捱過這一晚,明天一早的時候買上一份熱騰騰的三鮮豆皮,帶著一起去醫院找高坤。江桐關上了櫃門,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正要放回去的時候,來了一條短信。他匆匆將手機塞進子口袋裡,從休息室走出來,四瞭。
便利店的外面站著一個西裝筆的男人,依舊撐著那把黑沉沉的傘。他將傘面往後靠了靠,出臉來沖江桐微笑了一下。
江桐瞟了一眼收銀臺,今晚跟他一起搭夜班的是一個生,正低頭專心致志地追著劇。他藉口出去,看見程啟明就連連彎腰。
程啟明走到便利店的簷下,收了傘,和善地笑道,「別人都有換班,怎麼你每天都是通宵的夜班?」
雨聲大,好在他的聲音也大,江桐這才勉強聽清,他半低著頭,想解釋又解釋不出,「我……我……」
「我就問問,別張。」他自然而然地手拍了拍江桐瘦弱的肩膀,江桐卻敏地躲了躲,沒抬頭。
「哦對了,」程啟明立刻換了話題,「你說有事要跟我說,是什麼事?」江桐的上有子消毒水味,很明顯,他又問,「是跟你那個生病的朋友有關?」
這一句江桐聽得很明白,他立刻點頭,下意識想比手語,可手剛抬起來又放下,十分艱難地向他解釋,「病、病……很重……需要、要很……多……錢……你、你……」他太著急了,不小心嗆住咳嗽好幾聲,程啟明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背,「你慢點兒,慢點兒。」他抬眼看了看便利店裡面,「這裡不方便說話,要不你跟我去車上說?」
江桐看了一眼車,搖了搖頭,「我……我想、想……借一點……錢… …」最後一個錢字他說得很輕,骨子裡的卑微和從小到大的困窘讓他實在沒有辦法大大方方地提錢。可他又害怕程啟明以為自己是騙子,想跟他說明清楚,他從打工服口袋裡拿出記貨本子和筆,「你……您……等……我……」
說完他飛快地蹲下來,拼命地想把自己想說的話都寫上去,高坤得了什麼病,為什麼得的病,為什麼必須得自費治療,來龍去脈都一筆一劃寫清楚,可越寫越著急,渾打。
「你別急,來,我們起來說。」程啟明一把拉起江桐,「我們還是去車裡,你可以坐著,在這站著多不方便。」
江桐先是搖頭,可搖著搖著又點了頭,任程啟明打起傘,半攬著他的肩膀走到了那輛昂貴的轎車邊,替他紳士地拉開了車門。
「進吧。」
江桐剛要彎腰進去,忽然出來一個人,使了不知多大的勁一把將他拉出來,江桐嚇了一跳,抬頭一看竟是高坤!
「高……高……」
「你給我過來。」高坤原本打著的傘現在掀翻在地上,雨水劈裡啪啦打在他的臉上,他的眉擰了一團,手一把推開程啟明,「你他媽幹什麼?」說完又推一下,「你想帶他去哪兒?」
程啟明想解釋,還沒解釋清楚高坤就要出手打人,江桐立刻擋在他們的中間,急得說不出話,只能啊啊地著,抓住高坤的手,之前手裡拿著的小本子都掉在地上。
高坤忽然想到自己手上才打完針,還有針眼,立刻收回自己的手,可心裡的火卻下不來,「你鬆開我,鬆開!」
江桐被他嚇了一跳,愣愣地鬆開抓住他胳膊的手,著他的眼睛。
「回家去。」見他愣在那兒不,高坤又吼了一聲,「我讓你回去你聽不懂人話嗎?」
「你別這樣,他是為了幫你才……」
高坤直接打斷了程啟明的解釋,「我讓你說話了嗎?麻煩你離他遠一點,要禍害禍害別人去你別找他!不要以為自己有兩個錢就可以隨隨便便糟蹋別人! 」
江桐忽然就明白高坤的意思了。
他沉默著彎下腰,拾起自己已經淋得不像樣的小本子,一句話不吭遞給高坤,可高坤正在氣頭上,和程啟明都沒拉扯完,哪裡顧得上江桐。
「我告訴你!你喜歡男的的我都管不著,但是你不許江桐!他不是你那種人,你給我離他遠一點!」高坤說著說著,想起了之前在防疫中心看到的那個男孩子,也是白白淨淨的,比江桐年紀還小一些,只不過是在酒吧玩了一晚,就被人灌醉迷染上艾滋,好端端地變得和他一樣,每天膽戰心驚。
高坤拿胳膊肘推搡著江桐,「回家去,回家。」
江桐的本子又被他推掉了,他又匆匆拾起來,站起來正想要給他,就發現高坤倒在了自己的腳邊。
