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 周桂哪還有回絕的余地？他們兩人凈挑弱點下手, 皆施，說的都是茨州如今最迫切的事, 私宴只能到此為止。

周桂親自把兩人送回院中, 再與孔嶺提著燈籠漫步回來。他愁眉不展, 說：“你看著如何？”

孔嶺踱步，說：“難纏, 兩個人都難纏, 但他們所言不假。如今太后主政，海閣老抱病, 閣紛爭才起, 江/青山調任中博布政使一事不再那麼肯定, 來日若是隨便指派個世家員過來，茨州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我也是這般想的。”周桂陷在積水般的月里，沉思頃，說, “答應得太快, 擔心他們兩人覺得茨州太好拿。答應得太慢, 又擔心他們兩人耐心告罄，讓茨州失去了可以重振的機會，這個度實在難把握。”

“擒故縱未必能套住蕭馳野，”孔嶺回首，看著周桂，“這件事要盡早下定決心, 拖得太久，反倒對我們不利。”

孔嶺說得不錯，他們現在還能和蕭馳野與沈澤川詳談，那是因為眼下是蕭馳野著急過境，顧及著茨州對東北糧馬道的影響，不能闖，也不能翻臉，茨州是占據上風的那一方。可猶豫的時間越久，反而對茨州越不利，因為雷常鳴率領的流匪是茨州的心腹大患，他如果境搶劫，周桂就得向軍求救，那麼到時候蕭馳野就會為占據上風的那一方，與茨州高低顛倒。

“看蕭馳野不拘小節，應該不是那樣坐視不理的人。”周桂還在猶豫，“我們等一等……等一等闃都的靜吧。”

“你是難得糊涂，”孔嶺長嘆，“把一州命系在一個‘不拘小節’上，可我們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他們若是到時候坐地起價，那就沒有今日這麼好說話了。”

“我猶豫不決正是因為此事關乎一州人的命，”周桂幾步追上孔嶺，顛了袖子，出手，對孔嶺說，“峰，自立為王真的那麼好做嗎？你想想從前的太子，那是真正的一落千丈。如今離北反了，但是各方考慮下來，這場仗哪里好打？對離北也并非全是益。他們不僅要顧及邊沙騎兵，還要警惕啟東突進，若是再斷了東北糧馬道，那不就了籠中困？活不了太久啊！到時候離北自顧不暇，我們茨州該如何是好？那不就了任人宰割的魚，還要背負叛賊的名聲！”

“事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再想全而退，那是不可能了。”孔嶺語重心長，“你今夜再好好想想吧。”

* * *

蕭馳野一進屋，迎面就走來一個裊娜影。這丫鬟白鬢烏，對著蕭馳野盈盈跪下，挽起的發髻出大片后頸，領口開得很低。微微捋著鬢邊碎發，細聲細語地喚了聲：“侯爺……”

蕭馳野沒看，準備褪掉外衫。丫鬟聽著靜，連忙起，要為蕭馳野服。

沈澤川了蕭馳野的肩膀，蕭馳野一把把他撈住。沈澤川就由著蕭馳野扶著，微抬下，把鞋輕輕踢掉了。

蕭馳野說：“去備熱水，同知吃醉了。”

丫鬟攏了攏，俯要去撿沈澤川的鞋。可是沈澤川垂下小竹扇，把的臉抬高了。不敢，便只能沿著扇子向沈澤川，看到沈澤川眉間微蹙，眼角卻猶如浸著漉漉的桃花，襯得眼里水瀲滟，看得陡然生出自慚形穢的覺，倉皇地閃開眼睛，不敢再直視沈澤川。

沈澤川沒開腔，只看了幾眼，便挪開了扇子。丫鬟恭順地把鞋擺放整齊，垂著頭輕聲退下了。

“好看麼？”蕭馳野待房門合上后，攬近沈澤川問道。

沈澤川手指搭著竹扇，沒回話，只著著凈的腳踩到了蕭馳野的腳背，拉著蕭馳野沒下的外衫，湊近了許多。蕭馳野帶著他，看他眉間懶散，是吃酒后的放松，俯首下來想親他，可他微微后仰，沒給蕭馳野親。

兩個人呼吸間帶著“馬上行”的甘烈，一路忙于奔走的疲憊都在這幾日休息中緩和。離開闃都后的沈澤川是蒼白的模樣，但是隨著蕭馳野的惜，他就像是被挲出溫度的玉石，著蕭馳野的手掌，既又熱。

“孔嶺是澹臺龍的舊部，雷常鳴不除，他的心病就不除。”蕭馳野給沈澤川寬解帶，拉掉他的衫，挲著他的后腰，口中仍然說著，“雷常鳴又急于要糧，早晚會打茨州的主意，只要把利害關系告訴孔嶺，他自會想辦法勸說周桂。”

“嗯……”沈澤川耐不住“馬上行”這樣的烈酒，面頰上也起了熱，但還著蕭馳野，聽得認真，眼神里卻又著別的認真。

“讓軍代替茨州的巡防，有挾持的意思，暫時便罷了，長久了周桂肯定不會同意。這次多虧丁桃打聽得快，套出了孔嶺曾經是澹臺龍舊部的消息……”蕭馳野像是看不懂沈澤川的眼神，低聲說，“嗯？”

沈澤川稍稍踮了腳，又落了回去。他神越是平靜，緋越是濃烈，被酒勁得滲出了汗。

“親一下，”蕭馳野沉聲說，“今日我依照你的叮囑，半點沒欺負他們。”

沈澤川把蕭馳野的衫都攥皺了，他忍了片刻，說：“夠不到。”

蕭馳野口震，再次俯首下來。沈澤川要親，他就抬起來，說：“還是先沐浴吧。”

沈澤川抬高下，那被酒水潤得泛紅的半張，在齒間游走的舌了約干的角。他只是這樣著蕭馳野，就燃起了渾的/，勾得蕭馳野不再逗他。他從前不明白自己帶著那種極度的，可隨著不斷地親融，他似乎學會了不說話的煽。

* * *

翌日周桂才起，就見孔嶺把丫鬟領了進來。他一愣，說：“怎麼回事，不是讓你在侯爺邊好生伺候嗎？”

那丫鬟攥著帕子扭掩面，說：“大人，得探聽清楚才能對癥下藥不是？侯爺邊站著的那是什麼人？我連角也不敢！人家兩個投意合，誰也不拿正眼看我呀！”

周桂起先還沒有聽明白，隨后大驚失，手上的臉帕子也掉了。他一個年過四十的讀書人，平素連秦樓楚館都不去，居家也很規矩，依照母親的命令，納了一房小妾，過去只對有人喜好男的事略有耳聞，沒想到蕭馳野和沈澤川竟也是這樣的關系。

“這……這！”周桂抹了把面，對著孔嶺埋怨道，“你怎麼也不提醒我一句？這不就把人得罪狠了！”

孔嶺面不好看，說：“我哪知……”

兩個人面面相覷，齊聲而嘆。正僵持間，又聽外邊的小廝跪在門外，喊道：“大人，昨夜急報，敦州的雷常鳴聚集四萬流匪，往咱們茨州來了！”

“怎麼這麼多人？”周桂驟然心涼了，“半年前，他手下才有一萬余人……”

“怕什麼來什麼！”孔嶺當即說，“快去請侯爺，就說昨夜的盟約，我們應了！”

作者有話要說： 策安195，比父兄還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