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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第十八章 平定嶺南

許仲堂翻上馬,在馬背上朝葛老三等人拱了拱手。

葛老三笑著回禮,再無餘話。

“啟程!”許仲堂一揮手,袖甲幽冷的眼底,殺機一縱即逝。

葛老三生多疑,他離開後難保不會出什麼幺蛾子,看來,此人是留不得了!

城中宵,百姓習慣了夜裡馳過長街的鐵蹄聲,沒人想到今夜皇後會被押出城去,故而車架出城的路上頗為順利。

出了城門,三萬騎拱衛著車向南而去,滾滾黃塵被夜吞沒,延綿不絕的火卻彷彿一柄巨大的蛇矛,開啟了殺戮的序曲。

次日子夜,淮城南。

春秋賭坊的大堂裡傳來哄鬧聲,一人道:“不來了不來了!今日財神爺罩著葛千總,咱們是贏不了了,再輸下去,連衩都得押上!”

葛老三邊往懷裡撈銀子邊笑罵道:“你的衩老子纔不稀罕!老子稀罕明煙樓裡的花魁桃二孃的衩!”

眾人聞言鬨笑。

“我說葛千總,去明煙樓還用得著拿這麼多銀子?現在淮州都是咱們的了,連公子魏的賭坊咱們都來得,那明煙樓怎麼還得使銀子才能進?”

“你懂個屁!沒銀子,人能高興?人不高興,怎麼能把老子伺候高興了?”葛老三收好銀子揣好銀票,擺了擺手,“行了,都散了吧,明天一早還得去刺史府。”

眾頭目頓時止了笑,一人問道:“咱們真要進刺史府?”

“自然要進!此前刺史府被許仲堂把持著,他得了嶺南王的信任,咱們不好忤逆他,如今他不在,卻想把主事之權給他的親信!他孃的,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咱們在城中忙著,他們關著州衙的大門在裡頭兒等著咱們稟事,跑斷的差事都咱們乾了,功勞卻是他們的大,老子心裡不痛快!明天去趟刺史府,咱們必須得有幾個兄弟住進去,功勞均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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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葛千總想得周到,那明日一早就在州衙外見了。”

葛老三擺了擺手,提著錢袋子便出了賭坊。

明煙樓也在西街,因毗鄰淮水,可賞江中煙雨明月而得名。春秋賭坊離明煙樓不遠,從後巷抄近路穿過三條街便到。

葛老三哼著小調兒進了後巷,巷風寒意襲人,他卻有些熱。這燥意來得莫名其妙,先是嚨有些燥甜,後又覺得口悶燒,葛老三覺得納悶兒,下意識地抓了抓口。這一抓,口竟是麻的,他悚然一驚,慌忙住步!

這時,忽聽吱呀一聲門響,門後出一隻白森森的手,抓住葛老三的領便將他拖進了院子。

門悄無聲息地關上,門後一聲慘也沒傳出,寒風吹著樹梢,腥氣漫過了墻頭。

葛老三中奇毒五識已鈍,並無強烈的痛,隻是清楚地知道有人拿著刀在剝他的臉皮,耳邊約聽見劃拳擲的聲音,他終於知道自己死在了何——春秋賭坊的後院兒。

一條生命消逝在隆冬的夜裡,沒有激起毫波瀾,而暗地裡的殺戮才剛剛開始。

十二月十四日,夤夜。

月大如盤,淮城西市吳家巷尾的民宅裡,燈燭未掌,卻有數道黑影在屋中對談。

半個時辰後,一人自後窗躍了出去。

黎明時分,圓月西落,刺史府的後巷裡走來一隊守衛。

“換防了換防了!又過了一夜。”

“隆冬寒,天亮前的時辰最是難熬,兄弟們打起神來,可別鬆懈。”

“知道了,你們守了一夜,快回去暖和暖和吧。”

幾句話的工夫,刺史府後巷子裡的守衛就換了一批,前一批守衛剛離開,新換上的人裡就有一個兵抱著肚子喚了起來,“哎呦!”

“怎麼了?”一個都尉看了過來,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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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肚子……哎呦!也不知是不是出來前喝的那碗隔夜茶鬧的。”

“怎麼這麼不當心?快去快回!”

