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君點頭道:“大將軍的話非是無的放矢,李牧最近殲滅匈奴騎兵十餘萬,又降服東胡、林胡多個部落,趕得匈奴王單于狼狽北竄,短期再無力犯趙,際此天下大的時刻,無論晶王后和郭開如何猜忌李牧,迫得要把他調回來守衛東疆。”
李斯淡淡道:“本來趙國除李牧外,尚有司馬尚和龐暖兩大主將,故現時郭開雖全力制李牧,可是當司馬尚和龐暖兩人都吃敗仗之時,應是李牧出馬的時刻。”
項龍深心中愈發景仰李牧,只要看看王齕這等猛將,說起他時仍頗有談虎變之,可見他確是英勇不凡。各人再談一會,興盡而散。
次晨醒來,項龍先苦練一刀法,與紀嫣然一起出門,後者是領人到春祭的渭水河段,爲黑龍出世作安排和預演,否則若出了差錯,將會變天下間最大的笑話。由於早有李斯通知小盤關於烏應元獻金和桓齮的速援軍須作財政和人事上的安排,所以他不用先見小盤,而是直接往赴朝會,省掉不時間。項龍忽然到無比的輕鬆,自莊襄王被害死,先是田獵,接著是到楚國去,還有前日的決戰,好事壞事,一波接一波地洶涌過來,教他應接不暇,口氣也有困難。但在這一刻,力大大減輕。至在可見的將來,沒有什麼特別傷腦筋的事。自己也算可憐,除了初到貴境時與蠶娘一起過的那段日子,他從未試過全心全意去在這古時代裡自己那種奇異的生活。正胡思想,後方蹄聲驟響。項龍和十八鐵衛同時回頭去,原來是嫪毐來了,後面跟著韓竭、令齊兩人和大羣前後開道的親隨。只論氣派,項龍確是瞠乎其後。
嫪毐轉瞬來到他旁,笑道:“項大人昨晚設宴歡飲,爲何竟然了小弟呢?”
項龍大尷尬,借與韓竭和令齊打招呼,爭取到許緩衝時間,匆匆間想好答案,微笑道:“那算什麼宴會,只是昌平君臨時要爲我搞個祝捷宴,還把兩位王大將軍似拉夫般拉來,吃的卻是由我提供的酒菜,佔盡便宜,所以嫪大人勿要怪我,要怪就怪左相那小子吧1
嫪毐、韓竭、令齊和其他人聽他說得有趣,大聲鬨笑起來,氣氛至在表面上融洽了很多。
嫪毐停不了笑地著氣道:“項大人的詞鋒可能比得上蘇秦和張儀,教小弟再難興問罪之師。順道向項大人道個歉,前晚邱日升膽大妄爲,自作主張,已給小弟嚴責,希項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項龍暗中好,知道嫪毐因認定呂不韋是頭號敵人,所以這麼卑躬屈膝地來向自己修好,笑道:“下邊的人有時是不會那麼聽話的,是啦!爲何仍未見國興來向我報到呢?”
後側的韓竭笑道:“這事問我就最清楚,沒有十天半月,休想做好服印綬等,他怎敢妄去報到呢?”
