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青見他已生倦,便說道:“歇會兒吧,這些人我來解決,你不必多費心思。”
“那可不。”步惜歡笑了一聲,意味頗深地道,“娘子還得審閱卷宗,心思浪費在這些人上太可惜。”
“嗯?”暮青的確有堆的刑案卷宗要審閱,但總覺得步惜歡話裡有話。
果然,他道:“下午會送來些新的卷宗,娘子好生看看。”
暮青一臉狐疑之,步惜歡卻賣著關子未再多言,又道:“下午娘子看看那些卷宗,為夫出宮一趟。”
“去哪兒?”
“茶樓。”
……
步惜歡昨日以白卿的份去了趟茶樓,暮青不知他是不是和學子們論政論上癮了,反正對政事興趣不大。於是,午睡過後,步惜歡微服出了宮,暮青到了立政殿,見小安子已經捧著卷宗在候著了。
小安子小心翼翼地呈上卷宗,每當皇後審閱卷宗,侍們都大氣也不敢出,而今日下午,皇後的麵似乎比往日更寒些。
半晌之後,隻聽啪的一聲,暮青將卷宗一合,寒聲道:“宣刑曹尚書及侍郎進宮!”
嘉康初年,六月二十四日,八府大臣聯名奏請皇帝選妃,奏摺中列述皇後出、專寵、乾政等數項罪名,龍震怒,宣左相等人於太極殿中議事,午時方出。
同日晌午,英睿皇後宣召八府之,八府之回府後閉門不出不思飲食。下午,皇後宣召刑曹尚書及侍郎立政殿審閱案卷,宮門落鎖前,老尚書等人纔出了宮。
仍是這日,後七賢之首白卿現汴都茶樓,與寒門學子高談雄辯,論政甚歡。
正當百姓還在津津樂道茶樓裡的激辯之言時,朝中連發數案!
兵曹尚書陳學在舉家遷來汴都之前,其妻餘氏在淮南的府中將一個侍婢沉塘,並杖殺了前院兒的一個小廝,罪名是通。那侍婢是買來的,沒簽死契,人死之後,餘氏讓家裡人將領了回去,給了十兩的喪葬銀。人死得不彩,主母還給了喪銀,這銀兩對窮苦百姓而言著實不,那侍婢的爹孃直道主母寬仁,回去便將兒給葬了。
死個丫頭小廝的事兒在大戶人家裡是再平常不過的,不知怎的就被人告發了,說那侍婢兒就不是與小廝通才獲的罪,而是被陳學看上了,餘氏心中妒恨,便設局死了侍婢,那小廝就是個冤死鬼。
此事雖發於淮南,陳府如今卻在汴都,陳學拜尚書,乃朝廷重臣,告發他的案子歸刑曹審辦。
刑曹尚書傅老安陳學,“子武莫驚,定是哪個人汙衊於你,待老夫查明此案,還你公道。”
於是便命侍郎親自去淮南督辦此案,淮州刺史陪同刑曹侍郎一道兒去了轄下小縣的村中,將已經下葬了兩三個月的陳府侍婢開棺驗。這一驗可不得了,那侍婢的骨裡竟有一堆極小的骸骨,一看便知是已形的胎骨。
侍婢未曾許配過人家,孩子會是誰的?
一個懷六甲的子怎會與小廝通?
世間沒有不風的墻,侍郎在當地一查,留下來看守陳家莊子的老仆婦一聽說這樁案子驚了刑曹,而刑曹查察的命案都要呈給當今皇後審閱,婆子當即便嚇得六神無主,倒豆子似的招了。
原來,這侍婢並無姿,隻是陳學某日醉酒,趁酒興做下了荒唐事,事後又不敢聲張。陳學年輕時得嶽父提攜才漸漸有了今日的位,餘氏掌著中饋,一貫要強,陳學懼,哄侍婢說,此事應緩,待哪日夫人心好時再提。卻不料侍婢懷了孕,緩來緩去,形難緩,被府裡的下人給看了出來,於是便向餘氏告發了此事。餘氏命人將侍婢押來審問,得知醜事的原委後,竟命人擺下了一桌酒菜,稱看在陳家骨的份兒上,會給侍婢一個名分。侍婢大喜,不疑有他,卻不料飯菜下肚後竟有睡意,醒來時已衫不整的與府裡慣會油舌的小廝躺在一起,餘氏領著一群婆子進來,二話不說便將兩人塞住綁去了院中,男的杖斃,的沉塘,連吭聲的機會都沒給兩人,兩大一小三條人命,一下子就這麼沒了。
陳學回府後得知事發卻不敢吭聲,餘氏關起門來哭了一通,說:“老爺剛被擢升至兵曹尚書,眼看著要舉家遷往汴都,你若納妾,納個有些姿的倒也罷了,納個這樣的,到了汴都就不怕被同僚恥笑?老爺若想納妾,我自會挑幾個品貌端正的良家子,不會朝中的同僚恥笑老爺懼,又道妾善妒!”
