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諸事不問,正是為了養子,如今的傷勢和舊疾已日漸見好,隻是夢魘難除。他不在時,試過很多辦法,但都收效甚微,醫不治己,心理創傷非一日可愈,好在清楚癥結所在,知道還剩一法,那就是記憶替代。
需要一段好而深刻的記憶來淡化心理創傷,而隻想讓他幫。
可是,他未必會應允,他一直堅持親政後再大婚,知道,這是出於對的重,也是出於他心的驕傲。他那麼地驕傲,不願意薄待,亦不願薄待自己。其實,也覺得他該堂堂正正地大婚,值得以帝王之禮,百朝賀,昭告四海,萬民同慶。所以,沒有一開始就提圓房的事,自己試了多日,奈何所試之法皆收效甚微。圓房之請其實很猶豫,既盼他答應,又盼他別應。或許該再試一試,畢竟現在還沒到江邊,可是昨夜夢見大火燒江,那景象讓覺得心裡不踏實,步惜歡這幾日議事的時辰越發的長,彷彿也在印證著的擔憂。能安心養傷的日子不長了,若想不讓步惜歡分心,夢魘還是早除為好。可是,此時圓房,總覺得對他不住。
暮青垂首凝眉,心頭的愁皆眉心裡,久凝不散。過了許久,發現步惜歡沉默了太久,這才後知後覺地抬起眼來,一抬眼便撞進了一雙溫的眸裡。
在他眸中見的影子,紅窗翠陌之景不及那眸底的一片人間煙火,許一世溫,繾綣了萬裡晨。
他笑著問:“在這兒啊?”
行軍路上多有不便,軍帳不宜用作婚帳,輦車裡也非房之地。
那日之後,暮青再沒提圓房的事,過江之憂未除,夢魘之擾仍在,卻覺得豁然開朗。步惜歡也好,也好,責己倒不如放過自己,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苦著彼此纔是辜負緣分,餘生他們該讓彼此歡喜,如此方能算不負相遇,不負時,不負上蒼賜予他們的夫妻之緣。
心境豁然開朗之後,暮青覺得神也好了許多,的傷勢已無大礙,子裡的寒毒也在這月餘的時日裡驅散了七八分,再施一回針便可不必再寒毒之苦了。大軍每天傍晚紮營後巫瑾都會來為暮青診脈,這日,輦車一停,暮青便下了馬車。
前些日子,傷勢未愈,除了出恭從不下來走,直到這兩日才願見人。
大軍已出上陵多日,再有三兩日便可至下陵,過了下陵便可至江邊了。下陵地勢低闊,多平原窪地和湖泊,因此雨水沛的年景裡常有水患。眼下已是五月中旬,眼見著要到雨季,大軍必須趕在雨季前渡江,否則一旦遇上連日大雨,水位大漲江浪駭人,即便是江南水師的大船也未必敢冒險渡江。
暮青下了馬車後,見大軍紮營之地地勢平闊,陵江秀麗,日暮高遠,粼粼的江波照在甲冑之上,重重森晃得人眼都睜不開。
暮青虛了虛眼,著遠的日暮江天怔了一會兒,問範通道:“今日怎麼這麼早就紮營了?”
平時總要傍晚才紮營,今兒瞧這日頭還高著,怎麼就紮營了?
步惜歡知道暮青喜靜,不喜生人伺候,又擔心見了都督府裡的舊人難免得知出城那日的事,因擔心再生心事不利養傷,便一直未允楊氏等人前來服侍,他不在時隻留下範通隨侍在側,另命宮四人在外圍聽候傳喚,沒有傳喚不得近前。
範通拉著一張老臉,依舊麵無表,但垂首斂眉之態瞧著竟比在前伺候時還多麼幾分恭謹,“回皇後殿下,此乃陛下的旨意。”
暮青對皇後之稱甚不習慣,但沒有糾結,隻問道:“可是有何軍?”
“回皇後殿下,陛下有旨,老奴隻管遵旨,不敢問軍。”
“那旨意是何時下的?”
“回皇後殿下,旨意是昨日傍晚下的。”
昨天就下了旨?
這麼說,今日提早紮營的事是早就定好的?