宮門在,嫪毐出其不意道:“長話短說,醉風樓最近來了個集天下的歌舞姬團,項大人今晚定要和我到醉風樓歡醉一宵,若是推託就不當我嫪毐是朋友。”
項龍心中暗道老子從沒把你當過是朋友。當然不會表心聲,苦笑道:“若項某人的妻因在下夜歸而揍我一頓,要惟史大人是問。”
嫪毐啞然失笑道:“原來項大人說話這般風趣,唉!真恨不得快點夜,好與項大人把盞言歡,今晚黃昏小弟在醉風樓恭候大駕。”
項龍暗倒黴,他的希剛好和嫪毐相反,是希永遠是白天,那就不用和嫪毐虛假意地磨它整個晚上。
桓齮的速援部隊,在咸王族和權臣的鬥爭中,實是關鍵所在,若給小盤掌握著這麼一支兵,任何人生出異心,首要顧慮到他們的存在。由於速援部隊的兵員是從外地挑選而來,集中訓練,自系,絕不像衛、都衛或都騎般易於被人收買或滲。所以呂不韋千方百計,兼施,也要把人安到速援部隊去。幸好他揀的是蒙武和蒙恬兩人,其中亦包含討好他們老子蒙驁的心意,小盤和項龍等自然是正中下懷。當桓齮在殿上提議須增添兩名副將,呂不韋一黨的人立即大力舉薦蒙氏兄弟,小盤裝模作樣,磨蹭一番後“無奈”的答應。嫪毐措手不及下,一時難以找到資歷和軍功比兩人更好的手下,只好大嘆失著,更加深他對呂不韋的嫌忌。
項龍自是暗中笑,現在他的唯一願,是在黑龍出世後,過幾年太平安樂的日子,等到小盤登基,呂不韋氣數已盡,一舉把呂嫪兩黨掃平,然後飄然引退。他去志之所以如此堅決,除了源出於對戰爭的厭倦,不忍見大秦覆亡六國的景,更有一個連自己都不願清清楚楚去思索的原因,那就是小盤的變質。在歷史上的秦始皇,種種作爲,既專制殘暴,又是窮奢極侈,假若他仍留在小盤旁,試問怎忍得了,所以唯一方法是眼不見爲淨。他在影響歷史,而歷史亦返過來在影響他,其中的因果關係,恐怕老天爺出頭仍弄不清楚。早朝後,呂黨固是喜氣洋洋,小盤等亦是暗暗歡喜。項龍被小盤召到書齋去,與昌平君、李斯等研究黑龍出世的行事細節,然後離開王宮。
經過琴府,忍不住又溜進去找,豈知琴清正在指示下人收拾行囊,見他來到,拉他往一旁含淚道:“我正要使人找你,華夫人病倒,我要立刻趕往蜀,唉!”
項龍方寸大道:“你竟走得這麼急。”
琴清靠他懷裡道:“夫人待我恩重如山,近年來日漸衰弱,撐到現在已是難得。所以琴清須在這最後一段日子,陪在旁。諸事一了,我會回到你邊來,不要再說使人家更難過的話好嗎?”
項龍平復過來,問道:“儲君知道嗎?”
琴清道:“剛使人通知他和太后。”
項龍還有什麼話好說。千叮萬囑下,親自送上路,到了城外十多裡,依依惜別,返回咸城已是華燈初上的時刻,想起嫪毐的約會,無奈下匆匆赴約去。
踏醉風樓,伍孚迎上來,親自領他往嫪毐訂下的別院,恭敬道:“史大人早來了。”
項龍順口問道:“還有什麼人?”
伍孚道:“大都是史大人的常客,只有爺教人有點意外。”
項龍愕然止步,失聲道:“鶮竟來了?”
此時兩人仍在園林的小徑上,不時有侍和客人經過,伍孚把項龍扯到林,見左右除鐵衛外再無其他人,低聲道:“大將軍可否聽伍孚說幾句肺腑之言?”
項龍心中暗罵,肯信伍孚這種人有肺腑之言的若不是蠢蛋就是白癡。表面當然裝作容的道:“伍樓主請放心直言。”同時打出手勢,著荊善等監察四周靜。
伍孚忽然跪伏地上,叩頭道:“伍孚願追隨大人,以後只向大人效忠。”
項龍只啼笑皆非,說到底伍孚亦算有頭有臉的人,乃咸最大青樓的大老闆。這般卑躬屈膝的向自己投誠,確教人不知如何是好。
忙把他扶起來,道:“伍樓主萬勿如此!”