餘氏三十出頭,風韻猶在,一哭訴,陳學就心了,又興許是餘氏說中了要害,那侍婢的確姿容普通,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事鬧大了隻會影響他的聲,於是便默許了餘氏對後事的置。
夫妻二人的話雖是關起門來說的,但仍有下人聽見了,世間就沒有不風的墻,也沒有守口如瓶的,尤其是陳家遷去汴都後,留在當地看守老宅和莊子的下人們了管束,很是將此事當談資議論了些日子。
陳府此前是淮南道總兵府,府裡死個婢,兒就沒想到會被查。大戶人家府裡人命輕賤,許多時候,主子打殺下人,打殺了也就打殺了,懶得做得太乾凈,也很難做得太乾凈,尤其是後宅之事,本就經不住嚴查。
沒經得住嚴查的不止陳府,還有文府、趙府和李府。
什麼繼室進府寵妾病故,什麼嫡庶之爭打殺下人,什麼丫鬟辱投井而亡……一樁樁的事看著平常,查起來卻都是命案。
刑曹每每接到告發,傅老尚書都信誓旦旦地安同僚,“定是哪個人汙衊於你,待老夫查明此案,還你公道!”
於是便風風火火地命人嚴查,還人公道去了,隻是每每還不了同僚公道,卻總能拔出蘿卜帶出泥,一樁命案牽另一樁命案,一樁命案牽一樁貪汙公案,一時之間,還你公道了文武百最怕聽的話,百對傅老尚書避之不及,唯恐被他安。
百不傻,八府剛聯名上奏就被一個接一個的告發,刑曹班子每日去立政殿聆聽皇後授業,要復核的刑案積山,忙得跟陀螺似的,這些告發狀竟一份不落地理了,又效率奇高地查了個水落石出,傻子都知道是誰授意的。
聖上蟄伏二十年,耳目廣布江南,想查百後宅裡的那點事兒跟玩兒似的,後宮裡又有個有司判之名的英睿皇後,凡遇命案不查明冤枉曲直決不罷休,當年西北軍恤銀兩貪汙一案,皇後僅用了十餘日就查清了,百後宅裡的那點事兒在手裡查起來也差不多跟玩兒似的。
這夫妻倆齊心齊力的可怕,百覺出心驚時已經晚了。
告發案一查清,陳、李二人便在早朝上被革職查辦,文、趙二人遭貶黜,八府之勢一朝之日廢黜了一半!
另外四府,聖上不罰反賞,隻是賞得耐人尋味。
殿閣大學士秋儒茂之子婚後尚無子嗣,聖上賜了兩名子給秋公子為妾。
工部尚書黃淵之妻去年病故,聖上賜了翰林院侍講之給他續弦。
督察院左督史王瑞妻妾群,早年因好而虧空了子,膝下隻得一子,欺霸市井,紈絝,今已及冠,尚未謀得一半職。聖上便將王史的公子指去了軍中,領的是關城城門校尉一職。
這三道旨意一下,秋儒茂、黃淵和王瑞撲通一聲便跪在了金鑾殿上,齊聲道:“使不得!”
“哦?如何使不得?”古來帝家皆好玄黃二,當今天子卻偏好瑰麗之,那大紅龍袍艷得似霞亦似,年輕的天子噙著笑,問得漫不經心的,卻群臣後背發涼。
殿閣大學士道:“啟稟陛下,那二乃卑賤之人,怎能當得起賜婚之榮!”
聖上賜的那兩名子是雙生子,乃是汴河畫舫上有名的麗姬,習得一套房中之,二共侍一人,能人慾仙死不思歸。兩名子出卑賤,怎能進大學士府為妾?再說了,這艘畫舫近半年來被他重金包了,他的枕邊寵竟被聖上賜給了兒子當侍妾,此事傳揚出去,他們父子還有臉見人?
步惜歡道:“朕聽聞那二習得房中之,卿之子婚至今,膝下還沒個一兒半的,朕也是憂心秋家的香火。”
“犬子新婚尚不足半載,這香火之說……”殿閣大學士著角,不敢說帝心之憂實在荒唐,隻好把禮法搬了出來,“禮法有雲,嫡妻三年未有所出,方可納妾。”
工部尚書道:“啟稟陛下,微臣與發妻婚二十載,得服侍高堂,教養子,勤儉持家,心中對敬重有加。而今,過世不足一載,微臣尚無續弦之意。”
就算續弦,他也不會續翰林院侍講之!此雖為嫡出,卻是他那不肖子的思慕之人!隻是老夫人嫌翰林院侍講隻是個從五品的文職,配不上尚書府的嫡公子,因此死活不答應,這不肖子便害了相思,已纏綿病榻半年多了。這事兒鬧得沸沸揚揚的,汴都城裡沒有不知道的,這一道賜婚的旨意若是下到尚書府,還不得要了這不肖子的命?這孩子要有個三長兩短,老夫人可怎麼活?
