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龍一震道:“何有此言?”
肖月潭微笑道:“若論玩權謀手段,沒有多個可及得上你老哥我。早在你告訴我如何坐上執事之位,我便知不對勁。所以暗下留心,發覺不但張泉對你嫉恨極深,以董淑貞爲首的一派歌姬也恨不得去你而後快。在這種況下,祝秀真竟送上門來,不是陷阱纔怪。”
項龍清醒過來,暗罵自己疏忽,點頭道:“便宜莫貪,幸好我本不打算去。”
肖月潭一呆道:“項龍何時變得這麼好對付。所謂安纔可定外,若不趁此機會狠狠挫折對方氣焰,子小人聯合想出來的毒計,會教你防不勝防。更何況你曾答應菲助應付對有野心的男人,不在這種時刻顯點手段,如何建立對你的信心。”
項龍尷尬道:“我不太習慣對付人,總是狠不下心來。而且更不知怎樣利用這脂陷阱反過來對付們。”
肖月潭有竹道:“首先讓我分析形勢,昨晚我由雲娘早探清楚各人關係,原來董淑貞暗裡和張泉有一手,沙立則是祝秀真的面首。不要以爲他們間真的郎妾意,其實只是一種利益和慾的結合。現在沙立給你趕走,張泉又因而降職失勢。你可說同時開罪董祝兩,面對的惡劣況可想而知。”
項龍擁被苦笑道:“原來菲利用我來重整舞伎團的形勢,否則怎會忽然信任起我這麼一個陌生人來呢?”
肖月潭同意道:“菲是個很有手段的人兒,比狐貍還要狡猾,你確變一著棋子。不過仍不想太過開罪董淑貞,否則會把張泉掃了出去。哈!究竟祝秀真擺下的是什麼陷阱呢?量沒有殺人的膽量。看來只會誣你房裡圖謀不軌,使菲不得不逐你出團。”
項龍喜道:“那倒非常劃算,若我可以離團,可改爲由你聘我做者諸如此類等下役,那時將不用擔心會給人識破。”
肖月潭失笑道:“到我那裡反更危險。我船上的人大多看過你的畫像,相久了,難保不會有人起疑。此是我遣走仲孫何忌等人的原因,待我改好你的容貌,你方可以和他們接。”
項龍嘆道:“現在該怎辦?”
肖月潭搖頭笑道:“祝秀真來來去去不過是喊賊捉賊的招數,龍有沒有興趣真的去玩這個人,保證滋味極佳,不會令你失。”
項龍涌起刺激的衝,旋又下衝,拒絕道:“我不習慣與沒有的人歡好,更不想用手段征服。而且若讓菲知道我和有關係,更不知會怎麼看我,所以此計萬萬不行。”
肖月潭點頭道:“我忘了你是正人君子,既是如此,就採取威嚇手段,給這個婦來個下馬威如何?”
