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在東廂書房的人,頭頂大斗笠,掩蓋住了大半個臉龐。
在他的旁還站著一個人,材纖細,同樣戴著斗笠,看不清面容如何。
然而就算如此,淺水清在進房門的那一刻,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眼前的那個材纖細的人是誰。
“夜鶯!”他口喊了出來。
斗笠被緩緩取下,出的正是那張清麗可人,令淺水清朝思慕想日夜無法忘懷的夜鶯,此刻臉上的表滿是激。
一個燕子投懷,夜鶯撲進了淺水清的懷中,兩個人四目相對,久別重聚的激之溢於言表。
多日子,不止一次想過自己如果再見到淺水清,會對他說些什麼。
有好多好多話想說,卻最終還是無聲勝有聲的結局。
離別重逢後的喜悅之,原來是任何言語都無法表達的。
輕輕著淺水清的臉,夜鶯的淚水大滴大滴的墜下,聲道:“你瘦了許多。”
淺水清苦笑:“沒有你照顧我,怎能不瘦。”
夜鶯將自己整個塞進淺水清的懷裡,死死地摟淺水清,一刻也不肯放鬆。
直到現在,依然能清楚地回想起當初自己落海的那一刻,淺水清眼中充斥著的絕。那個時候無論是他,還是自己,都只覺得也許那一眼就是永別。
然而此刻的相逢,巨大的幸福撲面而來,兩個人同時覺到,原來擁有本就是一種幸福,只是在失去時才能會。
曾幾何時,淺水清也以爲自己再也見不到夜鶯了,卻未想上天總喜歡跟他開玩笑,在他最得意的時候將的人拉走,又在這個最要命的時刻,把他的人給送了回來。
這刻看看夜鶯,除了神略帶憔悴之外,上下竟是一點事都沒有,甜來得如此突然,以至於淺水清覺得自己如在夢中。
“這不是夢!這不是夢!”夜鶯帶著哭腔摟著淺水清喊。
淺水清只能苦笑道:“是的,這不是夢,我們終於又在一起了。”
“那些天,我天天都夢到你……”
淺水清輕著夜鶯的長髮,聲道:“我派了很多人找你,可是誰也沒找到。你到底去了哪裡?”
夜鶯輕嘆了口氣,低聲回答:“況,當真是一兩句話也說不清楚,你還是先看看帶我來的人是誰吧。”
淺水清微微一楞,另一個戴著斗笠的人朗聲笑道:“果然是意,意濃濃,直視他人如無,淺將軍大丈夫真,在下佩服,將軍別來無恙啊。”
後者洪亮的聲音,令淺水清的軀抖了一下,只見對方摘下斗笠,赫然正是計顯宗。
淺水清的眼神收,閃出兇狠殺意。
“水清,不要妄,八尺在他們手裡。”
淺水清愕然:“原來強闖海天宮的人是你們?”
計顯宗冷笑道:“確切地說,強闖海天宮的是家祖秦儀,至於當時從海上救起夜鶯小姐的嘛,則是涯國的流亡太子崖驚岸。”……
夜鶯落海的時候,正是龍捲風肆之時。當時的天際一片昏暗,視線模糊,目所能搜尋的範圍極其狹小。再上海Lang湍急,只是幾波Lang頭就把夜鶯衝得遠離了航線。那個時候,沒人想到在那附近還有一艘船,就是復仇號。
當時的復仇號,正前往都市聯盟迎接秦儀,準備帶他去崇洋島圖謀三桅龍船的圖紙。沒想到順路卻把夜鶯給救了下來。
夜鶯穿的是天風軍的軍裝,又是子,崖驚岸和他的手下很輕易就猜到此很可能就是淺水清的人夜鶯,頓時如獲至寶。崖無雙能登上涯國國主之位,可以說和淺水清的幫助有絕大關係,如今崖驚岸手中了有了夜鶯,自然也打起了利用夜鶯向淺水清勒索要兵的念頭。
但是他忽略了一件事,就是秦儀。
秦儀怎麼可能讓崖驚岸用夜鶯去換取淺水清的幫助?崖驚岸要想求助,也只能向西蚩帝國求助,而不是向天風帝國。所以他毫不客氣地把夜鶯奪了過去。
對此,崖驚岸是又怒又恨,卻毫無辦法。
那個時候,秦儀想的就是用夜鶯去換淺水清手中的海圖。他是不知道無雙對夜鶯的單之有多重,若是知道的話,只怕直接就找無雙換了龍船圖紙也說不定,反到了後面的許多波折。沒過多久後,就上計顯宗被太子飲毒酒一事。迫於無奈,計顯宗啓多年收買的心腹,將太子來使殺了個乾乾淨淨,然後落荒而逃,同時也正式暴了自己的份,他乾脆就一不做二不休散播出康郊流言,詆譭淺水清,挑撥君臣關係。
那個時候計顯宗還沒逃出天風帝國,秦儀因此立刻改變主意,打算以夜鶯的命來保住自己孫子,萬一計顯宗被天風帝國抓住,夜鶯就是換籌碼。
