火石了窟,非但下麵的人死定了,連他們這些上沾滿了火油的人都未必能倖免。
生死一線之間,藤澤率護衛們一齊掠去!這機關蜈蚣已經快要散架了,十幾名高手拚盡力向其去,蜈蚣的頭顱登時便被向石墻,子橫甩著卡陣道當中,行了片刻之後終於慢慢的停了下來……
眾人呼哧呼哧的著氣,兩眼發直的盯著陣道後方。
這陣……破了?
司徒峰咕咚嚥了口唾沫,呆木的往前走了兩步。
“別!”這時,陣道後方忽然有人道,“不許它,它是我的!”
眾人循聲去,隻見機關蜈蚣橫陳於陣道當中,石墻上冒著黑煙,有人從滾滾黑煙與塵土中行來,腳下踏著散了架的機關,刺眼的日輝灑在那人清瘦的肩頭,那一的風姿似剛從狼煙熱土的戰場上披甲凱旋。
木兆吉……
木家到底……
藤澤虛了虛眼,隨著那人越走越近,疑團一個接一個的敲在心窩子裡,終究了一團解不開的麻。
暮青邊走邊巡視著,機關雖已散了架,但承重的足刀位於何,早已牢記在心,一路走來,順道將解剖刀拔出收好,這纔到了巫瑾麵前,似模似樣的打了個深恭,說道:“兩名侍衛了傷,還要有勞先生。”
藤澤一愣,盡管早已懷疑巫瑾並非破陣高人,但委實沒想到他會是位醫者!
巫瑾將暮青打量了一遍,見滿是油汙的袍上沾滿了灰撲撲的黃土,乍一看無明顯外傷,聲音聽起來也不像了傷,但還是問道:“縣祭大人如何?”
“好得很。”暮青說罷,朝窟底下喊道,“底下的人怎麼樣?”
底下的人全都被蟲群裹了粽子,兩名神甲侍衛顧不上臉上撕扯的疼痛,喊道:“好得很!”
暮青道:“這就救你們上來!”
機關蜈蚣被毀,雖然為底的人解了烈火焚之險,可窟頗深,除了搭人梯上下,別無他法。而方纔搭梯的人都已困在了裡,再派人下去,又該如何上來?
眾人正不解,暮青已帶著巫瑾和侍衛們往陣道後方走去,兩個了傷的侍衛正就地調息,巫瑾前去為二人醫治,暮青吩咐月殺和三名侍衛道:“打掃陣道,把骨架留下。”
骨架?
藤澤嘶了一聲!
機關蜈蚣的腹部已遭足刀剖開,隻見暮青一腳踩在機關殘骸上,一手探蜈蚣腹中,抓住脊骨就用力一扯!
脊骨是木雕的,遠遠瞧著白森森的,盡管明知機關蜈蚣並非活,但看著暮青這骨的架勢,眾人的後背還是生出了陣陣寒意。
這時,不知多人回想起了那句沖陣前的話——我想宰了它!
這宰了?
這他孃的大卸八塊,破腹骨!
“去幫忙!”這時,藤澤回過神來,下了命令。
暮青未道不可,這蜈蚣的骨架大得很,有人出力,當然不會拒絕。
護衛們忙活了足有小半個時辰才將機關蜈蚣的骨架給拖了出來,隻見這骨架頗似魚骨,儼然一架早已備好的骨梯!
“妙!”那絡腮胡首領忍不住贊嘆,“真虧木縣祭想得出來!”
機關乃世間罕見之,尋常人見到如此巨大的機關蜈蚣,頭一個念頭準是避其鋒芒,率人沖陣,卸其足,剖其腹,取其骨,將其大卸八塊,如此智勇彪悍,實非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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