接著低聲說出計劃。
河風呼呼中,項龍由艙窗鑽出去,利用索鉤攀往上層,踏著船突出的橫木,壁虎般往祝秀真的房間游過去。幸好船壁結的冰因近兩天氣候回暖溶掉,否則縱有鉤索之助,仍是非常危險。船上岸上均靜悄悄的,在這種天氣下,誰都要躲進被窩去。每逢經過代表一間房子的艙窗,他須俯而過。這邊十多間艙房只有兩、三個窗子仍出昏暗的燈火,祝秀真的閨房當然不在其中。最接近船頭的三間艙房,分別住了菲、董淑貞和祝秀真三位團最有地位的,而云娘則在另一邊的艙房。由於項龍的房間靠近艙尾,所以要攀爬好一截船,纔可到達祝秀真那扇窗子。房和船艙外壁絕對是兩個不同世界,那不單是冷暖的分別,而是覺的兩樣。
項龍心中好笑,自己像了武俠小說中描寫能飛檐走壁的高手,只不過不是去行俠仗義,而是爲自己的命運掙扎求存。肖月潭對菲的評語,使他對這生出戒心。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自己實在太容易相信別人說的話,尤其是漂亮的人,心中早定了們在與外表同樣麗。最難測是婦人心,祝秀真正是眼前活生生的例子。
他收回索鉤,再次出,掛到上方艙頂更遠,借力橫移,如是者重複幾趟,移到祝秀真的艙房外。房悄無聲息,正要拔出匕首,挑開窗門鑽進去,前方董淑貞房間傳來子的呼聲。項龍一陣心跳,大好奇,不由移了過去,來到那扇窗外,耳細聽。究竟誰會在董淑貞房呢?一聽之下,立時呆在當場。原來房中翻雲覆雨者都是人,可能正在最要命的時刻,兩得聲嘶力竭,極盡挑逗之能事。原來董淑貞不但男人,也人。
正要離開,董淑貞沙啞的聲音響起道:“秀真你真好。”
項龍大吃一驚,怎麼祝秀真竟會到了董淑貞的房間去,那在祝秀真房中的是誰?雲娘不是告訴肖月潭董淑貞和祝秀真分別與張泉和沙立搭上嗎?那董淑貞該與祝秀真於對立的位置,爲何兩竟爲同人呢?
茫然不解之時,祝秀真的聲音息著道:“這時刻還要逗人家,那傢伙該快來了,這樣搞法連門響都聽不到。”
董淑貞笑道:“只要聽到幸月的尖就行。”
祝秀真道:“今天我和幸月調房子,立即出事,大小姐會不會生疑?”
董淑貞笑道:“采正在這裡,就算菲懷疑我們在弄鬼,仍清楚沈良只是個好的奴材。當執事沒兩天已搞三搞四,哪能委以重任。而對我們更是無可奈何,沒有我們怎能和蘭宮媛們爭一日之短長。”
祝秀真默然片晌,低聲道:“我不明白以談先生那種份地位和有真材實學的人,對沈良這奴材竟會另眼相看。”
項龍本想離開,聞言留下續聽。
董淑貞道:“這個傢伙確有點特別,手又厲害得教人吃驚,若非覺得他難以收買,給他佔點便宜應是值得的。”
項龍仍弄不清楚董淑貞要弄出這麼多事來究竟爲了什麼?很想自己說出來。但兩人沉默下去,不片刻再傳出祝秀真輕輕的聲。項龍沒興趣聽下去,返回自己的艙房。
肖月潭聽畢,也覺好笑,沉片晌後拍道:“我有一將計就計之法,不但可反過來害祝秀真,還可增添你的采。”
項龍連忙問計。
肖月潭低聲音道:“你可揮筆寫下一信,容當然是表示你多謝祝秀真垂青於你,可是你卻不能接,請見諒諸如此類,再放那換了是幸月的房間。如此不但可拆穿們的詭計,還可以表現出你並非易引的人。”
項龍苦笑道:“此計絕對行不通,舞刀弄棒是我本行,賣文弄墨卻是另一回事。”
肖月潭呆了一呆,失笑道:“我倒沒想過這方面的問題,不過只要你畫個押就,其它由我代勞,但千萬不要錯手寫了項龍上去。”
項龍如釋重負,陪他笑起來。
次日清晨,船隊繼續航程。兩人在房用過早膳,肖月潭往船頭與衆姬湊興欣賞兩岸景,項龍則忙個不休,學習理團的事務。小屏兒照例從旁指點。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小屏兒態度友善了點,陪他到底艙清點沿途買來的東西,忽然道:“你爲何要給人背罪?”
項龍不著頭腦:“背什麼罪?”
小屏兒俏臉微紅道:“昨天我聽人說原來雲娘找的是談先生,然後知道誤會了你,但爲何你不辯白呢?”
項龍故意氣道:“你不是說談先生是不欺暗室的正人君子嗎?而且小屏姐本不給我說話的機會。幸好清者自清,小屏姐不會再鄙視我吧?”