隨後不久,計顯宗跑了出來,詭八尺又落到秦儀手中,秦儀躊躇滿志,想的就是一個用來換海圖,另一個可以向淺水清開出怎樣的價碼。
結果沒想到的是,就在老妖志得意滿之際,卻遭到慘重打擊。詭八尺暗遞消息,導致了自己任務失敗不說,還使得崖驚岸被捕,復仇號被毀,四大護教聖使盡歿,份也告暴,甚至連千辛萬苦得來的龍船圖紙都重新落回了申奇手中。
這一下,秦老妖怪可是沒轍了。
詭八尺是他看好的聖子,是勢必要培養的人,要想重新得回海圖和龍船圖紙,就只能靠夜鶯了。
別看老妖在詭八尺面前說得牛氣沖天,說什麼老夫自己去搶,他縱然有通天之功,想從淺水清手中搶到海圖也是沒可能的事。一個淺水清他要打敗,就得費老大的勁,更別說他邊還那許多護衛高手,從八百士兵中而出,已可堪驕傲,想從真正的千軍萬馬中自由來去,老妖可以自己做婆蘭那大神,每日接世人拜了。
但是有一個問題,老妖沒法解決,就是夜鶯知道關於婆蘭教的事。
真要把夜鶯送回去換圖紙,誰能保證淺水清不對外張揚?
可是龍船圖紙與海圖對老妖來說又實在太過重要,他大半輩子就爲這兩樣東西奔波了,如今已經有了下落,又怎能輕易放棄?
因此他纔會讓夜鶯和詭八尺見面。
也只有詭八尺,才能使淺水清心有顧忌,即使得到了夜鶯後,也不會說……
此刻聽夜鶯娓娓道來,事態發展之離奇,令淺水清也覺得頭腦賬無比。
秦儀竟然就是夜闖海天宮的高手?此人不但文才風流,且武藝高絕。這也罷了,想不到的是,自己手中的那份海圖,竟然是他一直追尋之,而這個人竟還是遙遠的神聖大陸的聖教聖子的後人。這一連串的事聽的淺水清吃驚不已,只覺得世事離奇,當真令人難以揣測。
“這麼說來,計將軍親自送你回來,就是爲了索要海圖與龍船圖紙了?”
夜鶯點點頭:“還有崖驚岸本人。”
淺水清大笑道:“他到是打得好算盤,一個人換三樣。海圖我有,我的人價值千金,用你來換我沒意見。可是龍船圖紙和崖驚岸卻不在我這,申奇尚未從都市聯盟趕回,我也沒辦法。我看不如這樣吧,計將軍先在我府裡小住一段時間,等申奇回來後,我讓他圖紙拿出來,將軍覺得如何?”
這話聽得不錯,計顯宗卻是嘿嘿直笑。他好歹也是曾經的赤鎮督,若是不知道淺水清腦子裡打什麼主意,也就太過白癡了些。
淺水清很明顯是打著不認帳的企圖,準備扣押計顯宗來換詭八尺了。
所以他輕笑道:“淺將軍有幾個徒弟?”
“一個,如何?”
計顯宗立刻道:“家祖有四個孫子,七個重孫。”
“金玉滿堂,禮當恭喜。”
“不必客氣。我秦家後人,自出生以來,便每日婆蘭大神教誨,以爲神靈獻爲榮耀,如此,死後方可獲大神寵召。詭公子天資聰穎,爲宗主看重,倚爲聖子。爲聖教傳人,本人則只是教中一分子而已,與聖子地位不可同日而語。”
淺水清立刻明白了計顯宗的意思。
很顯然,計顯宗在告訴淺水清,自己只不過是秦儀諸多子孫中的一個,且在教中地位也只普通,相比詭八尺聖子之位,那是差得太遠。對秦儀來說,聖教大業纔是重中之重,其他一切都得靠邊站。海圖還有龍船圖紙,都是他必得之,詭八尺也是非賣品。至於他計顯宗的命,無論是秦儀還是計顯宗自己,既然敢來了,也就置生死於度外了。
此外計顯宗顯然也是在暗示淺水清,婆蘭教一事,無論如何不可讓外人知道。否則他一旦捅婆蘭教的存在,爲聖子的詭八尺就必然倒黴,從今以後都別想能在哪個國家立足。
淺水清也只能苦笑道:“我明白了,可是龍船圖紙一事……”
計顯宗斬釘截鐵道:“我帶著夜鶯小姐日趕夜趕,就是爲了在申奇回城之前趕到。今日午時,申奇定會到蒼天城。到時候把龍船圖紙和崖驚岸給我就可以了。”
淺水清皺皺眉頭:“就算他來了,怕也未必能立刻付於你。龍船圖紙一事事關重大,總要小心查驗一番纔是。”
“只怕不是查驗,而是重新謄寫吧?”計顯宗嘿嘿笑道:“忘了提醒將軍一件事,雖然我已將夜小姐送到,但是小姐在來之前已經服過了本教的一種特製毒藥。這種毒藥的發作時間並不長,也就是幾個時辰而已,差不多也就是申大人馬車趕到之時。如果淺將軍不能在迎到申大人之後立刻得到圖紙,並於我手,我怕夜鶯小姐等不了那麼長時間啊。我知將軍與夜小姐離別長久,只怕將軍也不希這難得的重聚爲最後的離別吧?”
