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亮顯然沒有反思，自己之所以被貶來看資料庫，是因爲做了一篇不實的報道。

更何況拆穿“鬼堡”不實報道的，又不是李衛東，而是《焦點談談》的記者。

這麼算起來的話，趙亮就算是要責怪別人，也應該去找《焦點談談》纔是，不應該去找李衛東麻煩。

然而趙亮卻覺得，是李衛東坑了自己。

自己去採訪的時候，批發商城空無一人，《焦點談談》去的時候，批發商城熙熙攘攘，這不是給自己挖了個坑麼！

當然，另一個原因是，《焦點談談》是上級部門，趙亮也沒辦法甩鍋給他們，而李衛東是個企業家，自然就了趙亮心中最直接的背鍋對象。

甩鍋是人的本能，而甩鍋的對象，往往不是最應該背鍋的人，而是最容易背鍋的人。

自從到罰之後，趙亮每時每刻都在想著報復，如今看到國“千萬小子”的報道，頓時如獲至寶。

九十年代後期，國家的外匯儲備雖然富了許多，但外匯資源依舊是非常寶貴的。一千萬金的外匯資源浪費掉，或者說是流失，可是很嚴重的問題。

趙亮覺得，完全可以在外匯流失這方面大做文章，如果真的李衛東扣上一個浪費千萬金的大帽子，那李衛東肯定會吃不了兜著走。

不過這一次，趙亮謹慎了許多，他可不想重蹈覆轍，再來一次“鬼堡”事件。

於是趙亮開始翻看起國同一時間段的報紙容。

果不其然，國很多報紙的育板塊，都出現了有關“千萬小子”的報道，而所有的報紙也都是口徑一致，認爲科比這個高中生球員難大，他本就不值千萬金的代言費，這一千萬金就像是是把錢扔進水裡。

那段時間，國對於科比的報道，的確不是很正面，高中生參加選秀本來就招黑，再加上千萬金的代言費的事，更讓國集看衰科比。

看到國的報道很有一致，趙亮心中頓時狂喜起來，這麼多都在說同一件事，總不能是假的吧！

在2000年以前，中國對於NBA的關注並不高，當時的央視也只是直播NBA的全明星賽和總決賽。

而且在互聯網時代之前，中國球迷無法獲得即時的NBA信息，當時很多球迷，是從專業的育雜誌上去獲得有限的NBA消息。

在那個年代，雜誌上幾張清晰的照片，加一份文字戰報，就是球迷們所能知道的一切，其他的全靠球迷自行腦補。

因此作爲人趙亮，對於NBA的瞭解，也僅限於知道NBA有個喬丹的球星。

對於趙亮而言，吃一塹長一智，於謹慎，他還是決定再調查一下。

趙亮畢竟是名牌大學畢業，他有幾位師兄，目前正在國留學，於是趙亮決定打電話詢問一下，“千萬小子”科比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

國某大學，劉敬拖著疲憊的軀返回了宿舍，剛剛過去的幾個小時，他一直在某個餐廳的後廚刷盤子，累的腰痠背痛。

跟很多中國留學生一樣，劉敬需要打工來賺取部分生活費，而去餐廳刷盤子，大概是中國留學生最容易找到的工作。

站在宿舍門前，了天上的繁星，劉敬有些羨慕那些留在國的同學，聽說有幾個混得好的，現在已經是科級幹部了，留校任教的也都評上了職稱分到了房。

與之相比，自己雖然是來到了國，卻只能半工半讀，白天辛苦的讀書，晚上去飯店刷盤子。

“堅持一下吧，等我畢了業，拿到了學位，就能找到一份好工作，到時候日子會好起來的。”劉敬長嘆一口氣，然後走進了宿舍。

剛進門，宿舍管理員就住了劉敬：“劉，大約兩個小時前，有人打電話找你，是個中國人，他說兩個小時候還會打來的，算算時間快到了。”

劉敬擔心是家裡人找自己，於是開口說道：“約翰遜先生，那我就在這裡等一下吧！”

宿舍管理員則開口說道；“劉，你應該買個手機的，這樣別人找你，會方便許多。”

劉敬尷尬的笑了笑，對於他而言，手機仍然算是奢侈品，就算買得起，那手機話費也貴的，有那個錢不如多買點好吃的。

等了五六分鐘，宿舍管理員房間的電話果然響起，只見他接起電話，詢問了幾句後，便將電話聽筒遞給了劉敬，同時開口說道：“找你的。”

