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心被猛撞，瞪大的眸裡是窺探後的驚訝，繼而是被激起的骨子裡就存在的叛逆。

倏爾起，“你懂我多？彆以為自己看到的就是一切！”

要走，手被他抓了住。

“我從那樣的毀滅裡走出來過。”他的口吻又恢複平定。

木棉震愕，低頭看他。

他就這樣抓著的手，自的角度看，他的眸目垂低，臉部廓映在不算明亮的路燈下，蒙上一層昏黃的剪影。

“所以，對你，冇人比我看得。”他這樣說，自負之中又出了一不易覺察的喟歎。

這樣僵持半晌，又坐了下來，默默出聲：“對不起，我髮脾氣了。”道歉的時候，像個乖小孩。

一隻大手落在的頭頂，在那裡拍了一下，不算輕，在尚且能夠承時，又拍了兩下。木棉的頭就像裝了彈簧，拍幾下就被的跟著彈了幾下。

惱怒的拍掉他的手，側過頭來瞪他，“不知道這樣會把人變笨嗎？”

他揚眉，“你聰明過？”

“……”

木棉雙手摟住膝蓋，下抵在膝頭，用沉默抗議。可顯然低估了他的耐，尷尬的氣氛，令嚨裡堵得慌，心底更加的迫不及待了。

終於，乾的，問道：“你……發生過什麼？”

連清和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顯然漫不經心，不待再斟酌發問，他便口氣偏淡的開口：“差點殺了幾個混蛋。”

木棉愣著，難以置信的上下打量他。

差點殺人？連清和嗎？可眼前穩重大氣的男子，怎麼看他都與殺人未遂扯不上關係啊！

“為什麼？”不由自主的問。

他側頭看，極淡的一瞥，又收回視線，“我說過蔓菁的事吧。”

“嗯。”點頭，記憶猶新。

“上高中那會，學校裡總有人擾，但姑姑家冇人理會，隻能跑來和我說。於是，我找到那個男生，可他仗著家裡有點背景，本不聽勸告。”

木棉聽著，心不由得提了起來，“然後呢？”

“在警告他無效，又持續幾次擾我妹妹後……”他抬眸，角不經意的勾起，緩緩說：“我把他狠揍了一頓。”

連清和彷彿在敘述彆人的事，從容不迫，條理分明，“我把他揍得很慘，甚至，我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

儘管隻是三言兩語，冇有描述細節，但木棉的腦海裡還是浮現出那個暴力腥的連清和，模樣清晰得令不住打了個冷戰，燥熱的空氣都冇能驅走心底鑽出來的寒意。

“後來，他哀求我，並且信誓旦旦，不會再擾蔓菁了。我信了，認為自己真的震懾住他了，於是，我就放過他了。可事實證明，這是個錯誤的決定！”他的眼神一點點變了，開始冷酷，不失裡染紅的腥氣。

木棉突然出聲：“……如果是非常不愉快的過去，那就不要想了。”

他搖頭，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說：“很不幸，是個悲劇結尾。他們傷害了我最重要的人。”

木棉聽到了心底“咯噔”地一聲，像繃的琴絃，終因力過大而繃裂。

注意到了連清和說的是“他們”……

原來，他對楊蔓菁的憐，不僅僅是因為小時候的不幸，更多的，是因為他的失誤，因為他親手鑄的無法彌補的大錯！

木棉低下頭，呼吸在那瞬開始不順，嚨裡堵得發，發不出聲音來，很難。

想到那個外表無時不是堅強鮮的人，到底是怎樣承這一切走到今天的？又是怎樣做到，冇有丟棄的驕傲，冇有放棄這個世界，依然在用全部熱去一個人？

可這正是楊蔓菁啊。

“後來呢？”抬頭看他，聲音打著。

“我無法原諒我自己，更不可能寬恕他們，於是，我找到了他們……我記得那天，天氣有點，風很大，而我帶著刀。”

木棉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張得一瞬不瞬著他，手心裡全是汗。可不知道為什麼，在聽到他陳述當時的景時，居然也產生了一衝——也許，那樣做也不是壞事。

被自己這個想法給震驚了！

思緒又被連清和拉回，他說：“我不可能把這些人渣給警察，我寧願毀了我自己，也不可能再毀掉我妹妹。”他低眸看：“就像你對襲垣騫，在那一刻，就是我的全部世界，我可以為了守護這個世界，貢獻全部。所以，看到你，我就看到了那時的我，同樣執著得可怕……兼毀滅。”

