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柱夫婦二人同時回頭，又聽陸子翊接著說道，「林大娘子不好，翠兒和誌兒年紀又小，大叔要是去了縣城的話，家裡的事，地裡的事咋辦？」

林大柱看了眼林大娘子，向陸子翊嘆道，「子翊啊，可你去縣城了，你家裡哩？」

陸子翊微微一笑，「林大叔，我家的秧苗完了，餘下的二分菜地，費不了多事。書趣樓()而且我娘子好著呢，我經常去別打短工，我娘不也是一樣照看好了家裡？我這都要娶園子了，哪能坐視不管，還讓大叔大嬸心的？」

林大娘子過意不去，「都怪園子這丫頭不聽話，讓你心了。」

陸子翊眸微閃，「我娶，就是想心一輩子。」

這話一出口，聽得林大柱夫婦一時不已。

林大柱手拍拍陸子翊的肩頭，「那我就將園子給你了，你把平平安安帶回來。」

「曉得了，林大叔。」陸子翊點頭，這時，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來，「林大嬸，阿園帶了換洗的沒有？」

林大娘子一拍大，「哎呀，沒有呢，我這就收拾幾件去。」

匆匆進了林園屋裡，翻了兩乾淨的和一雙鞋子兩雙子，一併包在一塊洗得發白的舊花布裡，捲了卷，走出屋子到陸子翊的手裡，「園子就拜託裡了。」

「放心吧，林大嬸，林大叔。」陸子翊點頭說道。

……

陸子翊離開後，林大娘子嘆道，「子翊這孩子對園子真好。」

林大柱點了點頭，「小時候瞧著他，就覺得他不錯。」

陸子翊今天帶人來問婚期的事，大家商議後，日子定的是明年四月。

其實並不是商議，日期是陸子翊自己先提的，林大柱夫婦二人沒有反對。

他提出日期時，林大柱夫婦很是驚訝了一會兒。

他們說，從沒有哪家娶媳婦，往後推時間的，都是越早娶回去越好。

陸子翊的說法是，林園年紀也不大，希在家多陪父母一年，給一個適應的時間。

這讓林大柱夫婦很是。

家裡欠了不債，林大柱夫婦既希林園早些嫁個好人家，又想在家多幫一些時間的忙，一起將債還了。

沒想到，陸子翊這麼的通達理。

……

陸子翊送走人後，還了牛車回到家中。

這個時候，是吃晚飯的時分了。

家家戶戶的廚房屋頂，都飄著炊煙。

遠，有老農趕著老牛往家走去。

夕還掛在樹梢上，沒有落下去。

陸家後院的廚房裡，響著鍋鏟著鐵鍋的清脆聲響。

有菜香陣陣飄來，屋頂上的煙囪中，炊煙靜靜地飄散開去。

「娘，我回來了。」陸子翊提著一個提籃，進了廚房。

提籃裡裝著幾個蛋，還有一把蘑菇乾，並一斤乾，這是林大娘子他帶回來的。

林大柱家雖窮，但還是特意買了些回禮他帶回來。

廚房裡，陸子燕站在灶後正在炒菜，陸大娘子坐在灶堂前的小凳子上，往灶堂肚裡添柴火。

兩人見他走來，一起朝他看來。

「哥，怎樣，林家的日子定在幾時？」陸子燕拿鍋鏟鏟了幾下鍋裡的野菜，歡快地問道。

陸子翊將提籃放在廚房灶臺邊的小桌子上，拿著桌上的瓦罐倒了碗水喝了，「明年四月初八，這是林大嬸我帶回來的回禮。」

回禮還過得去。

但陸大娘子的臉仍是一沉，「這麼久？要等到明年？」

雖然不喜歡林園，但家裡多一個勞力，總比一個要好，替分擔了家務，正好騰開手腳歇息著。

陸子燕倒沒覺得時間等得久，隻要林園是嫂子就行，笑道，「娘，就不許人家做幾新？製辦一套嫁出嫁？聽說，嫁上的花朵好複雜，得綉一年呢！」

「誰家嫁要綉一年？不出三五月就能綉一套。」陸大娘子一臉的不悅。

「我找了算命先生，說是，我和阿園的八字排一起，不適合今年婚，明年四月是最近的大吉日。」陸子翊忙說道。

想到這個時期時，陸子翊就想好了說辭。

「算命的都是騙人的，你居然信這個？」陸大娘子輕哼。

「娘，我們還得備新房，還得備彩禮，沒個一年半年的時間準備，怎能行？」陸子翊又說道，「難不村裡人看笑話？娶個媳婦也敷衍了事？這不是顯得兒子無能嗎？村中老驢頭的憨兒子娶媳婦，還翻新了房子呢！他家比咱家可要窮多了。」

提到彩禮和房子，極麵子的陸大娘子就不說話了。

陸子翊提到的那戶人家，是本村最窮的，他家都能將黃泥茅屋刷上白泥，熱熱鬧鬧娶了個啞媳婦，自家兒子相貌堂堂的，哪能悶聲不響地娶妻？

顯得也沒用似的。

「日子都定下了，我還能說什麼？就這麼辦吧。房子的事好辦，把你住的那間西屋刷上白泥，床椅刷點新漆，窗戶紙重新上就了，目前你該準備彩禮纔是。」陸大娘子拿起火鉗，攪了下灶堂裡的柴火，又說道。