他嚇得立刻跪在地上,在滂沱大雨裡慌忙抱住高坤的頭,又調轉了子對著程啟明,想把懷裡的小本子遞給他可又沒辦法,只能不斷地向他磕頭,本就不連貫的聲音被大雨割碎。
「救……他……求、求求……您……」
連著磕了好幾下,程啟明於心不忍,只能蹲下來兩人一起將高坤抬起弄進車裡,關上了車門。
「你去副駕駛,我們現在得把你朋友送去急診。」
江桐坐上了副駕駛,可整個人幾乎都要扭轉過去,渾發抖地盯著躺在後座昏迷不醒的高坤。
程啟明看了他一眼,嘆口氣,發了車子駛向醫院。
「過。」
這一場拍了十四次才拿下,三個演員在雨裡拉扯了一個半小時,導演一喊停幾個助理立刻撐著傘上前,拿著浴巾裹在他們的上。蔣茵給夏習清安排的車子路上出了問題,笑笑只能暫時把他接到周自珩的房車上,反正現在這個時間又下著大雨,蹲點的狗仔幾乎沒有。
「總算是趕在天亮前拍完了,再這麼耗下去就得生病了。」笑笑拿了乾淨服和早就備好的熱紅茶,替周自珩卸乾淨臉上的妝,「習清病才好了半個月。」
習清笑著說了謝謝,笑笑這才跟著小羅去了前面的駕駛座,還十分心地幫他們把簾子拉上了,「你們可以睡一會兒,回酒店估計天都亮了。」
夏習清上車的時候周自珩就已經換好服了,現在就剩他了。
「轉過去。」
周自珩臉上似笑非笑,聲音低了幾分,「我從裡到外哪裡沒看過。」
夏習清懶得跟他拉扯,「轉不轉。」他自己飛快地了上,周自珩乖乖拿了巾替他乾上,又替他把短袖攏在頭上。
臉上的妝早就被大雨沖得一乾二淨,又換上了白短袖,夏習清現在活就像個學生,素淨又清爽。
「子也讓我幫你?」周自珩拿起桌子上的子,抖了一下,下一秒就被夏習清搶過去,狠狠瞪了他一眼。
雖然說笑,可顧忌著駕駛座上的助理,周自珩還是把臉轉了過去,腦子裡都是剛才戲裡的畫面,緒還沒完全離。
夏習清換好服,整個人躺倒在房車裡的沙發床上,覺自己都被掏空了。
周自珩也側躺下來,親了親夏習清的眼睛,小聲道,「都哭腫了。」
聽了這話,夏習清拿手背擋住自己的眼睛,滿心想著拍戲的事,「這麼腫下去明天可就連不上戲了。」
「別遮住。」周自珩吻了吻他的手心,「你哭起來很好看,我喜歡看。」
夏習清拿開手,拍了一下他的額頭,「我怎麼覺得你這傢伙有施傾向?你該不會骨子裡是個病吧?」
「病?什麼是病?」周自珩抓住夏習清的手又親了親。
「就是……」怎麼解釋呢,夏習清想了想,覺得解釋不清,「算了,你自己回頭查去。」他看著瘦了很多的周自珩,看起來都了幾分以前的總攻氣場,倒實實在在像個二十歲的小孩兒了,紅頭髮都擋不住的年氣。
夏習清先是了他的臉,又順下去了一下周自珩的腰,「你瘦了一大圈,這段時間掉了得有十五斤吧。」
「快二十斤了。」周自珩嘆了口氣,「昆導說還得再瘦點,我的腹什麼的都沒了。」
這些天周自珩的盒飯全都是蔣茵特別安排的,有時候就吃一碗水煮油麥菜,再不濟拍戲中途吃點切小塊的蘋果,眼看著人就瘦了下來,原本引以為傲的材就這麼變了一個瘦竹竿。
演員的材本就需要據角調整,這事本職,以前拍戲周自珩也不是沒有經歷過,他也樂意為了藝獻,可現在跟喜歡的人一起拍戲,總還是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難看的樣子。
夏習清了他凹陷的臉頰,嘆了口氣,「趕殺青吧。」
再這麼瘦下去,都熬垮了。
「你是不是看不下去了。」周自珩笑道。
「為什麼這麼說?」
周自珩低頭抱住夏習清,聲音小了許多,「你之前不是說,你只是喜歡這張臉,還有材……」
還沒說完,夏習清就笑出來。周自珩抬頭看向他,「你笑什麼?」
「笑我怎麼會被你這種傻子騙到手。」
「你……」
「雖然我不嫌棄白條,不過殺青之後你最好快點給我把材練回來,不然……」,夏習清湊到周自珩的耳朵邊,含著他的耳垂上那枚小小的銀質耳釘,舌尖熱,磨過冰涼的金屬和逐漸滾燙的皮。
和他的聲音一樣,的。
「很多姿勢就沒法解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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