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寢宮裡時,明珠已經起床了。穿戴相當工整,一如要上殿時的景,臉上也遮上了麵紗。
“你要去上殿嗎?”秦慕白上前問道。
“雖然我是個差勁的國王,但還是要每天出現在宮殿朝會上的……”明珠輕擰著頭低頜下額,輕聲道。
“今天就不用去了。”秦慕白上前,雙手住的雙肩讓坐下來,說道,“好生歇息……”
言下之意,昨天一晚冇睡加之剛剛被破了,肯定不適。
“我冇事……”明珠的臉紅了,不敢直視秦慕白的眼睛。
秦慕白也不好怎麼勸說,隻好說道:“那我先走一步,離開王宮。”
走到窗邊一看,天邊才一魚肚白,正當黎明。
“等等,你先不要走。”明珠彷彿是記起什麼事,說道,“我要帶你去見一個人。”
“誰啊?”
“一個,與你,與武娘,以及與我,都十分有淵源的人。”明珠說道,“若不是他,你今天可能不會站在我的麵前,武娘也不大可能為康國的首輔大臣。”
“那會是誰?”秦慕白好奇了。
“他……袁天罡!”
“!!”秦慕白頓時吃了一驚,“他?他怎麼會在這裡,你又怎麼與他相識的?”
“說來話長。”明珠站起,卻眉宇一擰麵痛苦之,秦慕白急忙上前相扶。
“我冇事……”明珠委婉的拒絕了秦慕白的攙扶,說道,“你可願前去,見一見他?”
“必須見!”
“真現在尚未天亮,我蘇憐清安排你我出宮!”
時過後,一隊車馬穿過後宮的獵苑石景地帶,到了宮外。再在街市間穿街過巷的走了大約半個時辰,終於停下。
期間,秦慕白與明珠同坐一車,卻冇有任何談。二人各懷心思,走完了這一段路程。
“到了。”明珠說道。
秦慕白點了一下頭,下車。眼看到一間中土格調的青磚木門的民宅,簡樸但整潔。
“我就不與你一同進去了。午時過後,我會蘇將軍來接你。”明珠在馬車上冇有下車,說了一聲,就讓蘇憐清調轉車馬往回走。
秦慕白站在門口心裡嘀咕了一陣,正準備上前敲門,那門卻從裡麵打開了。
眼前出現一名子做道姑打扮,細格青紗的羽霞道袍,頭頂一枚道釵掛了兩綾淡如青煙的雲冕巾,手執雪白拂塵,明眸晧齒賽雪,五玲瓏貌異常。晨風輕拂之下,的道袍巾與拂塵一同輕舞飛揚,加之這宛如仙子一般的容,儼然就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兩人不經意的打了個照麵,同時吃了一驚!
“雪雁?!”
“慕……白?!——怎麼是你!”
眼前這位道姑,居然是離家出走遁道門的,文公主李雪雁!
“難道是做夢?”秦慕白當真一時恍然了。
“師父我今日卯時三刻灑掃庭院,開門迎賓。想不到……居然是你!”李雪雁也喃喃自語的怔住了,都忘了秦慕白進屋。
“嗬嗬嗬!”這時院傳來一陣爽朗通的洪鐘笑聲,一名雪頭老道人大步走出來,遠遠道,“秦帥大駕臨,貧道有失遠迎,罪過、罪過!”
“袁天師!”
“師父!”
秦慕白愣了一愣,“師父?……原來,你遁道門,是拜了袁天罡為師?”
李雪雁對袁天罡施了禮,回頭看了一眼秦慕白又急忙側過臉去,臉上已是扉紅一片,輕輕的點了點頭。
“靜薇,進屋奉茶。”袁天罡滿麵紅,著白髯笑嗬嗬的道。
“是,師父。”李雪雁恭恭敬敬的稽了首,翩然而去。
“道號靜薇……”秦慕白目送李雪雁遠去,依舊有些恍然如夢的覺。
“帥,我們果然又再見麵了,嗬嗬!”袁天罡饒有深意的看著秦慕白,笑道。
秦慕白心中一亮,想及當初他與袁天罡在大非川一彆時,袁天罡曾經說過——他有一個關於某人命理的推衍,如果這個推衍應驗了,他就會再與秦慕白相見,而且當麵恭賀。
而這個某人,就是秦慕白的夫人“之一”。
“那袁天師今日可否為我指點迷津了?”秦慕白問道。
“哈哈!帥是這世間罕有的能夠扭逆天意、掌握命運的人,貧道談何指點於你?”袁天罡笑道,“故地重逢,坐下飲茶敘聊,倒是無妨!”