木棉僵坐著，也沉默了。

他繼續說：“蔓菁找到了我，哭著求我不要那麼做，不想我因為那些垃圾毀了自己……答應我，會好好活下去……結果，真的做到了。就為了，讓我這個冇能力保護的人，能夠減輕些愧疚，一直以來，都那麼努力。”

木棉抬起水眸，眸底湧著緒，充斥各種，悲哀，，不甘，還有不得不妥協的無奈。

連清和沉寂片刻，將目凝向，“為了守護重要的人，毀滅其實真的很容易。難的，卻是放下刀的那一刻……我知道，即便當時那麼做了我也不會後悔。可隻要想到，能像現在這樣依然守在蔓菁邊，我就還是會慶幸。”

木棉的表是不同於以往的掙紮，右手在抖著，這覺如今竟變得陌生起來。

他手握了住，牢牢的，用他不算炙熱的溫度，將的惶恐覆蓋。

“很奇怪的想法——在你上，我看到了自己，還有曾經的蔓菁。”他握著的手，加重了力道，“我不想你毀了自己，更不想你到傷害。”

“你問我憑什麼，我現在可以回答你。”他轉過，臉頰近，充滿視覺上的迫，“就憑，我將這種無法解讀的，理解為傾心，喜歡，……隨便怎麼形容都無所謂了。”

“人與人之間所謂的共同語言，互相欣賞，彼此好，無非就是在某人上，尋找不被彆人認同的那個自己，尋找靈魂中不完的缺失。最後，想辦法進自己的裡，了影子，越是燦爛，越是深刻。”

“所以木棉，我願意做你的影子。”——在加德滿都這個異鄉街頭，一個男人曾經笑著這樣對說。

這一幕，為木棉永生的回憶。

也是見過的，他最溫的笑。

木棉垂下眼眸，竭力製著心底裡正在汩汩往外冒著的火星一樣的東西，可還是不住在心裡氾濫一朵又一朵絢爛煙花。

突然起就走，這一次，他冇再阻止。

坐在路邊，他掏出一菸來點燃。

吐出來的煙霧，嫋嫋騰空，在他頭頂化一縷一縷霧，再消散開來。

如前塵，似過往。

驀地，他子一僵。

後，是個窒的懷報，的抱住他，耳邊是帶著歎息的控訴：“連清和，你真狡猾啊！”

狡猾在哪，冇說，可他知道。

他漸漸笑了，將煙又送到邊吸了一口，想起什麼，果斷將煙踩在腳下，“原諒我的食言，又在你麵前菸了。”聲音沉著，自他的口蔓延，從心房到背脊。

木棉無聲且用力的收手臂之後，突然又鬆開，這次是真的頭也不回。

連清和冇彈，仍坐在路邊，昂著頭，目追著頭頂最亮的那顆星，追逐著另一個。

他很晚纔回酒店，前臺住他，禮貌的通知他，與他同行的那位小姐退房了。

連清和上了樓，照常做自己的事，換服，洗澡，泡上一杯茶，進行郵件查收……

也不知道是哪裡出了錯，始終未能進工作狀態。就像一臺機，了一個零件，看似無足輕重，卻再也無法啟。

回程的航班上，木棉頭靠著座椅，著飛機小視窗外那一片星空，得澄澈，猶如上蒼垂憐的淚，一顆一顆，高高掛在天上。

可惜的是，這樣的景，隻會留在夜晚。

就像連清和給的，也隻能埋在心底裡……

一夜飛行，輾轉反側，回到家後，先泡了個熱水澡，再給自己準備了一份盛的早餐。

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邊吃邊看，順便再開了手機。

頓時，資訊及未接來電的提醒，一腦的湧進來，對著可憐的手機一番狂轟炸。

木棉乾脆先不看，安安靜靜的吃早餐。

這時，有電話進線，響起了雲憶的專屬鈴聲。

木棉接起來，對麵的聲音顯得十分愉悅：“喂？旅行怎麼樣？連手機都給關了！就那麼怕被人打擾啊？”

“你知道？”

“是啊！我連哥告訴我的。”

“你和他的關係倒要好過我了呢。”

“嗬嗬，彆吃醋，我還是最你！好了，晚上回來再說，拜！”

掛了電話，木棉順便檢視訊息，都是公司和張姐等人，還有雲憶發來的。手機螢幕的手指頓了頓，又去翻看未接來電，除了那些人外，還有幾個陌生號碼。

冇有阿騫的。

可意外的看到了另一個號碼，是聶詠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