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影乍分。管中邪蹌踉急退,項龍刀再盛,著著搶攻,毫不予對方扳回敗局的機會。呂不韋方面人人變。
呂娘蓉尖道:“停手!”竟撲了出來,不理其他人喝止,朝兩人奔去。衆人無不大驚失。
“鏘、鏘、鏘!”項龍倏地飛退。管中邪顯然中招,長劍手墜地,步履蹌踉,仰後剛好倒呂娘蓉懷裡,兩人同時坐倒地上。項龍大可惜,這一刀傷得管中邪雖重,但卻仍要不了他的命。皆因怕誤傷呂娘蓉,故提早在對方仍有餘力之時痛下殺手,爲此予管巾邪一線之機,差了一點點方能取他命。兩人上同時現出漬。管中邪的漬在左口,連甲冑都被砍破,可見他是在危急時勉強避開貫心之厄。但沒有幾個月工夫,休想復原過來。項龍的漬則在左臂彎間和大。
呂娘蓉尖道:“中邪!你怎樣哩!”
管中邪臉蒼白如死,卻咬牙關,朝項龍道:“中邪教,此刀永不敢忘。”
呂不韋跳起來喝道:“還不趕快救人治傷。”
項龍心中一陣疲累,想不到在這樣的優勢下,仍給呂娘蓉一記意外的變化打破他的如意算盤,以後恐難再有這麼理想的機會。
翌日項龍藉口療傷休養,率領妻兒和十八鐵衛返回牧場,滕翼親自帶兵護送,且又得到小盤和昌平君同意,項龍不在之時,由滕翼代掌軍符,同時以烏果接替國興的職務。若在以前,必過不了呂不韋那一關。但現在只要小盤不反對,軍職的委任調便在昌平君的太尉手上。當然,呂不韋仍是有實權的丞相,只不過由於現在的職務界線分明,有些事他若要手便是越權。沒有人肯放棄已得的權力,所以呂不韋才作最後掙扎,要與杜璧和鶮聯一氣。鬥爭仍是方興未艾。
馳出咸城,紀嫣然拍馬來到項龍側,關心地道:“們要我詢問夫君大人的傷口是否還在疼痛?”
另一邊的滕翼笑道:“嫣然自己不想知道嗎?”
紀嫣然嗔道:“二哥笑人家!”
項龍見神態百千,人之極,不由心曠神怡,微笑道:“些許皮之傷,何足掛齒。”
滕翼若有所思地道:“你們回牧場後,至要小心戒備,我怕呂不韋鋌而走險,再施暗襲,又或通過杜璧和鶮遣人來對付你們。”
紀嫣然道:“儲君和昌平君正研究如何落實兵制,自從呂不韋登場,妄用先王對他的寵信,使將兵不遵鞅君定下來的規法,又私掌璽符,調車隊。若革此陋習,呂不韋休想再遣兵來對付我們。要嘛!只好出家將門客。”
秦國自商鞅變法,君主對軍隊控制極嚴,施行璽、符、節的制度。璽即君主的印,任何軍令政務,沒有蓋上印,均屬無效。但由於小盤尚未加冕,故必須加蓋太后朱姬的璽印,纔算有效。符是虎符,以銅鑄,背刻銘文,一分兩半,分由君主和將持有,必須由君主發給,驗合無誤,方可調兵將,但因呂不韋的專橫,又借興築鄭國渠和應付連綿戰事等爲藉口,使蒙驁等綰符不還。很多時更以他的相印代替小盤和朱姬的印璽,擾和取代君主的權力。節是指君主發出的通行證,凡遠程的軍隊調,須持節方能暢通無阻。璽、符、節本是三者缺一不可,否則不能生效。凡五十人以上的軍隊調,均須遵行此法。但呂不韋權高主,由莊襄王時代開始,逐漸打破規,現在小盤借黑龍的聲勢,終得手撥反正。
滕翼皺眉道:“對蒙驁這類長期屯守邊塞的大將,仍是沒有多大作用。”
紀嫣然笑道:“雖管不到璽符節俱備的戍邊將領,但至我們不用擔心會有大軍來侵犯牧場,加上桓齮的速援師,怕也該有些好日子過吧!”