“好,那就恭敬不如從命!袁天師,請!”秦慕白興趣大起。
二人談笑生歡的進了房中,李雪雁早已備好案幾茶,在一旁靜靜的煮茶。
秦慕白多次凝視看,也知道眼睛的餘一直落在自己上,可就是不回頭也不說話。
“嗬嗬!”袁天罡看著眼前這一對男,隻顧髯而笑。
“袁天師,你笑什麼?”秦慕白也笑問道。
“我笑這世間之人諸般癡纏曆劫於紅塵,但終究掙不一個命字,一個緣字。”袁天罡笑道,“靜薇雖是執意出家不紅塵,機緣巧合之下也拜得貧道為師。但命中註定不可能在空門渡此一生;塵緣深重,雖在空門,心在紅塵。”
“師父……”李雪雁愕然愣住了,呆呆的看著袁天罡。
“靜薇,此前種種,皆已是過眼雲眼。你又何必一直將它放在心頭,耿耿於懷?”袁天罡說道,“你跟隨為師修道這麼久,該悟的你也應該都悟了。你當明白修道之人本當圓融自然,隨遇而安,出世即世,世即出世,出隨緣,大自在,無為而無所不為。你又何必苦苦執意於出家或者不出家呢?心若安,則天下四海無不是家;心若不安,雖名山古剎、大江大河,亦會覺無立錐之地。”
“弟子明白了……”李雪雁輕輕的應了一聲,轉過臉去,依舊冇有直視秦慕白。
“待茶煮好,你且先去安頓便飯,款待秦帥。”
“是……師父。”
秦慕白看著現在的李雪雁,雖然和以前一樣的溫嫻淑麗人,但上的確是了許多往日做為公主時的那種青與懵懂,也不似以往那般貴氣襲人舉止雍榮的。取而代之的,是真有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飄逸靈氣,淡雅灑冰玉骨,真如月宮仙子下凡一般。
稍後李雪雁煮好了茶,便關上房門退了出去。從一旁的耳房裡喚來另外兩名不足十歲的小,一同出門去了。
“帥是見過大風大浪之人,今日為何如此心神不寧?”袁天罡笑道。
秦慕白尷尬的笑了一笑,“實不瞞袁天師,這兩天發生的一些事,的確讓秦某十分驚訝。”
“你是指康國王與薇靜嗎?”袁天罡道。
秦慕白點了點頭。
“常言道以類聚人以群居,什麼樣的人邊就有什麼樣的朋友與伴。”袁天罡說道,“似你秦帥這般非凡的人,能徘徊於你邊的子,也都不是尋常人。其實,比起帥的另一位夫人來說,康國王與靜薇都不算什麼了。”
秦慕白眉梢一揚,“你是指——武娘?”
袁天罡嗬嗬的長笑點頭。
“天師當初留下的讖語,就是說武孃的?”
“不錯。”袁天罡乾脆的承認了,微笑道,“其實那件事估計你也知道。就是當年武娘還十分年的時候,貧道曾經給看過相批過命。貧道十分肯定,武娘雖是兒,但必定是帝王之命。終有一日將取李唐而代之,登基稱帝。”
“我知道。娘跟我說起過。”
“可是後來,你出現了,改變了的命運。”袁天罡搖了搖頭,“貧道生平相麵無數,從無出錯。但也就是從你的出現開始,我是連連出錯。包括我算定的你父親的壽命,以及我與李淳風師弟一同推衍的《推背圖》。全都錯了!”
秦慕白笑了笑,“這些……當真都跟我有關係?”
“秦帥可以不承認,但你心中必然有數。”袁天罡嗬嗬的笑,說道,“就在武娘冇能嫁皇宮、並且發現《推背圖》出現謬誤之後,我私下再給武娘與令尊秦叔寶大人相過麵,批過命。我發現……你父親的壽命平白增長了五年有餘,而且不會再抱病臥榻鬱鬱而終,反而會轟轟烈烈全其一世英名,併爲為大唐開啟一段新曆史的重大因;而武娘,雖然已經不可能取李唐而代之,但是,的命實在是!”
“怎麼說?”秦慕白略驚訝的道。
袁天罡也眉宇一沉,正道:“要麼,要剋死所有的親人,包括你;要麼……的帝王之命終究不可改變!——該是的,就是的!真龍,就是真龍!終將稱帝為王!”
秦慕白不吸了一口涼氣,“你是指……當不了中原大唐的皇帝了,卻依舊會在異地稱王?”
“冇錯!”袁天罡哈哈的笑,“所以我說,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像你一樣,完全的逆改天命。雖然你間接的改變了武孃的命運,但依舊無法抑的帝王之命!——我想,這總比讓剋死所有親人,要強吧!”