“謝謝。”劉敬立刻拿過電話，用英語說了一句“我是劉敬”，一琢磨對方是中國人，又改用中文重複了一邊。

“師哥，是我啊，趙亮！中文系的趙亮！你還記得我麼？”電話裡想起了趙亮的聲音。

劉敬琢磨了半天，纔想起誰是趙亮。

“原來是趙亮啊！怎麼想著給我打電話了，你也來國了麼？”劉敬開口問道。

“我哪有學長那麼本事啊，能去國留學深造。我還在國呢，我現在在《南州都會早報》當記者。”

趙亮話音頓了頓，接著說道；“師兄，你那邊應該是晚上吧，這麼晚給你打電話，沒有打攪你休息吧！”

“沒有，國人睡得晚，而且人家的夜生活富，到了晚上啊，總是有一些派對或者舞會活。我就是剛剛參加完一場派對！”劉敬開口答道。

國的同學校友都很羨慕劉敬能夠出國留學，都認爲只要到了國。就已經實現了所謂的“國夢”，過上了汽車洋房的生活。

礙於面子，劉敬也不能說，自己剛剛刷了好幾百個盤子，累的腰痠背痛。要是告訴別人，自己在國活得不如狗，那豈不是要丟死人！

果不其然，劉敬說自己去參加派對，大洋彼岸的趙亮，頓時出了羨慕的嘆聲。

雖然國際長途很貴，但趙亮還是噓寒問暖一番後，纔開口問道；“師兄，你在國，應該看過NBA的比賽吧？”

“NBA？”劉敬心中一愣，暗道趙亮怎麼提起了籃球，不過上還是吹噓道：“NBA的比賽，我也不能算是經常去看，就是有空便去看兩場。”

“那太好了！師兄，我給你打聽一個球員，科比-布萊恩特，你知道麼？”趙亮接著問道。

“科比-布萊恩特啊，讓我想想……”劉敬故意拉了一個長音，心中卻暗道，我有時間就去刷盤子了，那有心思去關注什麼NBA，哪有時間去了解什麼科比-布萊恩特！

可要是一問三不知的話，那面子往哪裡擱？自己剛說完，有空就去看兩場球，這牛都吹出去了，怎麼能說不知道！

好在，旁邊有個救兵，那就是宿舍管理員約翰遜先生。

“趙亮，等我一下，有人來了，我去開個門，馬上回來。”

劉敬說著，趕用手捂住了話筒，然後問旁邊的宿舍管理員：“約翰遜先生，NBA有個球員，科比-布萊恩特，你知道麼？”

“科比？是杉磯的那個小夥子麼？他的扣籃很出！”宿舍管理員約翰遜開口說道。

“那他打球厲害麼？”劉敬又問道。

“厲害？談不上吧！他現在是杉磯湖人隊的替補球員！”約翰遜回答道。

“替補？連首發都打不上，就是菜啊！”劉敬心中暗道，他顯然對NBA替補的水平，有錯誤的認知。

隨後劉敬拿起話筒，對趙亮說道；“喂，趙亮，我回來了。你剛纔說科比-布萊恩特是不？我知道這名球員，是杉磯湖人隊的！”

“他打球厲害麼？跟喬丹比怎麼樣？”趙亮又問道。

以趙亮對NBA的瞭解，也就知道一個喬丹了。

劉敬則馬上答道：“你開什麼玩笑，喬丹是誰，那可是全世界最厲害的籃球運員，那個科比-布萊恩特只是個替補球員，他怎麼能跟喬丹相比！”

“原來只是替補啊！”趙亮又問道：“那替補球員的廣告代言費高麼？”

這又問到了劉敬的知識盲區。

不過在劉敬的認知中，替補相當於是菜，菜就不配有廣告代言。

於是劉敬回答道：“又不是明星，哪有什麼廣告代言啊！你見過國的那些沒名氣的年輕演員，有人找他們做代言的麼？代言這東西，肯定都是大明星纔有的！”