左督史道:“啟稟陛下,犬子頑劣,不通六藝,實非武將之材。”
關城在關中和嶺南的界,一旦嶺南興兵謀反,關城必有守城大戰!城門校尉一職就是負責守城門的,那不等於往嶺南王的兵馬刀下送人頭?
“哦?”步惜歡定定地看著三人,邊依舊噙著笑,笑意卻未達眼底,“卿等想抗旨?”
抗旨之罪可比革職貶黜更要命,可如若接旨,府裡的天可就要塌了。
三人臉灰敗,急出了一腦門子的汗,趕忙道:“微臣不敢!陛下三思!”
步惜歡冷笑一聲,抬袖一拂,範通手裡捧著的八本奏摺被掃下階,劈裡啪啦地砸在了八府大臣的腦袋上!
當今天子一向忍,頭一遭龍大怒,文武百跪了滿殿,頭不敢抬,氣不敢出。
隻聽天子道:“今朕親政,江北失地未收,嶺南之逆未平,憂外患尚無良策,卿等便聯名上奏,諫朕廣選妃嬪充裕後宮!朕還當爾等不曉禮法,鬧了半天是明知故犯!朕大婚不足一個月,爾等便憂心龍嗣,豈不荒唐至極?朕怎不見你等憂心江北,憂心嶺南,憂心江南水患,憂心朝廷吏治?卿等既然領著朝廷的俸祿,卻管著朕的家事,那今兒這早朝,朕就穿著龍袍管管卿等的家事!”
說罷,步惜歡喚了聲:“範通!”
“老奴在!”
“即刻出宮,去他們三家府上傳旨。”
“老奴遵旨!”
“陛下!”三人一白綾吊死的心都有了,連連叩首,“微臣知罪!微臣知罪!陛下三思呀!”
已被當殿革去袍的兵曹尚書林學等人一直沒有機會喊冤,借著這糟糟的時候,也跟著痛哭道:“陛下,龍嗣之大,可比江山!罪臣等真是一心為陛下著想,為陛下的江山著想啊!”
步惜歡看向林學等人,目涼薄,“龍嗣之大,可比江山,那說的是儲君。朕即便納了妃嬪宮,嬪妾所出也是庶子。”
林學等人頓時似掌摑,麵煞白。
“爾等彈劾皇後,自家府裡的妻妾卻善妒爭寵草菅人命!母不正,能教出什麼好德行的兒來?德行不端,也配宮為妃,為朕綿延子嗣?”步惜歡睨著階之下的一乾罪臣,眸涼似寒宮秋月,懶慢地道,“還這些人在殿上杵著做什麼?汙朕的眼?”
前侍衛們一聽,即刻佩刀上前拿人,革職查辦的押天牢,貶黜出京的逐出宮門,人被拖了下去,腳磕宮階的悶聲隔著老遠還能聽見。
殿閣大學士等三人半晌沒敢吭聲。
步惜歡道:“卿等既知這江山是朕的,就該知道,朕親政治國,不拘士族寒門,要的是循吏,而非佞臣。君臣一心,方可治國,卿們的憂思之心該放在何,回府後都好好思量思量。”
說罷,步惜歡倦倦地道了聲退朝,便起走了。
百山呼萬歲跪送聖駕,三人卻不敢回府,忙去太極殿跪求陛見。
太極殿殿門閉,三人不敢擅,隻得在日頭兒底下苦哈哈地跪著。
這一跪,還不知要跪到什麼時辰。
八府聯名上奏,唯一沒被置的便是江南水師何家,可是沒置不見得是好事。嚴查違律之事也好,明賞實懲也罷,好歹都有個態度,不罰也不賞,便是連個態度都沒有,就這麼晾著,人猜不君心。
何善其著一把花白的胡須,心事重重地出了宮。
百聚在殿外的廣場上,往太極殿的方向了一眼,各自心裡有了底。
得!以後誰也別提後宮,別彈劾皇後了。
龍有逆鱗,不得。
陛下把話說得很明白了——君臣一心,臣子把心思用在後宮上,帝後便把心思用在臣子的後宅裡。要麼,君臣一心治國,要麼,後宮無寧日,百後宅也別想安寧。
如此帝後,也是古來未見,千古一絕。
百料不到這半壁江山日後會是何景象,隻知八府這一栽,必有大浪將興,江南太平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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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本來不打算過生日了,昨天收到了小夥伴們的漂流本,聽說在全國各地漂流了一年,趕在我生日前一天送來,得稀裡嘩啦的,麻溜兒地去訂了隻蛋糕,想想這生日還是得過!
好多年沒收到手寫的信了,想起了學生時代,謝謝大家的祝福、剪紙、畫、簡筆畫、水彩畫(這畫)、繩結還有印(節呢?),我想這是我收到的最有意義的禮了,漂流本我會珍藏在書架上,放心,你們的字都很好認(葵花畫得尤其妙),我決定小元寶的認字讀就是它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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