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了沒幾句，漢堡包已經快吃了。

金·李一邊著垃圾食品，一邊嘆道：“大炮打蚊子啊，林，你理解我現在的快樂嗎？看你吃癟，我非常高興。雖然你是我的甲方……但這會讓我更高興，你明白嗎？”

林水程直接站了起來，收拾電腦沖了出去，“我回去一下。謝謝您，非常謝。”

“那你的鳥食我可以嘗一嘗嗎？”金李拉了一下林水程剩下的那半杯麥片，而門口早就看不見林水程的人影了。

林水程回了一趟家，拿出傅凱給他的那個U盤，把所有的事件資料拷貝了出來。

不同的是，這次他拷貝的不再是那些被定為意外的事件，而是兇手已知、比較離奇曲折的兇殺案，其中他特意挑選了偵破時間較長、線索較的那一批。

首長和小灰貓都蹭了過來，跳上桌瞅他，但是他完全沒有察覺。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天從亮轉黑暗，當天完全暗下來的那一刻，林水程按下了回車鍵。

兇殺案件從害者的那一刻進行模擬推演，往前推，在態建模中的上千萬人的軌跡不斷變化，每一個人與案件的線相關度都在不斷發生改變，直到他的系統檢測出線相關度的峰值，且峰值要大于線相關指數，明顯超出正常范圍。

峰值極為與案件關聯最大的人，嫌疑人本！

林水程因為長期沒有進食而到胃也疼了起來，他摁著胃，但是手指卻有點興得發抖。

案例一，案例二，案例三……

他的系統，全部正確推演出嫌疑人無誤！

他嘗試重演了一遍火炬慘案。

系統彈出提示“時間逆推線相關度排查進行中”。

三秒后，排查完，第二個窗口彈出：“相關度異常事件、人，按降序排序：奧運火炬宣傳委員會、道路施工公司、夏氏醫療科技公司。”

林水程皺起眉。

火炬慘案第一線相關的排查結果是奧運火炬委員會本？

他又檢查了一下算法，但是沒有找到任何錯誤。他已經按金李的建議進行了算法調整，就像金李說的，撥開迷霧之后，他面對的是一個非常簡單的系統，不至于出現太大的錯誤。

但這就是系統告訴他的答案：火炬慘案中，第一嫌疑人，是奧運火炬委員會本。

除夕前夜。

林水程換上正裝，帶上U盤，準備前往目的地。

他不知道傅落銀的指控調查要什麼時候才能結束，但是打車去總務大樓時，他居然接到了傅落銀打來的電話。

他接了，輕輕問道：“喂？”

傅落銀的聲音有點沙啞：“稍微有點空閑時間了，給你打個電話，你按時吃藥了嗎？”

林水程其實忘了吃，但是他乖乖地說：“吃了。”

“我這邊沒事，針對我的指控已經撤銷了，現在他們在討論別的事，暫時還出不了結果，但是不出明天，我應該就能回來。”傅落銀說，“到時候我去接你？周衡給我們定了除夕中午十二點去江南分部的機票，或者我們直接在機場見面也行，我七那邊可能還有點事。”

林水程輕輕說：“好。”

傅落銀在那邊沒說話了，兩個人同時將手機湊近了耳朵，調大了音量，想要再將對方的呼吸聲聽得更加清楚。

無聲的思念蔓延，只是沒有任何一個人說出口。

這幾天發生的事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這是他們的心照不宣，是他們有關小綠和小藍的謊言，稚，遮掩，缺那麼一坦率，卻一樣真實。

林水程靜了一會兒，輕輕地補了一句：“老公要好好的。”

傅落銀那邊沒聲了好一會兒，隨后才有些掩飾緒似的咳嗽了一聲：“嗯，好。我先掛了啊。”

掛斷之前，林水程聽見他在那邊嘆息似的，像是談論一個寶貝一樣的，親昵地了他：“小貓咪。”

