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行軍，練強度之重非校場練兵可比，全軍負重十二石，有路日奔百裡，無路伐木而行。書趣樓()

千裡練兵，用時二十三日，進了青北地界。

青州乃大興北部州府，三萬大山，延綿不絕，峰頂常年積雪，峰下山林茂，山中景緻壯奇麗，新軍卻無心閑賞，傍晚停軍紮營，所有人都累癱在了地上。

晚飯時是新軍這些日子以來最得閑的時候，升火設灶，兩伍一灶，圍著篝火，聞著米菜泡餅香，火彤彤映紅了新兵們的臉，疲頓與生機並存。

起初林中行軍，一到了紮營歇息的時分，眾人總免不了抱怨練苦累，時日長了，該抱怨的都抱怨了，也就覺得這話題乏味了。練日日有，新兵們很快學會了苦中作樂，飯時圍坐在一，從聊家事到聊家鄉趣聞，恨不得將自己肚子裡那些事都翻找出來解悶。

一群漢子聚在一起，總免不了葷話，聊著聊著就聊到了別人家的炕頭上。

“……那娘子大雪白，聲孟浪，劉員外魂兒都勾了去，家裡八房姨娘屋裡不去，非要去尋那二八寡婦，終有一日他那大房知道了，尋思著家裡的治不了，外頭的野狐還治不得？那大房遂指使了府中小廝去了寡婦家裡，十好幾個人伺候著，手指棒全都用上了，那寡婦起初得高，後來聲兒越來越小，最後竟是死了。那些小廝見出了人命，忙逃回了府上，府來查，十好幾個人，也分不清是哪個欺辱死了人，就判死了最後那人，其餘隻捱了杖責。”

“嘖嘖！”一群漢子砸吧著，眼神比著那灶中米菜時都如狼似虎，想那大雪白，手指棒。

劉黑子才十五，尚未識事，天暗沉，火映著靦腆年的臉，格外的紅。

石大海一瞧他這模樣，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多聽聽！又不你去欺那良家，隻你知道日後娶了媳婦有多花樣可使。不過，你小子要是個心疼媳婦的漢子，可不能使那棒之，手上的事倒是樂趣多。”

劉黑子聽得臉上的火蹭一聲燒著，頭低的快埋進子裡。

一群漢子鬨笑，石大海不經意間掃去旁邊，見暮青抱膝坐著，著那灶，目不斜視。

石大海頓時笑著一指暮青，道：“周小弟也沒娶媳婦吧？聽得都眼發直了！”

鬨笑聲裡，暮青抬眼，那臉上不見窘迫，也不見相，隻見一雙眸子清冷，麵頗淡，“婦人非，遇此事可無解剖改變，但遇暴力，則可出現撕裂等損傷。查問那十幾人的口供，定能問出誰先誰後，誰用了棒，誰用了手指，誰人行事後上沾了，用棒之人，上沾之人，按我朝律皆可判死！其餘人重杖一百，若衙役行刑公正，定能死他幾人，殘他幾人！此事若非府懶憊，便是故事不實。”

故事不實……

一群漢子瞧著暮青，目古怪，這年家中有人在縣衙謀事？咋說得頭頭是道？

那說段子的漢子更鬱悶，故事本就是解悶的，這小子咋還去推敲實不實？

可年話語分外鏗鏘有力，“實與不實皆不可玩笑，人命之事豈可解悶？要說葷段子，挑別的！”

灶火周圍忽然便沒了聲音，半晌，章同哼笑了一聲，“說得頭頭是道，想必除了那士族華，贏了的銀子都扔窯子裡了吧？聽著之道可真足，隻不知有沒有扮士族公子禍害良家子？”

“章兄！”韓其初趕忙製止，抬眼深深瞧了暮青一眼，換了話題道，“前幾日聽陌長說，進了青州地界，咱們許就要改作夜裡行軍了。飯菜好了，咱們還是趕吃吧，誰知哪夜會不得安眠？”

