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步天下稱帝 獨步天下 看書窩
?天聰十年三月廿二,外藩漠南蒙古十六部四十九貝勒齊聚盛京,承認皇太極爲汗,並奉上“博格達?徹辰汗”的尊號,其意爲“寬溫仁聖皇帝”。
數日後,都元帥孔有德、總兵耿仲明、尚可喜等各率所屬員請上尊號。
四月初五,外諸貝勒、滿洲、蒙古、漢軍百餘人聯合請上尊號。那日大殿之上,多爾袞代表滿洲捧滿字表文,科爾沁土謝圖濟農達禮代表蒙古捧蒙古字表文,孔有德代表漢捧漢字表文,分別率羣臣跪讀表文。
事發展到這個地步,接下來的一切已是水到渠,順理章。
之日正式定在了四月十一。
這日四更天剛過,原該正在齋戒中的皇太極突然跑到東宮來,強行把我從牀上拖了起來,著我給他穿。我先還迷迷糊糊的雲裡霧裡,到得後來,見他著朝服的站在窗下,炕桌上的燭臺搖影,將他的英氣迫人映照得一目瞭然,舉手投足間自然而然的帶出一威嚴冷峻的帝皇氣息。
漸漸的,我手指發,竟是不能自已的捂住自己的面頰,流淚啜泣起來。
皇太極慌了神,忙把我抱到牀上,張的詢問我。我只是怔怔的看著他哽咽流淚,說不出話來。
“真是急死我了!”他生的繃了子,用手託著我的下扳起我的臉,疼惜的替我拭去淚痕,“怎麼了?難道你不替我高興麼?”
“我當然……替你高興!我這是……喜極而泣!”我一把吊住他的脖子,亦哭亦笑的摟了他,“你終於要了,你終於要爲大清的皇帝……”
我等待這一刻,已經太久、太久……久到以爲這只是個我窮其一生也無法等來的夢,卻在這一刻,夢境真,終於被我親眼目睹到了。
“悠然!”他擁住我,託著我的腰將我從牀上抱了起來,帶著我瘋狂的旋轉,“是的!我要了!我要做大清國的皇帝!而你……將是我大清國的皇后!”
天旋地轉,我在剎那間失去思索的能力。他彷彿將我突然拋至雲端,氤氳朦朧,令我有種不真切的覺。
皇后……
讓我做皇后?!
是的。
皇后!
我並沒有聽錯。
皇太極果然說到做到!
在我尚未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時,他已命人迅速替我換上大妃的禮服。整套裳穿戴在上,裁減合,瘦適中,這顯然並非是哲哲之。
我幾乎是在懵懂的狀態下被皇太極拖出了東宮,外頭負責儀仗的八十四名奴才一律綠黃褂,腰上繫著紅帶子,排列有序的站滿了整個庭院,整裝待發。
翔樓前一羣大大小小的汗妃們跪在地上恭候聖駕,哲哲跪在最前頭,聽得儀仗開始奏樂,便緩緩擡起頭來,秀目掃到我的一打扮時,全一震,臉上剛剛揚起的笑容頓時僵住,脣抖的搐,面如死灰,盡褪。
汗妃們一個個呆若木的看著我,那些個又驚又羨的神,似乎恨不能把我上的禮服給下來,直接披到自個兒上。
時辰尚早,天仍是灰濛濛的,皇太極不由分說的將我拖出翔樓,連眼角餘也未曾往哲哲們那頭瞥上一眼,後樂聲隨,儀仗隊亦步亦趨。
金鑾殿前人頭攢,我頓時呼吸一,窒息撲面而來,只覺得那一道道利刃般的目投在我上,似乎能將我凌遲般痛苦。
稀裡糊塗的腦子裡一團漿糊,等到回神,我已被皇太極帶進金鑾殿,手拉著手踏上臺階,端坐上金燦燦的龍椅。
我彆扭的挪子,作勢起,卻不料被皇太極霸道的按住,不得彈。
這時腳步聲井然有序的傳進大殿,八和碩貝勒、十七固山大臣,蒙古十六部四十九貝勒以及朝鮮派遣至盛京的兩名使臣魚貫而。
殿烏的跪倒一片,我極目去,過敞開的殿門,可以清楚的看到殿外的空地上,參禮之人整齊的跪伏。
“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太極坐在我左側,角勾起的淡淡笑容,全上下無不散發迷人的傲氣與自信。