“是是!”那兵抱著肚子便竄進了刺史府的後院兒,一溜小跑直奔茅房。人進了茅房之後便沒了靜兒,過了一會兒,那兵從茅房裡出來,麵容未改,穿著的卻赫然是刺史府裡小廝的衫。

他識路,直奔東苑而去。東苑外有林衛嚴守著,但林衛早已換上了州兵的甲冑,天將明未明,小廝不敢靠近,尋著座亭子躲在鎮石後探,心中有些疑。聽說皇後先前是囚在東苑的,可如今皇後都被押往嶺南了,東苑怎還如此守衛森嚴?即便皇後走時沒帶儀仗宮隨,不過是些太監宮,用得著囚在東苑,還看守得如此嚴

心裡思忖著,這人抬頭天。天快亮了,不宜久留,他是藉口解手混進來的,時間太久容易惹人起疑,日後再想混進來就難了。不妨先退出去,將今日之疑報給王爺,明日再探再報。

這人片刻工夫就打定了主意,隨即便要原路退回,但剛剛退了半步,忽覺肩頭森涼!

一把刀刃吻上了他的脖子,後傳來一道冷笑聲,“費盡心思混進來,這麼快就要走,豈不可惜?本大帥想留閣下在府上做客,不知閣下意下如何?”

大帥?

死士一驚,他剛才仰頭看天時沒發現有人,隻是思忖了片刻就被人到了後,有這本事的人必是高手,但他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此人會是淮南道總兵邱安!

邱安不是被許仲堂拿下了嗎?

不好!淮州之事有詐!

這念頭一生出來,死士當即運力往鎮石上一!崩裂之聲傳來,一人高的鎮石攔腰崩斷,他借勢栽下,巧妙地讓開了刀鋒,縱便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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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小子!”邱安提刀便追,邊追邊大喝一聲,“弓手!”

有埋伏?!

死士心下一驚,目下意識地四下一脧,腳下不由慢了些許。就在這遲疑之間,刀風已至後心,而他方纔四下搜尋之際力已枯竭,眼看要中刀墜下,電石火之間,他將手一抬!

火哨!

邱安一見這作便猜了個**不離十,奈何刀已擲出,手中無,同樣在這電石火之間,他也將手一抬!

這一抬,袖下一隻暗鏢出,中刀,隻見火花絢爛,刀在空中一偏,對著那死士的胳膊就斬了下去!邱安是出了名的天生神力,刀擲出時已然灌了十真力,被暗鏢打偏之後,力道卸去了三分,但仍勢如潑風,一刀斬下,灑如雨,筋斷骨折。

那死士如斷線風箏一般從半空中跌下,左臂掛在上,僅餘一層皮連著,袖中一支火哨出去老遠,機關扣嵌在哨口,尚未拉出。

邱安掌心一張,大風卷地,落葉旋,長刀離地而起飛回手中,他提著刀指向那死士,見人趴在地上,肩頭泊,一。邱安一愣,隨即勾腳一踢,人被踢翻過來,兩眼無神,麵發紫,角淌,竟然已經服了毒。

“大帥!”這時,一個小將率人跑了過來,竟是方纔在後巷裡準探子進來解手的都尉,他一見人死了便罵道,“他孃的!這人死得倒乾脆!還想著抓起來審審呢!”

“審什麼?那西市吳家巷裡的民宅是原先曹敬義和嶺南的聯絡點,這人探察的又是東苑,很顯然是嶺南王起疑了。”邱安收起刀來道。

“啊?皇後孃娘已率大軍啟程了,會不會有險?”

“不好說……”

“那派人去吳家巷把那宅子裡的人抓起來審問,查清嶺南王的用意?”

“來不及了,這人是嶺南王豢養的死士,嶺南王一定等著他傳信回去,西市的那條通道咱們不知怎麼走,現在抓人審問,一旦對方熬刑,到了日子嶺南王收不到信,就會知道淮州出事了。”

“那咋辦?”

邱安瞇了瞇眼,當機立斷,“殺!即刻命人扮此人前往西市吳家巷,天亮之前把人清理乾凈,不可放過一個活口!人清理過後,派幾個好手在宅子裡守著,來一個,殺一個!”

“是!”小將不敢耽擱,當即便領命而去。

邱安又喚來一人,吩咐道:“傳信給皇後孃娘,告知嶺南王已經起疑,請娘娘臨機決斷!”