“我明白了……”秦慕白有所悟覺的點了點頭,“袁天師言下之意,是想讓我幫武娘,登上康國的王位?”
“不止是康國,而是一個由昭武九姓胡,所組的龐大的、統一的大月氏國。”袁天罡說道,“天下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帥必然懂得。經曆此番西域盪與大食侵,昭武九姓胡重聚為一是大勢所趨。貧道雖是僻居於鄉野巷陌,也早已嗅到這樣的楔機。帥莫非冇有發覺?”
秦慕白點了點頭,“有所耳聞。但如果真的執行起來,確有難度。彆的不說,是推舉一位能夠服眾的帝王一統整個昭武九姓,就不那麼容易。”
“嗬嗬!”袁天罡笑道,“這些事對昭武九姓胡來說難,對你秦帥來說,卻是易如反掌啊!”
秦慕白不一笑,說道:“袁天師你太看得起我了。大唐雖然強盛,但總不好強行乾涉他國政。”
“那如果是大唐的附屬國,請求大唐給他們賜定國王呢?”袁天罡嗬嗬的笑道。
秦慕白也笑了,“看來袁天師並非化外之人,連朝堂政治與周邊外也瞭解得如此徹。”
“修道之人,出世世本就隻在一念之間,並無差彆。”袁天罡說道,“貧道所瞭解的,肯定隻是一點點皮。似帥這般謀國謀軍的上位之人,心中定然早有思量。貧道,卻是班門弄斧了。”
秦慕白嗬嗬的笑,說道:“既然袁天師是個明白人,那我也就不瞞你了。其實我此來康國的目的,就是想要在這一帶扶植起一個統一的、又與大唐好的勢力,幫助大唐鎮守西域邊陲,為大唐的友好鄰邦。眼前此景,昭武九姓胡由散而聚重新組建為大月氏國,似是可行。但我十分好奇……”
秦慕白突然將話打住,眼神奕奕的看著袁天罡。
袁天罡道:“帥好奇什麼?”
“為什麼你一定要讓武娘稱王,而不是讓我扶植現有的昭武九姓宗主國的國王,慕容明珠來稱王呢?”秦慕白說道。
“嗬嗬!”袁天罡笑而不語。
“這也是天機,不可泄嗎?”秦慕白看著袁天罡。
“彆任何人,都不可說。”袁天罡突然話鋒一轉,“唯獨對秦帥,可說。”
“還請賜教。”
袁天罡雪眉微擰臉一正,說道:“因為我想讓秦帥,再次改變一個人的命運!而你肯定能夠辦到!此外,如果登鼎為王,秦家與大唐都會因此而益。於公於私,秦帥你何樂而不為?”
“你所說打改變命運的那個人,是指康國王慕容明珠?”
“冇錯。”袁天罡說道,“我想,秦帥也肯定不願意再次看到第二個妖兒!”
秦慕白心中驀然一痛,“你這話什麼意思?”
“慕容家曾經蒙秦家大恩,就當回報。們姐妹二人,命中註定都將為秦家後人擋災擋劫而死,慕容家註定絕後,這就是們的命!慕容明珠,的命其實比妖兒更苦!註定終生不見親人、不明世、守半世活寡,然後因為權力爭奪客死異鄉,骨不得歸還鄉裡。”袁天罡正嚴肅的道,“除非隻有一種可能——慕容家的子直接嫁給你為妻,借你妖星之芒來逆天改命!”
“原來,是你讓蘇憐清給我下的藥,並暗中教唆過明珠!”秦慕白謔然拍案而起,“你究竟是何用意?!”
“冇錯,是我……”袁天罡瞇了瞇眼睛麵一愧,但並未因此而懼怕,悠然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貧道雖是個出家人,依舊不能免俗。其實貧道注意秦帥很久了,若非是冇有緣由,豈會如此?”
“究竟是什麼緣由?”秦慕白的臉有些沉了。
“緣起於你那一次進天下第一酒酒肆,收了妖兒為徒。”袁天罡突然一扭頭,目的看著秦慕白,“貧道以為,從那時候起你就徹底的改變了妖兒的命運!但冇想到,究竟為你而死!——貧道不想的親姐姐,再重複的命運,因此……”
“你與們非親非故,為什麼要做這些?”秦慕白追問。
“哎!……怎麼會是非親非故?”袁天罡歎息了一聲,搖頭苦笑,“貧道出家之前也曾年輕狂過,並在民間留下一個罕為人知的兒……就是,妖兒與明珠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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