臺階下,贊禮手捧祝文,從一側走到中央,朗聲念道:“惟丙子年四月十一,滿洲國皇帝新覺羅皇太極昭告於皇天后土之神曰:朕以眇躬嗣位以來,常思置之重,時深履薄冰之虞,夜寐夙興,兢兢業業,十年於此,幸賴皇穹降佑,克興祖、父基業,征服朝鮮,統一蒙古,更獲玉璽,遠拓疆土。今外臣民,謬推朕功,合稱尊號,以副天心。朕以明人尚爲敵國,尊號不可遽稱,固辭弗獲,勉循羣,踐天子位,建國號曰大清,改元崇德元年……”
我激得全慄,訥訥得說不出話來,只覺得面對此此景,百集,無語凝噎。
時,底下衆人列左右兩班,我擡眼去,只見多爾袞與科爾沁貝勒達禮、多鐸與豪格雙雙從左邊班列中站出,同時嶽託與額哲、杜度與孔有德雙雙從右邊班列中站出,他們每兩人合捧一枚皇帝用之寶,表凝重肅穆,一齊上前跪獻至階前。
我仔細瞧著這八個人,有滿有蒙又有漢……皇太極即將爲一個統治滿蒙漢三族的皇帝,而不再是侷限於滿族的大汗。
“博格達?徹辰汗萬歲——萬歲——萬萬歲——”
“寬溫仁聖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清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
震耳聾的歡呼聲連綿不絕的由殿傳至殿外,呼聲雷,幾乎每個人都是興的在振臂呼喊。
我正倍心神激盪,忽然從一角傳來細碎的爭執聲,先還靜不是很大,可沒過幾分鐘,吵鬧聲居然穿熱鬧喜慶的樂聲直達整個大殿。
皇太極眼底出一道犀利的寒芒,瞳仁愈發顯得黢黑深邃。
大殿上正跪伏拜的人齊刷刷的把頭轉向那一側,我細瞇起眼,角落裡線不是很足,可依稀瞧服飾打扮,也能辨認出是兩名朝鮮人。
這兩個人……
如果沒記錯,是朝鮮國王懼怕大清有異,而特意派遣至盛京的使者。略瘦些的名李廓,另一個羅德憲。
瞧這架勢,兩個人皆是邦邦的直著子,任由一旁的侍衛撕扯拉拽,只是不肯屈膝下跪。爭鬧間兩人衫俱裂,神相當狼狽,然而臉上的傲氣卻仍一不變。
皇太極微微蹙眉,面現不悅之。今天是他登基的大日子,卻沒想朝鮮人居然敢如此直面拂逆,這真好比當場扇他耳,讓他下不來臺。
我暗暗焦急,突然人羣裡跳起一個人來,衝著羅德憲上去便是一拳。羅德憲慘呼一聲,仰面翻倒,那人跳到他上,揮拳便打。李廓在一旁被人拽住胳膊,眼看著同伴被毆,卻只能不斷聲嘶力竭般的怒吼咒罵。
“住手!”皇太極冷喝一聲,手遙指,“多鐸,不得無理!”
多鐸低咒一聲:“走著瞧,遲早要讓李倧跪在這殿上……”悻悻退下。
李廓和羅德憲狼狽的扶持而起,羅德憲滿臉瘀,角淌著。
“皇上,朝鮮使臣無禮,論罪當誅!”豪格啓奏,底下衆臣頓時紛紛依附,七八舌的主張拿這兩朝鮮人祭天。
我忐忑不安的看向皇太極,他面無表的看著羅德憲和李廓,雖然相距甚遠,可那看似平靜的目到底還是讓這兩個朝鮮使臣打了個哆嗦。
“你們兩個……”他緩緩啓口,聲音冷凝,猶如凍結的寒冰,“如此行徑,想必是李倧授意而爲了。”
羅德憲和李廓聞言,面大變,正待解釋些什麼,皇太極已搶在他們開口之前,冷哼道:“李倧讓你們對朕這般無禮,無非是想借朕的手殺了你們,讓世人覺得是朕先行挑起釁端,殺戮使臣,好使朕背上背棄盟誓之名……”
羅德憲和李廓表扭曲,一副義憤填膺卻偏又被皇太極著吞下蒼蠅的痛苦模樣。
“朕就在盛京等著李倧送人質……如果仍是執迷不悟,便如多鐸方纔所言,朕自然有法子讓他親自到這裡來給朕下跪!”目一寒,“你倆的不敬之罪,朕當教你們的大王如數償還!”