暮青舉目遠眺,見大軍正在遠紮營,井然有序的樣子確實不像有軍,那提早紮營是為何?雨季就快到了,這時難道不該抓時間急行軍?
暮青心生狐疑,想細思卻發現滿腦子都是範通那一張老臉和死板的“回皇後殿下”,這老太監說話的調子跟念經似的,擾人甚深。
“陛下在何?”暮青著眉心問。
“回皇後殿下……”
“囉嗦什麼!”暮青避居養傷,有些日子不爭鋒芒,這一聲喝斥雖不見得真惱了,卻仍人想起那披戰袍統兵五萬的都督之威。
老太監低著頭,看似低眉順眼,實則油鹽不進,“回皇後殿下,老奴不敢囉嗦,也不敢妄稟。晌午後有侍衛來稟過,說陛下在軍師,但這會兒大軍已經紮營了,陛下是否還在軍師那兒商議軍,老奴不敢妄稟,也不敢差人去問,除非……”
“除非什麼?”暮青心如明鏡,陪範通演戲。
“除非老奴有皇後殿下的懿旨。”
就知道!
俗話說老朽老朽,範通可倒好,人老了,心卻沒朽。近來這幾日,他句句不離皇後,念經似的,以為看不出他的是哪門子的心?雖然與步惜歡拜了堂,卻還不習慣他帶給的份,範通存心想把叨唸習慣了。
隻是嘮嘮叨叨也就罷了,又借機要下起懿旨來了,懷疑這老太監心裡是不是在琢磨什麼皇後養計劃。
暮青抿著,看似不悅,眸底卻有淡淡的笑意。步惜歡邊的可用之人雖然不多,卻都是些忠臣良將,範通也好,月殺也罷,一個一個都老媽子似的,整天有不完的心。
“不必差人去問了,一來一去浪費時間,我自去軍營裡瞧瞧,命宮人拿戰袍來。”暮青說罷便轉要上馬車。
雨季就快到了,今日提前紮營讓有些擔心,既然的傷已經養得差不多了,那也該去趟軍營了。水師的將士們跟著聖駕一起南下,想必韓其初和章同他們這些日子裡沒擔心,想去趟軍營,見見他們。
但暮青剛開啟馬車的門,便聽見有馬蹄聲從大軍紮營傳來。
紅日如盤,黃塵漫天,一人策馬而來,神駒疾似潑風,紅袖勢破天驕。暮青虛了虛眼,不知是夕輝太濃,還是那鮮烈馬太紮眼,但目一虛之時,馬蹄聲便近了,待抬眼時,烈馬潑風正從前馳過,黃塵撲麵滾滾而來,暮青眼前驟暗,看見步惜歡當空掠下,華袍大袖遮了天日黃塵,背後那被晚霞染紅的天卻忽然間讓想起那夜。
火把如繁星,燒紅了遠山夜空,男子從當空掠來,袖殘破,容蒼白……
回憶揪得暮青心頭一,眼前所見卻與那夜不同,看見一雙慵懶含笑的眼眸,春風相伴,繾綣溺人,覺到到拂過耳畔的清風,聞見淡雅清苦的鬆香,眼尾的餘瞥見男子的袂上繡著一對團龍錦鸞,金繡,龍,看得人心生歡喜,意狂。
此此景雖在眨眼之間,對暮青而言卻長如半生,待回神,已在步惜歡的臂彎間,清風在畔,山河霞景匆匆掠過,未賞夠,兩人便穩穩地落到馬鞍上,共乘一騎,背襯晚霞,向著遠山。
------題外話------
前天,有隻小夥伴我,問候我新年快樂,我懵了老長時間,還好我正在吹風扇,於是問:“我地理不好,你不要騙我,哪個半球現在在過年?”
小夥伴說:“哦,上半年過了,我說的是下半年,新年新氣象,你覺得呢?”
我覺得這句話裡每個字都有殺氣,而且我覺得看了這章,小夥伴的殺氣可能會更重,肝了個的/(ㄒoㄒ)/~
昨天聽說群裡今晚八點要開集生日會,總管君問我進群否,我說看況吧,主要是我覺得冒頭的話可能會被小夥伴們打豬頭,大概可能也許揣著紅包也起不了什麼作用,所以……唔,昨天沒拍著脯答應進群,我真是太明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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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