柴火經一挑，燒得更旺了。

心裡則在恨著林家，居然要這麼高的彩禮！

早些嫁來幫家裡賺錢，也不說什麼，偏偏等一年才嫁！

「嗯，兒子會安排的。」母親不反對，陸子翊的眉眼舒展開來，又道，「一會兒我要趕往縣城去，過些日子才能回來，有個十天半月吧，要是事辦得好，可能提前回來。」

陸大娘子驚訝問道，「子翊，你去縣城做什麼？那裡不太平！」

當年，陸子翊的父親去了趟縣城後，將命也丟了，提到縣城就怕。

「董家村有戶人家的親戚在縣城蓋房子，邀請我去打短工，他家給的工錢不低，有一百文一天，還管吃住。」陸子翊尋了個藉口，說道。

他不敢說太多，免得讓自己老孃心。

聽說工錢不低，陸大娘子抿了下，沒有反對。

家裡沒錢不說，還欠了不外債，每月還要花錢抓藥。

陸大娘子擺了擺手，「吃了晚飯再走吧，帶兩衫快去快回。」

陸子翊沒有吃晚飯，因為他在林園家已經吃過了。再說了，他急著趕路，也吃不下。

陸大娘子無法，便讓陸子燕裝了幾塊野菜餅，並煮了幾個蛋讓他帶上在路上吃。

陸子翊用牛皮袋裝了點水，找了兩衫，和林園的衫包在一個包裹裡，拿了淋了桐油的火把就上路了。

陸大娘子站在籬笆院門口相送，直到他的影看不見了，才關了院門，轉進屋。

陸子燕跟在的後，「娘，大哥出門又不是頭一次，你擔心啥？」

「他去的是縣城，那麼遠……」陸大娘子抱怨一聲。

陸子燕不以為然，「娘希他一直關在家裡不出門，做隻烏？」

陸大娘子一愣，對呀，怎能兒子做隻烏？

兒子該是雄鷹纔是！

就得出門多闖闖，怎麼還不如兒想得通？

……

陸子翊去過幾回縣城，當然，大多時候是瞞著他娘。

穀縣是小縣城，城門關閉的時間晚。

陸子翊是青年漢子，走路的速度很快，他趕到城門口的時候，城門還開著。

他聽到守門的衛兵們閑聊著說，這個時候才戌時三刻，也就是說，大部分的人家，這個時候剛剛上床歇息。

陸子翊隻認識城中的大道，和幾有名的地方，比如縣衙。

林園打短工的那戶人家住的小巷，他並不識路。

好在這個時候，大街上還有行人，陸子翊一邊走，一邊打聽著。

七拐八繞地走了半個時辰，他終於找到了張貴財說的四方巷，齊老漢家。

這是一所很普通的小宅子，宅門上過年時著的兩個倒「福」字，早已退了。

陸子翊抓著一個銅環敲了敲，「有人在家嗎？」

咣咣咣——

他連敲了好幾下。

沒過多久，裡頭有燈晃，腳步聲也漸漸近了，「誰啊？」

「我找一個阿園的姑娘，聽說在這兒在打短工。」陸子翊說道，「我是未婚夫，我來看。」

門後的齊老漢眨了下眼，阿園？那個會雕刻的姑娘林園，莫不是找的？

「原來是未婚夫啊。來了來了，你等會兒啊——」齊老漢開了門。

陸子翊搖熄了火把，打量了下老漢，問道，「大爺，阿園呢？」

看這老漢的模樣，正是張貴財說的齊老漢，縣城大戶金家的大管事。