豈知伍孚是賴著不肯爬起來,這傢伙演技了得,聲淚俱下道:“伍孚對於曾加害項大將軍,現已後悔莫及,希以後爲項大人盡心盡力做點事。若大人不答應,就不若干脆一……嘿!一刀把小人殺掉算了。”
項龍哪還不明白他的心態。像伍孚這種小人,像牆頭長出來的小草,哪風大,就被吹向哪一方。
以前他以爲真命主是呂不韋,於是依附其下來陷害他項龍,但現在逐漸察覺他的不好惹,到前數天更忽然發覺到他和儲君竟親至齊逛青樓,又得王齕王陵一衆重臣大將的支持,兼之自己更挫敗管中邪,榮升大將軍,這麼下去,到呂不韋敗亡之時,他伍孚輕則被趕離咸,重則株連親族,在這種況下,唯一方法是向項龍表態效忠。亦可看出伍孚買的是以小盤爲中心的政軍團最終可獲得勝利。所以伍孚雖只是個從市井崛起的人,但卻比很多人有遠見。
項龍沉片晌,正容道:“若要我項龍把樓主視作自己人,樓主必須以行來證明你的誠意,而且以後要全無異心,否則我絕不會放過你。”
伍孚叩頭道:“大將軍請放心,說到底我伍孚仍是秦人,當日只是一時糊塗,以爲仲父乃儲君寵信的人,而大將軍卻是……卻是……”
項龍已不知給人騙過多次,怎會三言兩語立即相信他,心中煩厭,喝道:“給我站起來再說!”
伍孚仍是叩頭道:“這次小人甘冒殺之險,要向大將軍揭破嫪毐的謀。”
項龍早知他手上必有籌碼,方會這樣來向自己投誠,但仍猜不到關係到嫪毐,半信半疑道:“嫪毐若有謀,怎會教你知曉?”
伍孚道:“此事請容小人一一道來。”
項龍低喝道:“你若再不站起來,我立刻掉頭走。”
伍孚嚇得跳起來。
項龍拉他到園心一座小橋的橋欄坐下,道:“說吧!不許有一字謊言,否則你將不會見到明天的太。”
伍孚慚道:“小人還怎敢欺騙大人……大將軍。”然後續道:“史府最近來了個茅焦的齊人,此人聲名極盛,尤以用藥之學名著當世。”
項龍嚇了一跳,茅焦豈非小盤的用嗎?爲何竟會牽連到他上去呢?難道竟是個反間諜。
伍孚見他沉不語,哪猜得到箇中原因,以爲他不相信,加強語氣道:“此人曾當過齊王醫,乃有真材實學的人。”
項龍眉頭大皺道:“嫪毐要他用藥來害我嗎?那可能比行刺我更困難。”
伍孚沉聲道:“嫪毐要害的是儲君。”
項龍失聲道:“什麼?”
伍孚恭謹道:“自那天見過儲君,我一直忘不了儲君的氣概,儲君那對眼睛掃過小人,小人好像什麼都瞞他不過似的。最難得是他面對,絕不像呂不韋、嫪毐等人的急失態。所以當昨晚侍候嫪毐回來,得意洋洋地告訴小人,嫪毐不久可取呂不韋而代之,雖再無其他話,但我已留上心。”
項龍到正逐漸被這個一向爲自己卑視的人說服。唯一的疑點,是嫪毐羽翼未,此時若害死小盤,對他和宋姬並無好,於呂不韋亦是不利。無論呂不韋或朱姬,權力的來源始終是小盤。
項龍淡淡道:“嫪毐若要幹這種罪誅三族的事,怎會輕易告訴任何人?”
伍孚道:“和嫪毐關係匪淺,已相好多年,只是礙於有呂不韋在,以前只可,現在嫪毐當上史,仍鬥不過呂不韋,加上最近呂不韋有納爲妾之意,嫪毐著急起來,向點,是理所當然。”
項龍早聞得嫪毐和單間的關係,心底又多相信幾。皺眉道:“害死儲君,對嫪毐有什麼好?”
伍孚肅容道:“要害死儲君,本不須用到茅焦這種用藥高手,儲君邊有很多侍是嫪毐的人,而妙在儲君若發生什麼事,所有人都會把賬算到呂個韋上去。”
項龍點頭道:“況確是如此。”
伍孚見項龍開始相信他,興起來,卻把聲音儘量低道:“說完那番惹起小人疑心的話,就回小樓去。小人知一向藏不住心事,必會找的心腹小婢秀談,於是聽整晚,終於找到蛛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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