一席話語速平穩,波瀾不驚,偏又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
殿上羣臣振,就連那些蒙古貝勒們也都一個個嚷聲好。
羅德憲與李廓面如死灰,頹喪的被侍衛架著胳膊拖出殿去。
一場風波就這麼被皇太極四兩撥千斤的化解了,表面看起來他仍是平靜而又安詳,但是我卻清楚的看到,他那隻扶在龍椅扶柄上的手已握拳,泛白的骨節堅忍的突起著。
整場祭天儀式下來,我已被擺弄得暈頭轉向,皇太極察覺出我的不適,細心的吩咐太監先送我回後宮歇息。
我長長的鬆了口氣,背上微微沁汗,頭頂的有些耀眼。穿過金鑾殿後的庭院,在拾階而上,方踏上翔樓的第一層石梯,猛地有種異樣的覺撲面襲來。
我詫異的擡起頭,不愣住。
一石青禮服穿戴的布木布泰冷冷的站在臺階之上,左手扶住石桿。我從下往上仰,後的翔樓金壁輝煌,明晃晃的細碎的灑在頭臉之上,卻毫覺不出的暖氣。
我吞了口唾沫,強笑著上前:“妹妹找我有事?”
直剌剌的盯著我,眼神冰冷,裡面混雜了諸多複雜的緒。我暗加戒備,瞥眼餘掃見右側袖管微微一,的手倏地擡了起來,疾速的揮向我。
“喀!”我一把擒住的手腕,擋住摑來的掌。
的手微微抖,臉上有抹不敢置信的挫與驚訝。
我冷冷一笑,這兩年養尊優的待在宮裡,久已不活手——我從未在後宮這些人面前耍弄刀劍,再加上這副骨架原就是江南漢人子的典型代表,跟布木布泰相比,纖細而弱,彷彿不經一擊。
似乎當真以爲我就真如外表那般無能了。
手指微微收,我並不急著放開的手腕。布木布泰又又怒,雪白的臉孔漲得通紅,貝齒咬著下脣,倔強的瞪著我。
“大玉兒!”翔樓的那頭遙遠而又飄渺的傳來一聲呼喊。
布木布泰脣上漸褪,角抖的兩下,我適可而止的鬆了手,臉上從容的保持笑意。
“大妃吉祥!”我肅了肅子,淡淡的著從樓裡穿堂而出的哲哲。
和早晨的裝扮不同,哲哲早已去禮服,換了套絳紫的綢緞長袍,臉上妝容盡去,素淨卻又顯得雍容大方。
我細細的端詳,三十七歲的年齡雖然保養得當,可是歲月的蹉跎,家務的辛勞仍是在的臉上刻畫出淡淡的痕跡,這已經不是我當年在梅林見到的那個稚的,但那子與生俱來的高貴卻從未消失過。
反觀布木布泰,十餘年來似乎仍是倔強而又任的個,一點未曾改變。如果青春年時可稱之爲跳可,那麼如今卻只是讓人徒增厭惡了。
“大妃之稱可不敢當。”近乎自嘲的,哲哲冷冷啓口。
“姑姑過謙了。”我笑著回答,目不自覺的繞過哲哲,看向翔樓。
幽冷寧靜的通道盡頭人影重迭,不用猜也知定是娜木鐘、特瑪?璪等人在那裡候著瞧熱鬧。
平臺上,微風徐徐,三個科爾沁的人品字型的三足對峙。
我忽然覺得好笑起來,許多年以前我也曾像哲哲這般,費盡心機的排斥任何接近皇太極的人,只求維護住自己最後的一點尊嚴和形式上的虛名地位。
如今時荏苒,我與似乎轉了個個兒,到爲了那點虛名來挖空心思的折騰。
當不當皇后真的有那麼重要麼?
死後不過是場空……
我手捻頸上的東珠,忽然替哲哲到可悲起來,這輩子到底在追逐些什麼?難道就只是一個大妃之名,一個大清皇后之位?
輕輕嘆息一聲,我慢悠悠的將那串長長的朝珠摘下,順勢套進哲哲的脖子。
猛地一震,略帶驚訝的看著我。
“哈日珠拉給大妃請安!”我坦然淡笑,心中一片空明。
布木布泰激得一個箭步前:“你……你不和姑姑爭……”
我笑著搖頭,低聲音:“姑姑,大清皇后是你的……只是你的。”
撇下們姑侄兩個留在原地驚訝莫名,我徑直走進翔樓。
累了,我要去補眠。
“哈日珠拉!”哲哲在後喊我,語音微,困而又不解,“爲什麼?”
爲什麼?爲什麼?
我笑。
用低得只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回答:“因爲……不值得!”
因爲皇后是你的,但是……
皇太極永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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