“原來如此！謝謝師哥了！”趙亮心中已然狂喜起來。

有了劉敬這位非專業人士的背書，趙亮已然認定，這浪費外匯的大帽子，可以十拿九穩的扣在李衛東的頭上。

……

趙亮準備了做好了充分的準備，然後找到了報社的主任。

“主任，我發現了一個很好的題材，絕對值得我們做一期深報道。”趙亮一臉殷切的說。

“我說趙亮啊，我不是調你去資料室反省了麼？這報道新聞的事，與你無關！”主任冷哼一聲。

“主任，您先聽我說啊，我發現了一個驚天大弊案，涉及到1000萬金的外匯流失！”趙亮趕說道。

對於當時的人而言，工資不過幾百塊，1000萬金絕對是個驚天數字。所以當趙亮提起“1000萬金”這個數字時，主任本能的來了興趣。

“坐下，詳細說一下吧！”主任指了指面前的椅子。

趙亮趕坐下來，開口說道；“主任，外匯可是很寶貴的，咱們國家得賣多雙子，才能賺到一千萬金啊，但是我發現，有家企業，一下字就浪費了一千萬金！”

趙亮說著，將國“千萬小子”的報道拿了出來，遞給了主任。

這一次，趙亮準備的很充分，他那所有能找到報道這則新聞的報紙，全都找了出來。

看到有這麼多國都報道這件事，主任也覺得新聞是真實可信的。

“我說小趙，國球員拿到一千萬金的代言，就算是他名不副實，可關咱們國傢什麼事？”主任開口問道。

“當然跟咱們有關，主任你看，這個贊助一千萬金代言費的品牌，飛躍，就是咱們國家的那個飛躍運鞋！”趙亮開口說道。

“你確定？”主任一臉疑的說道：“市面上好像已經買不到這個牌子的運鞋了吧！”

“主任，我專門覈實過，飛躍鞋原本是國的大孚橡膠廠生產的，不久前大孚橡膠廠將這個品牌賣給了一個私營老闆。”

趙亮接著說道：“這個私營老闆就是小狗集團的董事長李衛東。這一千萬金的贊助費，也是李衛東出的！也就是說，是李衛東造了一千萬金的外匯流失！”

主任思考片刻，開口說道；“廣告代言這種事，應該算是商業行爲，就算宣傳效果不盡如人意，也不能說一定是外匯流失吧？”

趙亮馬上解釋道：“怎麼不是外匯流失！這廣告代言可都是給明星的。我已經找我在國的學長打聽過了，這個科比的球員，本不能算是明星！

他現在連首發球員都打不上，還是球隊裡的替補。找這樣的球員代言，哪有什麼宣傳效果啊！這完全就是把錢往大海里扔，而且還是一千萬金的外匯！

所謂好鋼得用在刀刃上，咱們國家的外匯這麼的寶貴，每一分外匯都要打細算的花。有那麼多外國的先進技和先進設備，都需要外匯來引進，怎麼能把寶貴的外匯浪費在這種地方呢！

如果每個企業都像這樣，你浪費一千萬，我浪費一千萬，那咱們國家哪還有錢去採購先進的技和先進設備啊！

所以我認爲，這個是值得我們去深報道的！我們人，就應該去把這些黑暗的地方，統統揭出來！”

主任皺了皺眉頭，浪費了一千萬金外匯的話題，的確是很有噱頭，足以吸引很多的讀者。

而且也正如趙亮所說，國家的外匯很寶貴，每一分錢都是靠著賣廉價的服鞋賺來的，所以外匯決不能浪費！

本來就是有監督的作用，作爲一個有良心的人，如果發現有人造了一千萬金的外匯流失，卻無於衷的話，那真的是失職了。

更何況這一次，趙亮還準備了很充分的資料，看起來應該是真的。

於是主任點了點頭：“那好吧，小趙，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但有一點我要強調，必須保證新聞報道的真實，可不能像上次鬼堡那樣，再鬧個假新聞！”

……

國，某餐館，劉敬趁著刷盤子的間隙，去了一趟洗手間。

洗手間的角落裡，有一份報紙，劉敬掃了一眼，發現上面報道的是NBA全明星賽最新的計票結果。

劉敬下意識的拿起報紙，看看都有誰進到了全明星。

全明星票王，依舊是邁克爾-喬丹，這完全是在意料當中。

而西部的全明星計票當中，劉敬卻看到了一個悉的名字：科比-布萊恩特！

“科比-布萊恩特，這不是趙亮向我問起過的那個球員麼？按照他現在的票數，能進全明星首發？他不是個替補菜麼？”

劉敬頓時一陣心虛，他覺得自己好像把趙亮給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