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趕了這麼久的路, 也確實了,便先吃梨子解解饞。
在這附近賣水果的小孩也都很明,梨子蘋果之流全都洗的干干凈凈再拿出來賣, 客人隨拿隨吃, 非常方便,自然也就更愿意掏銀子了。
這梨子果然不空有貌, 端的皮薄厚核小,一口下去水四濺, 甘甜如口即化, 一點渣子都沒有。
一口梨帶下去, 甜的水緩緩過干涸的嚨, 瞬間就滋潤了。
冬日長途旅行最容易上火咳嗽,吃這個正好。
雖然才正月初八, 但店里已經有許多人在用飯,聽說大地方的百姓就很自己開火了,因為就算自家請不起廚娘, 去外頭吃花樣既多且便宜,與其浪費時間和力自己折騰, 還不如把空下來的時間用來賺錢呢。
大店的速度就是快, 三人的梨子剛啃到一半, 小二就舉著一個熱氣騰騰的大盤過來, “來嘍, 卷餅拼盤!”
說著, 他就從托盤中陸陸續續放下來六七個盤碟。
最中間一個大個的白瓷盤里面放厚厚一疊卷餅, 第二大的盤子中放著滿滿一堆泛著紅棕油的醬,其余的還有水靈清香的黃瓜、熱水焯過的綠豆芽、過了油的白菜葉和葫蘆、干炸蘑菇小,外加蔥和黃豆醬。
小二又擺出來一壺熱茶, 笑道:“這是本店送的炒麥仁茶,里面配了紅棗枸杞,香著呢。還有幾樣菜,馬上就上來,客可以先慢慢吃著。”
為了招攬客源,各家酒樓客棧也是使出渾解數。此時正逢過年,許多店鋪都推出了滿足一定金額或是點模樣高價菜品就送茶或者送小菜的服務。
一個托盤里面放了這麼多東西,難為還如此穩當,一滴茶水和菜湯都沒濺出來。
搟制卷餅的面團都是特別配制的,非常有韌勁,所以才能做到每一張餅都薄而,而不。
白星揭開一張餅拿在手中,竟然約能看到對面孟的臉,不由大為驚奇。
這家店的餅是一張摞一張蒸出來的,每層之間都刷了一層薄薄的油,所以并不會粘連。而且油分熱之后隨著蒸汽流走,非但不會油膩,反而會因為長期浸泡而飽含澤,口更為香醇。
聽說還有不店家堅持用老方法:把搟好的薄餅放在大鏊子上,一面烘再烘一面。這樣烙出來的薄餅干燥,也相對蓬松,表皮上會有許許多多焦黃的氣泡,口則更勁道韌。
支持兩種餅的顧客都有很多,彼此都覺得自己喜歡的最好吃最正宗,隔三差五就會鬧一次……聽說去年還舉辦過一次薄餅大賽,兩邊各自出了幾個行業的佼佼者大師傅,分別做出許多薄餅供百姓品嘗,希能分出高下。
當然結果可想而知,高下沒分出來,爭斗反而更激烈了……
白星看了看鄰桌,也有樣學樣把餅攤開,夾了許多醬和豆芽進去,再放一大把黃瓜,然后小心翼翼的卷起來。
只不過有點貪心,弄出來的餅卷又又壯,看上去就笨笨的。
“星星先等一等。”孟忽然道,“你先吃我這個吧。”
什麼人干什麼營生,他本來就是個仔細的子,就連飯桌上卷一個卷餅都板板正正的,看著格外漂亮有食。
白星愣了下,眨眨眼睛,并沒有問為什麼,而是直接接過他手中的餅卷,咬了一口。
醬非常味,而且質爛,一口到底,本不用擔心會塞牙。
熱水焯過的綠豆芽去了豆腥氣,再配上湯里煮過的白菜葉,語言形容不出的鮮!
因為餅皮很薄,所以非但不會搶走他們的風頭,反而起到一種獨特的畫龍點睛般的作用,令人拍案絕。
里塞的鼓鼓囊囊,這才有空去看孟。
就見對方把自己剛卷好的餅又攤開,將七八糟的餡收攏一回,小心地將底部翻上來疊在里面,這才從一端卷到另一端。
覺察到白星和廖雁都盯著自己看,孟笑瞇瞇道:“弄一個上下貫穿的筒子的話,吃不幾口就會,這樣就能全都包住啦!”
說完,他這才咬下第一口,然后滿足的瞇起眼睛,“真好吃呀!”
在經過了漫長寒冬的摧殘之后,突然來一口清新爽口的黃瓜……任他再多麼才華橫溢,恐怕也無法形容盡此時的。
就好像腐朽沉悶的空氣中,突然刮來一新風,又像拿抹布重重抹過滿是塵埃的桌面!
所到之全是清新和歡樂,再也不見半點沉悶。
蒜泥香醋拍黃瓜在冬日確實稀罕,但夏日卻是平民百姓桌上常見的家常菜肴,所以倒不必過多描述,只是那涼拌面皮著實令人驚艷。
孟還是第一次吃這個,一口就上了。
面皮又彈又又勁道,也不知究竟是怎麼做出來的,還能吸收湯呢!