戰事一起，可不分白天夜裡，夜裡敵襲應戰實屬平常。這些日子皆是白天行軍，新軍的力耐力被磨了個極限，也是時候夜裡練了。

出了青州便進了西北界，那邊馬幫之禍甚重，他猜進了西北，新軍會沿途剿匪，以練實戰。新軍與老軍最大的區別不在於從軍年數，而在於刀上沾了多。

不殺敵不兵，手上不沾，刀永遠磨不鋒。

西北前線戰事正，新軍到了前線便要上戰場，如此練最有奇效。

但此事韓其初閉口未言，上頭尚無此軍令傳下。上位者自古不喜心意被猜度，此事若說出來傳開了，便是猜對了也有軍心之罪。

一群漢子一聽吃飯，頓時轉移了注意力，拿出各自的大碗盛了，也不管燙，便吸溜呼嚕地悶頭飯。

奈何章同是個偏激子，韓其初一番心意白費了，他盛了飯後繼續找茬，“小爺就是瞧他不順眼！你以後別勸小爺！”

“咳！”韓其初一口泡餅嗆著，險些亡。

“瞧不順眼就乾一架！”一個漢子忽然介麵。

一群人一愣，見那開口的漢子正是方纔說葷故事被暮青較真的那個。

暮青頭也沒抬，兀自吃飯。

韓其初過氣來，道：“軍中不得私鬥，此乃軍規！違者軍五十！”

“要是老子，老子就選挨軍，總比被人瞧不起強！軍中隻認拳頭，誰拳頭，誰骨頭，誰就是好漢！”那漢子道，顯然暮青方纔較真兒他心裡不太舒坦。

軍規歸軍規，但此理也確實是眾人心中所認之理。

眾人瞧章同，章同端著熱氣騰騰的飯，挑釁地看著暮青，道：“小爺不怕挨軍，你敢不敢跟小爺比劃比劃？輸了的日後管贏了的爺爺！”

眾人又瞧暮青，暮青低著頭，繼續吃飯。

“乾一架！”那漢子忽然高聲一喊，看暮青的眼神已像在看孬種。

這一聲引得四周幾灶的新兵都瞧了過來，見有人要乾架，便都起了哄。雖知軍規命令不得私鬥，但軍又不是挨在自己上，誰不願瞧個熱鬧？日日超負荷練，一些緒在眾人心裡，急需一個發泄口。

“乾一架！乾一架！乾一架！”很快，四周便傳來高聲，眾人齊喊，聲浪傳去老遠，一聲高過一聲，比白天練喊口號還要嘹亮。

“不可！”韓其初的製止聲被掩在起鬨聲裡，他知道勸章同無用，便隻好轉頭囑咐暮青，想切不可應戰。新軍初建，軍規必嚴，若做那出頭鳥，定被上頭拿來殺儆猴，五十軍是輕的，說不定會重罰！

但他一轉頭，頓時有些愣。隻見暮青低著頭，還在吃飯，一碗飯已經快見底兒。

這時，忽聽前頭一聲怒斥：“嚷什麼！”

起鬨聲頓弱，眾人抬眼，見天已暗，灶下火和灶中熱氣將林中映得模模糊糊，前方幾名將領走來，為首之人黑袍黑甲，絡腮胡須，目如刀，竟是西北軍副將魯大！

“魯將軍！”

“魯將軍……”

眾新兵紛紛起，有人麵膽怯，有人麵敬意。魯大乃西北軍主帥元修麾下的左膀右臂，元修的英雄傳聞有多，新軍對他麾下副將的崇敬就有多。

魯大後跟著的是幾個都尉、小校、陌長，老熊正在其中。鬧事的都是他手下的兵，他的臉頓時黑得堪比那灶底，揪住一人問了幾句，腦殼忽疼，“怎麼又是這倆小子？”

“哪倆？”魯大問。

“那個，章同！還有那個，週二蛋！”老熊指了指章同和暮青。

暮青吃完最後一口飯，放下碗，起。是最後起的，百來人裡就數顯眼，魯大臉也黑得堪比灶底，目沉鐵似的。

這小子，搞啥事！屁？

自他了新軍營，他還是知道他的況的。他力不出眾，耐力也不出挑，但也不算最末，每日的練都能堅持到最後，算是普普通通。普普通通還敢搞事，這小子是覺得這些日子練得皮厚了，能挨住軍了？

老熊道：“這倆小子脾氣不對付，乾架倒沒有，隻是偶有口角。”