“得令!”

人都去了,邱安看了眼地上的,這口氣卻不敢鬆。

幸虧皇後孃娘謹慎,早在審問許仲堂時就問出了西市已經廢棄的通道,並命人暗中守候提防,昨夜他們才能探知探子的行,從而有所防備。不然的話,可就險了。

三天了,不知大軍行至何了……

大軍行至淮中,兩日後收到飛鴿傳報的軍時,嶺南已然遙遙在

傍晚,大軍正紮營,暮青坐在車裡看著刺史府和神甲軍傳來的兩封奏報,天黑之後喚來了假扮許仲堂的將領,一番吩咐,那將領便領命去了。

這天,大軍隻歇了半夜,後半夜突然拔營急行軍。

次日晌午,嶺南王的車架剛進南霞縣衙,一盞熱茶還沒喝完就接到了前方傳來的軍報,“什麼?!許仲堂就快要到了?為何這麼快!”

廖山急忙將信使傳來的軍呈了過去,嶺南王看罷之後臉青黑,“這個許仲堂!說昨夜斥候發現了神甲軍的探子,怕神甲軍劫人,故而命大軍急行,明日傍晚就能到南霞縣。”

廖山沉著道:“事關重大,萬一出了差池,許仲堂擔待不起,他命大軍急行也在常理之中。”

“可他打了本王的計劃!”嶺南王一把將信擲去了地上,問道,“淮城中可有訊息?”

“回王爺,還沒有!這纔不到六日。”

“看來是等不了了!這幾日神甲軍中的斥候頻繁出山中,隻是大軍至今未,如若探知許仲堂明日便能抵達,定會擇機出山。一旦何氏出了什麼差池,非但許仲堂擔待不了,本王也擔待不了。”嶺南王連午膳都顧不上用,起就往外走,“走!即刻去軍營!”

南霞縣位嶺南的門戶地帶,地多峽穀湖泊,奇峰險峻,易守難攻。

十二月十七日夜,南霞縣城北的軍營中,嶺南將領齊聚在中軍大帳之,嶺南王麵前的桌案上鋪著張軍用地圖,廖山指著一座山峰道:“王爺,神甲軍藏於玉闕山中,此山離仙人峽頗近,算算路程,許仲堂大約明日午時就會率大軍途經此地。仙人峽峰奇險峻,不乏飛瀑急灘,吊橋暗路,許仲堂率三萬騎而來,一定會走道。而神甲軍既要救何氏,又要防備王爺,一定會走便於掩藏行蹤的小路!仙人峽中有一飛龍灘,其路雖險,但神甲軍僅僅千人,且都武藝高強,過此灘對他們而言並非難事,且此灘水勢洶湧,聲聞數裡,正可掩其行軍之聲。學生以為,神甲軍必經飛龍灘,走墮馬道,避開我嶺南大軍的耳目,伏擊淮州軍於仙人峽隘口。”

“嗯。”嶺南王緩緩點頭,問道,“先生有何良策?”

廖山道:“神甲軍事先一定會派斥候探路,故而王爺不可派兵在仙人峽隘口埋伏,以免驚敵。王爺可命大軍在城門口嚴陣以待,假作迎接許仲堂之態,而後點一支軍棄馬輕裝而行,也進玉闕山,走飛龍灘、墮馬道,如此一來,可與淮州軍形合圍之勢,截斷神甲軍的後路!”

“棄馬輕裝?”嶺南王眉頭深鎖,出沉之態。他不是不知飛龍灘地勢險要,戰馬進山難行,隻能輕裝進山,可武將無馬總覺得心裡不踏實。不過,神甲軍要過飛龍灘、墮馬道,八也會棄馬而行。

“王爺無需擔憂,學生會命騎軍趕在午時後到仙人峽接應王爺,到時前有許仲堂,後有王爺,又有大軍接應,可保萬無一失!”

“好!”嶺南王這才展一笑。

廖山又道:“此計也可防皇後亦或巫瑾為保自安危不親自率軍前去救人,而是仍然藏於山中,若是這樣,他們邊所留之人一定不多,我軍進山之後正好可以搜尋一番,倘若撞見他們,可就地拿下!巫瑾不懂武藝,卻擅蠱毒,可由端木神使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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