嘶溜溜一大口下去,酸甜香辣咸,五味俱全,把所有的味蕾全都沖了個七葷八素,只顧著盡,人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既能當飯又能當菜,這是什麼好東西?
孟吃到興起,兩條在桌子下面踢,小聲對白星說:“這可真是味,不吃的人真是可惜了。”
白星之所以點這道菜,是因為當初在關中的時候曾吃過幾次,覺得很不錯。
這兩道菜里都用了大量的蒜泥和蒜,氣味難免有點沖,許多自恃份的人都不太會在外面吃,所以孟才有這話。
這頓飯三人吃的都很撐,旅途疲憊盡去,如果不是有事要辦,都覺得自己簡直還能再跑一千里!
稍后三人分頭行,廖雁去本地最魚龍混雜的地方打探消息,白星的外貌頗迷,又是個年輕姑娘,就去衙門附近探聽。
孟在這上頭幫不上什麼忙,就回房取了話本,琢磨著找幾間書肆問問,看能不能賣出去?
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風氣,其實他也不太確定自己寫的東西符不符合綏山城百姓的口味……不過正好也可以看看本地賣的最好的話本是個什麼樣子,如果不難的話,自己完全可以在接下來的幾天仿寫幾本嘛!
“小二哥,請問本城最歡迎的幾家書肆是哪些呀?”此時酒樓中的食客已經散的差不多,孟就找了過來收拾桌子的小二問話。
那小二見他們剛才出手大方,自然樂的奉承,當即很熱心的說了幾家書肆的名稱,又詳細指明地理位置。
末了,還添了一句,“其實您若有什麼想要的東西的話,大可以吩咐小人去買,倒也不必勞累跑一趟。”
不過若真打發他們去買的話,不得要給幾個賞錢。
囊中的孟對他們見針賺錢的本事嘆為觀止,當即謝絕了對方的好意,揣著話本出門而去。
再說白星,也是一路打聽,直奔州衙而去。
各地衙門大同小異,基本也都坐落在本地中心,所以只要準大方位,撲過去準沒錯。
州城又與縣城大不相同,不僅道路更寬,商鋪更多,就連駐扎的兵衙役數量也翻了不知幾番。
可即便如此,白星還是覺察到有一點異常。
以前也曾走過許多州府大城,自然知道正常況下的駐防該是什麼程度,可眼下綏山城的巡邏人數遠超正常水平,顯然是在防備著什麼。
莫不是為了宋老大和馬老二?
但馬上又覺得不太可能。
像宋老大和馬老二那等貨,若放到縣城之中,可能令當地員如臨大敵,可放到偌大州城之就明顯不夠看,遠不至于讓本地知州如此戒備。
看來是出了自己還不知道的別的事,而且極有可能是大事。
想到這里,白星立刻從街邊買了一頂斗笠戴上。
白鷂子手上也是沾的,合作過的衙門自然知曉講道理,但沒合作過的就未必了。
小地方的人有可能認不出來,但綏山城畢竟地廣人多,往來的江湖客也不在數,難保沒有人認得自己。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自己拿別人當目標,焉知沒有人拿自己當目標?別到時候沒抓到宋老大和馬老二,自己反而先被衙門盯上了。
白星照例去衙門對面的茶館喝茶,也不用主開口問什麼,早有四周的大嗓門低聲討論,倒不費吹灰之力,就聽到了自己想聽的。
江湖上快要出大子了。
這事還要從頭說起:
習武之人的出路很有限,像白星這樣獨來獨往的游俠其實只在數,大多還是喜歡抱團,要麼立一個什麼門派,要麼就幫忙看家護院替人做些押送的營生,久而久之,難免有些人打出名號來。
如今江湖上有兩個鏢局:南紅枝北黑風,以長江天塹為限,各自盤踞。
可是人的貪是無窮無盡的,前頭三二十年風平浪靜的日子過后,就有一部分人躁起來,想擴大地盤。
然而,這麼多年下來,現有的地盤早已被瓜分干凈,有人想擴大就勢必要損害他人的利益,時間一長,兩邊頻起,斗爭日益頻繁。
而綏山城恰恰就在長江以北不遠!
白星把事經過聽了個大概,大約就是紅枝鏢局的人手撈過界,在長江以北搶了黑風鏢局的營生。
這種事在江湖人看來就跟打臉差不多了,黑風鏢局也是自恃有份的,怎麼可能容忍這種事發生?于是直接就帶人干翻了紅枝鏢局的隊伍……
但就這一件事來看,似乎是紅枝鏢局不仗義,可要再往前推,兩邊不仗義的事又能分別拉出來大大小小幾十件。
這麼多年過去,恩怨仇層層堆疊,真正的起因早已無法追究,誰是誰非神仙也說不清。
其實兩邊人打歸打,鬧歸鬧,白星并不大在意,也沒打算摻手。
但事麻煩就麻煩在:跟黑風鏢局二當家有舊,偏偏自己來到這邊的風聲又已經放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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