淺水清的臉一片鐵青。
“離楚!”他大喝道:“立刻快馬去城外,準備迎接申奇的車隊。你要第一時間找他把圖紙和崖驚岸要過來。這是我的令牌,你持此出城,任何人不得過問你的行蹤,包括申奇,你也不要告訴他爲什麼。”
“是。”
離楚拿著令牌匆匆而去,淺水清摟著懷中的夜鶯對計顯宗道:“現在你滿意了?”
“拿到圖紙和後,還請將軍派人隨我出城,等到了安全地帶,我自會送上解藥。”
“沒那個必要。計顯宗我告訴你,龍船圖紙也罷,海圖也好,對我而言並不重要,我勸你現在就出解藥,然後滾出我的府邸,我保證絕對不會向你手。”
“淺將軍,你是在說夢話吧?現在就出解藥,你若食言,豈不是讓我任你魚?”
淺水清卻冷冷道:“我淺水清的確不是什麼言出九鼎之人,必要的時候,我也確會食言背信,但是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訴你,你計顯宗還沒那個資格讓本人食言。在我看來,你的小命連我人的一汗都比不上。這筆買賣,我已是大賺而特賺,本就沒那個必要食言。所以你不用來跟我討價還價,出解藥,然後等拿到圖紙和人後你有多遠滾多遠!我保證三天之不會派人追你。否則的話,計顯宗,你記住這裡是我的地盤,我要想收拾你,你又哪裡逃得掉?提醒你一件事,我的馬,可是天鬃馬王!”
這一句話,驚得計顯宗渾然不知所已,該死,怎麼把他的那匹馬給忽略掉了?計顯宗嚇得渾抖。
淺水清繼續冷哼道:“至詭八尺……等我滅了西蚩帝國後,自然會找你們婆蘭教算帳。哼哼,秦儀,我到真想見識見識那是怎樣一個人!現在,立刻將解藥出來。”
淺水清話語中帶著一龐大氣勢,本就由不得計顯宗反駁或者不相信。那一刻,他就是站在這世界頂端的顛峰人,用他的話來說,婆蘭教也好,秦儀也罷,本只是無足輕重的螻蟻而已。用夜鶯來換兩圖,是這些螻蟻們最大也最愚蠢的錯誤。
他驚驚地將解藥拿,淺水清接過解藥轉頭走出書房,對計顯宗連看都不看一眼,徹底無視。
從未有過一刻,計顯宗會如現在般深深痛恨著淺水清,哪怕他當初就是被淺水清看穿了底細。
因爲這個人如今將婆蘭教賴以生存的尊嚴,踐踏到一無是。他計顯宗的生命,還有秦儀苦苦追尋了大半輩子的東西,本就不值得淺水清食言一次。他們所有的心機,努力,心,花招,在淺水清眼中就是不值一提的可笑把戲。
明明他是以勝利者之姿來到這裡會見淺水清,卻被他一番話將所有氣勢盡數捲回,最後還震得他老實地出解藥。明明主權該是掌握在自己手中,並即將得到所有自己想要的東西,可彷彿那個真正的勝利者是他。
“淺水清,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知道我婆蘭教的厲害!”
計顯宗憤怒的大喊,卻本得不到他的任何迴應。
淺水清並沒有撒謊,在他眼裡,計顯宗本人也好,圖紙和海圖也罷,崖驚岸亦如是,它們加起來都本比不上夜鶯一汗,實在不值得他爲此背信棄諾一次。
人不可無信,也不可迂腐而死守信諾,所有的信用,視人不同,都該有個起碼的價格。
他淺水清的價碼,不是計顯宗和婆蘭教可以換得到的,或許格龍特能值得起這個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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