「在那邊廂房裡忙著呢！」齊老漢關了宅院門，一指亮著燈的西廂房，大聲喊道，「阿園，阿園啦，你未婚夫找你。」

正在西廂房裡忙著雕刻的林園，聽到外麵院子裡傳來陸子翊的聲音，驚訝了一瞬。

未婚夫？

這漢子，公開宣誓主權了啊！

林園臉上一紅，馬上放下小刀，拍了拍衫上的木頭屑，大步走出屋子。

正看到陸子翊往這邊走來，上背著個大包裹，風塵僕僕的樣子。

「阿園啦，你未婚夫找你來了哩。」齊老漢一指陸子翊。

林園笑著點頭，「是呢，他是我未婚夫。」

心中卻驚訝著，陸子翊怎麼來了？

「阿園娘不放心個姑孃家在外麵打短工，我陪著，大爺，您不反對吧？」陸子翊問著齊老漢，「當然了，飯錢房錢我會另出。隻要您留下我陪著就行。」

齊老漢如今，隻要林園幫他將壽星木雕雕刻好了，喊也行，哪會計較陸子翊住到家裡來？

何況陸子翊說自己出飯錢出房錢，他又不損失什麼，還能讓林園安心做事。

齊老漢手捋了下鬍子，點頭道，「，那你得督促阿園姑娘早些完工。」

「多謝大爺。」陸子翊道了聲謝。

齊老漢又道，「家裡也沒有多的屋子給你住了，你要是不嫌棄，就到柴房裡拿門板搭張床將就著吧。」

「沒問題，齊大爺。」陸子翊點了點頭。

齊老漢引著陸子翊去看了柴房後，就離開了。

陸子翊去了林園的屋子。

這也是一間擱置雜的地方，角落的舊床上鋪著舊被子，算是有個睡覺的地方。

屋中的空地上，立著壯的木頭樁子，已經被剝了皮，林園正拿小刀，一刀一刀地刻著，地上散了一地的木頭屑。

見陸子翊進了屋子，放下小刀，笑道，「你怎麼來了？貴財叔跟你說了？」

陸子翊將肩頭上的大包裹放在林園的床上，將裡頭的一件件往外拿，回頭看一眼，不滿地說道，「你招呼也不打一聲，就獨自一人留在城裡，你爹你娘不放心呢，要來看你。」

林園揚著角，「陸大哥，你放不放心我呢？」

陸子翊臉一沉，「我要是放心的話，我怎麼會來？今天我帶著人去你家，你居然不在！」

人都去了，卻不在家，這個問題有些嚴重。

林園輕咳一聲，走上前，拉了拉陸子翊的袖子，歉意說道，「看在我在賺錢攢嫁妝的份上，就不要計較這件事啦。」

陸子翊當然不會計較了，他指了指林園雕刻的木頭，「阿園，齊老漢給你多工錢？」

林園俏皮一笑，「十八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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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隻有一章，但是一章的字，蠻多的，3700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