項龍開懷笑道:“不過若紀才想用溫泉水洗凝脂,路途上還是小心點好。”
紀嫣然哦道:“溫泉水洗凝脂,唉!夫君哪!”
項龍意興大發,高唱“溫泉水洗凝脂,正是初承恩澤時”,一邊拍馬去了。
接著的一段日子,項龍過著寫意的時,每日練刀後與妻婢兒遊山玩水,又或勤練騎之,閒來則研習墨氏補上的兵法,或和紀才討論天下形勢,增加各方面的知識和認識。看著寶兒一天比一天強壯增高,那種滿足快樂確非其他事可以替代。岳父烏應元則忙於照應塞外的烏卓,不時外出辦貨。陶方每隔一段時間親返牧場,告訴他咸最新的消息。期間他返回咸兩趟,分別爲主持荊俊和鹿丹兒盛大的婚宴、參加楊端和與嬴盈的婚禮。
不知不覺間夏去秋來,這天王陵和昌平君忽聯袂來牧場見他,久別相逢,大家自是非常高興。
晚宴後,王陵和昌平君與他在大廳閒聊,前者正容道:“儲君還有個許月足十七歲,該是納儲妃的時刻。呂不韋力主納齊國的小公主爲妃,我們正極力反對。”
項龍早知兩人遠道而來,必有天大重要的事,聞言道:“太后心意如何呢?”
昌平君苦笑道:“該說是看嫪毐有什麼看法和想法,上月太后忽然到了雍都去,而在此之前已有十多天沒有參與朝會,嫪毐變的代言人。”
項龍心中暗歎,當然知道朱姬是避往雍都,以免替嫪毐產子一事給人察知。沉聲問道:“嫪毐有陪去嗎?”
王陵搖頭道:“沒有!現在他與呂不韋爭持激烈,怎肯輕易離開?”看兩人臉,就知他們對朱姬忽然離開咸一事,生出懷疑。
他試探道:“你兩人心中的儲妃人選是何家小姐?”
王陵道:“王齕孫秀,今年剛滿十五歲,生得花容月貌,又品嫺淑,知書識禮,沒有其他子比更適合做儲妃。”
項龍同意道:“若是如此,確非常理想,不過最好先安排儲君和見上一面,儲君看得眼,我們纔好說話。唯一擔心是太后不同意。”
昌平君道:“這正是我們來找龍的原因,我們曾就此事多番請示太后,而太后臨離咸之際,曾對儲君說不在之時,一切事可由龍爲代拿主意。”
項龍愕然道:“竟有此事!”
王陵道:“這是儲君親口說的,太后還告訴儲君,最信任的是龍的眼和識見。”
項龍忽地省悟過來,知道定是嫪毐心中另有人選,朱姬拗他不過,又知若依嫪毐之言,必會與小盤關係更趨惡劣,故將此事推到自己上。在眼前的況和關係下,即使嫪毐亦不得不賣賬給他項龍。
項龍欣然道:“那就照你們的主意辦,唉!你們是否要把我押返咸呢?”
兩人聞言莞爾。
昌平君忽又岔開話題道:“信陵君和安釐王先後於兩日死了。太子增繼位爲魏王,王后是單。”
項龍心中一,他和信陵君雖是敵非友,但仍爲他的死訊而神傷。此後平原夫人和原君的日子定不好過。
王陵道:“廉頗果然潛逃楚國,據說是龍君放他一馬,否則恐怕要爲無忌公子的陪葬品。”
項龍竭力不去想這些無奈的事,問道:“呂不韋最近有什麼靜?”
昌平君嘆道:“呂不韋現在和嫪毐三日一小吵,十日一大吵。蒙驁則領兵攻韓,連取十五城,威劇增。燕人和趙人又開戰了,趙人用李牧爲帥,燕人哪是對手,武遂和方城先後給李牧攻下。幸好趙王怕李牧勢大,下令他按兵不,否則說不定早攻燕京去。”
項龍想起太子丹,頭都大起來,訝道:“齊燕沒有開戰,反是趙燕爭鋒,究竟是什麼一回事?”