小屏兒大窘,岔開話題道:“爲何近兩天你像是忽然老了點,鬚髮都有些花白了。”
項龍暗吃一驚,表面裝作若無其事的笑道:“有人一夜白髮,我只是白了許,已算幸運。”
小屏兒還以爲他意指因自己誤會他,爲此而苦惱得白了髮鬢須髭,嗔喜集的橫他一眼,又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兒,指點他做該打理的事。項龍暗喜過關,又覺得這樣逗逗俏妞兒,是人生樂事。午膳時,菲破例召他去陪席,幸月也有參與。項龍心知肚明是什麼一回事,當然扮作毫不知。
菲隨口問他接手張泉工作後的況,開門見山道:“沈執事是否知道差點給人陷害?”
項龍故作愕然道:“小人不明白大小姐的話。”
對面的幸月笑道:“我昨天因秀真的請求與對調房間,所以沈執事那封詞並茂的信來到我手上,這樣說沈執事明白了嗎?”
項龍裝出吃驚的樣子,憤然道:“原來是佈局來害我。”
菲出一溫和的笑意,道:“幸好你沒有令我失。以往無論我聘用任何人,最終都被們勾引過去,沈執事是唯一的例外。”
幸月讚道:“想不到沈執事還寫得一手好字。”
項龍坦然道:“那是我央談先生代筆的。我除了可勉強畫押外,其它的都見不得人。”
菲點頭道:“你肯坦白說出來,更是難能可貴。可是聽沈執事出口文,妙句橫生,怎會是不通文墨的人?”
項龍暗想哪能告訴你真相。只好道:“書我倒看過幾本,卻疏於練字。”
幸月奇道:“沈執事必是出於宦之家,一般人哪有機會到書哩?”
項龍面對前所未有的“份挑戰”,要知這時印刷尚未發明,流行的只有人手寫的帛書和竹書,罕有珍貴。若非以前有專爲權貴效力的儒者流落到民間,設館授徒,識字只屬權貴的專利。所以假若兩問起他看過哪本書,只要追問兩句,立時可拆穿自己的西洋鏡。惟有胡謅道:“以前我跟隨廉大將軍,曾接過幾本書而已!”
菲倒沒有生疑,含笑道:“祝秀真此回做的只是小事一件,以後就算有人在我面前說你是非,我也不會相信。”
幸月似乎對他頗有好,道:“我們排演歌舞的時候,沈執事最好在場,好清楚人手的編排以及我們須準備的東西,好嗎?”
項龍連聲應是。菲忽然嘆氣,蹙起靈秀的黛眉。項龍雖見慣,仍不得不承認的一對秀眉非常好看。就像老天爺妙手偶得的畫上去般,形如彎月,絕無半點瑕疵。
幸月也陪嘆一口氣,低聲道:“又勾起大小姐的心事,這次臨淄之行,怎都不能給三絕和骨娘比下去的。”
項龍無話可說。要他和人比劍還可以,但這方面他卻完全幫不上忙來。看菲的表,便知在歌舞編排上遇上難題。像菲這種搞創作的人,自然希能有突破。那代表著向過去的自己挑戰,自然非常困難。菲有點意興蕭條,再沒有說話。反是幸月談興甚濃,還特別囑他今晚記得看們排演。
告退後,正想返房去找肖月潭夾口供,後面有人道:“沈良!”
項龍轉過來,原來是“穿針引線”害他的婢小寧。
由長廊另一端趕過來,大嗔道:“昨晚爲何不見你來,害得小姐白等一晚。”
項龍笑道:“昨晚我累得睡著了,請小寧姐見諒。”
小寧忍著怒火道:“你這人真是,現在小姐惱了你呢!”
項龍瀟灑地聳聳肩,裝出個無奈的表,看得小寧呆了一呆,他轉往下層的木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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