“又不是娘們！鬥啥！”魯大怒罵一聲，瞪住老熊，目似那西北的風刀子，“鬥的，起鬨的，這些都是你帶出來的兵！”

“末將帶兵不利，願領軍！”

“陌長！”

“都給老子閉！”魯大一瞧便知新兵們要求，怒喝一聲堵了眾人的，“軍中求管用，要他孃的軍規當擺設？”

眾人不言，軍中私鬥者軍五十，群毆者鞭二百，將領軍一百，可沒說起鬨要領軍，且也沒私鬥得不是？

韓其初閉眼輕嘆，這果真是做了出頭鳥，要開刀重罰以儆效尤。

林中漸靜，新兵們尋思著，軍未必有，但練加罰是免不了的。

果聽魯大道：“青州山的地圖給老子拿來！”

“是！”親兵得令，從懷中取出張羊皮地圖來給魯大。

魯大沉沉掃了眼暮青和章同，哼笑一聲，笑得猙獰，“你們倆想乾架，老子就全你們！此五裡之外有一湖，老子稍後派人在湖邊上一旗，你們百人給老子分兩組，一組負責埋伏，一組負責突擊，誰先拿了旗子算誰贏！隊長就由這倆小子做！你們不是想起鬨看他倆誰輸誰贏嗎？老子給你們個痛快！贏的那組老子免了他的罰，輸的那組今晚守夜，明天行軍負重加五石！”

新兵們一愣，老熊忽然抬頭，目震驚。

新軍這些日子練的是力，日後要練的還多著，弓弩技、馬戰陣列，唯獨不用練的便是領兵。領兵乃為將之道，如遇戰事，都尉以上纔有機會領兵。新軍這些時日練甚重，眾人早有怨言，罰得重了容易引起嘩變。這罰法對新軍來說新鮮又能激起鬥誌，輸了認罰也不會心有怨言，本是極好的法子，但讓章同和週二蛋帶兵，也著實便宜了這倆小子！

對這倆小子來說，便是輸，今夜領兵的經驗也是千載難逢的！

章同眼中迸出喜，灶火映紅了他的臉，興難抑。他乃武將之後，自讀兵書，從軍乃心中誌向。原以為要到了邊關上陣殺敵之後纔有機會立功，待升到都尉，有權帶兵，說要爬滾打兩三年，未曾想才從軍一個多月便有了這等機會！

韓其初也愣住。

這時，魯大瞧了眼周圍的百來名新兵，道：“你們想跟著哪個，自己選！”

韓其初又一愣，臉上頓憂。

果然隻見周圍百來新兵麵麵相覷，人如水一般湧向章同，又有幾人舉棋不定，竟沒有一個往暮青後去的！

他們這百來人一個陌長帶著，在校場時便一起練，相互之間都有印象。章同乃武將之後，表現出，乃眾人中的佼佼者。週二蛋練時並不出，且方纔麵對章同的挑釁，他一直默不作聲，有些孬。魯大讓眾人自己選，自然選章同的人會占絕大多數。畢竟輸贏事關罰，沒人願領罰。

章同麵有得地向暮青，為將者，不得人心，如何能贏他？

暮青麵無表，掃了眼那些舉棋不定的，道：“選人而已，舉棋不定便是心智不堅，心智不堅不如就此認輸！”

此話一出，那些猶猶豫豫的新兵頓時麵惱，立在章同後的新兵們出嘲意。軍中最瞧不起孬種，猶猶豫豫娘們似的，與孬種無異！

那些新兵被瞧得臉漲紅，本想選章同的，此時也麵紅耳赤，不好意思再過去了。

這時，暮青道：“會惱就表示你們尚有，既如此，那就過來吧。以勝多，有之人定會興趣。”

“以勝多？”章同皺眉，眾人一愣。

“對。選了你的便是你的，我不要！我隻要……”暮青一掃那些舉棋不定的兵，“他們！”

他們？！

那些被指住的新兵怔住，魯大等人也怔住。

這些新兵隻有三十幾人，章同那邊的人數可是的雙倍！

隻要三十幾人，還都是些孬兵，這小子真的想贏？

－－－－－－題外話－－－－－－

我錯了，啥也不多說了，我去睡覺，明天平安夜，萬更。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

一品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