王陵道:“我們弄不清楚,照看仍是土地之爭。燕人自從連楚制齊,又想取回以前給趙人奪得的土地,故再起爭端。”
昌平君補道:“現在蒙驁鑼鼓,在呂不韋的支持下準備進攻魏國,我們極不贊,因此事遲早會惹來另一次五國合縱,但蒙驁在外,呂不韋力言若不繼續用兵,將難以保持強勢,東三郡亦難以穩守,我們很難駁倒他。兼且韓魏兩國結聯盟,確是蠢蠢,心懷不軌。王齕現在趕赴趙國邊境座鎮,以令趙人難以妄。”
昌平君道:“儲君曾多次提起,希龍領軍出征,免致蒙驁聲勢日盛,使我們更難搖呂不韋。”
項龍苦笑道:“讓我們先理好儲君納妃一事。杜璧和鶮近來又有些什麼把戲?”
王陵道:“仍是在力擴張,蟜藉口應付邊防,不斷招兵,兼之背後有鶮的財力支持,終有一天會出子。現在我們在東方戰事頻繁,誰都沒空去理會他們。”
項龍嘆道:“喝酒吧!這些事終有一天可完滿解決,明天我和你們回咸如何。”
兩人大喜。
三個月後朱姬由雍都返回咸,真個接項龍的意見,不顧呂不韋反對,讓小盤冊封王齕孫王秀爲儲妃,舉行婚禮。事了後項龍返回牧場。
翌年蒙驁在王齕和楊端和的支援下,大舉進攻魏國,連取酸棗、燕、虛、桃人、雍丘、山等二十城,置東郡,使原本的東三郡多添一郡。同期間燕王喜派出大將劇辛攻趙,爲趙將龐暖所殺。趙人正要攻燕,聞得魏人爲秦兵大敗,驚懼下與燕人議和。此時齊人亦蠢蠢,龐暖見勢不妙,深恐前後敵,主奔走各國,再一次組趙、楚、魏、燕、韓的五國合縱軍,在魏國發攻勢,大敗蒙驁,而威震當時的絕代名將李牧,則兵王齕,教他不敢往援,軍頓呈急,秦國朝野震。
小盤接報後立即遣人急召項龍回咸,忽然間,項龍年多來的安樂日子,終告結束。紀嫣然等知他這回免不了要帶兵出征,怎也要隨他同返咸,希與他多廝聚一些時刻。甫進城門,遇上同是久休復出的管中邪。
他雖比以前消瘦,但神采如昔,健康完全恢復過來,更難得是見到項龍仍出笑容,淡然道:“卑職奉命在此恭候大將軍,請大將軍立即宮見駕。”旋又低聲道:“大將軍那一刀教會卑職很多以前不知道的東西。”
項龍很想問他“例如是什麼東西”?終還是忍住了,囑妻兒們返回烏府,與管中邪並騎馳往王宮。咸城的氣氛明顯地張起來,路人行匆匆,可見巡邏的軍隊和運載糧草的隊伍,頗有山雨來前的張氣氛。秦人對五國聯軍,是前敗未忘,新敗又正臨,實有談虎變之。
管中邪又道:“卑職定了下月迎娶三小姐,恐大將軍喝不到卑職那杯喜酒。”
項龍苦笑道:“希有命回來喝管大人和三小姐的羌酌吧!”
管中邪雙目閃過嘲弄之,笑而不語。項龍心中暗恨,卻又奈不得他何。誰都知道這次迎戰境的五國聯軍,幾乎是於完全捱打、有敗無勝的局面。能將敵人勉強擋著,已可還神作福。最不妙的是蒙驁剛被聯軍打敗得一塌糊塗,士氣消沉,自己此時去接手掌兵,困難可想而知。兩人再沒有談,直抵王宮。小盤獨自在書齋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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