除夕。

早上八點半。

報告會正常舉行，林水程演示了他在幾個案中的推演結果，參與報告的人他都不認識，有國安九的，又防局，還有警務的和航天局的人。

他們在聽完林水程的報告之后，現場又對他開放了幾個未曾對外公布的已解決案，要求林水程用他的系統推演。

由于林水程不了解這些案，他只能如實演示，并將系統中最后歸納出來的嫌疑人報告給所有人。

報告結束之后，他被要求在一旁等待，半小時后出授權結果。

林水程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離他和傅落銀約定的時間還有兩個多小時，收拾行李還要趕過去恐怕會有些倉促，他給傅落銀發了條短信：“我這邊報告結果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機票可以改簽到下午兩點左右嗎？”

傅落銀回復：“可以，我跟周衡說了。我這邊大概也是中午十二點出來，你回家注意安全。”

林水程回復：“好。”

“林先生，你的報告會授權結果出來了。”林水程這邊剛發完短信，另一邊就有人跑了過來，遞給他一張黑的權限卡，滿眼笑意：“恭喜。上面都認為您的這個系統很棒，或許會推我們在許多案上的判斷，只可惜現在年底了來不及進行表彰，不過這些都會有的。”

林水程微微頷首：“謝謝。”

干員笑了：“從今天起，全聯盟的易系統信息、高階衛星定位監控信息、位置信息、私信息對您開放。希您合理使用，為聯盟繼續努力。”

林水程點了點頭：“我會的。”

林水程回到家時，是十一點半，比他預計的還要早。

他打掃了一下家里的衛生，把被子被褥都收進柜子里，沙發、桌椅上放防塵罩，然后把該帶的行李又清點了一遍。

小灰和首長的航空箱放在一起，首長喜歡航空箱，已經蹲了進去，小灰則還在走來走去地玩。

林水程倒了熱水，把藥吃了，然后走去打卡機那里打了一下卡，結果語音提示他：“打卡失敗，這是林水程和傅落銀的打卡機。”

傅落銀沒有錄他的指紋。

林水程瞅了瞅打卡機，邊勾起了一笑意。

時間還長，林水程把筆記本電腦取出來放在膝上，試探著了他剛剛得到的B級權限卡。

登錄認證通過，系統彈出了一些初始化設置之后，林水程看到了一個資料庫顯示“警務檔案”，于是點了進去。

檔案里邊全部是按照時間年月排序的案，麻麻的一大片。

林水程在搜索欄里輸了三個字“楚時寒”。

系統立刻跳出了唯一一條檢索結果：

【Z*23321129楚時寒港口遇刺案。】

【包含結果：家庭基本況調查、社會人際關系調查等】

中午十二點，指控大廳宣布暫時解散。

對于傅落銀的指控已經撤銷了，但禾木雅要求公開調查楚時寒案件，并要求傅凱公開真實案資料，航天局和國安九加這次楚時寒重啟案件的調查監督中。

傅凱仍然堅持他的說法：“我當年終止案件調查是因為我已經看到了事的真相，時寒是我的親生兒子，如果有兇手，我難道會縱容他逍遙法外嗎？意外就是意外，不存在瞞的說法。現在是戰時，我們應該一致對外。”

禾木雅說：“那麼一切先等調查重啟的結果出來。現在是戰時，大家務必提高警惕，春節在家也要做好一切準備。”

所有人都將迎來幾天短暫的假期，因為現在是一年的結束，新一年的伊始，新的一年，所有人都會許下新的愿，期待好事發生

傅落銀走出大廳后，跟傅凱匆匆代了幾句，隨后說：“我先去找林水程會合，爸你那邊安排妥當了就帶媽來江南分部基地，咱們一家好好過個年。”

傅凱看著他的眼神有點復雜，他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后只是輕輕嘆了口氣：“辛苦你了。”

下午一點。

董朔夜回到警務，疲憊地給自己泡了一杯茶。

泡著泡著，他看見桌邊還放著沒打開的文件，手拿了過來。

筆跡印痕分析結果：

圖片1：無序草稿

圖片2：無序草稿

圖片3：無序草稿

圖片4：清晰字跡·林

圖片5：清晰字跡·林水程

圖片6：樹狀圖·分子生-論文核心-學界怎麼了？

……

下午一點半。

傅落銀抵達了機場，司機給他打電話：“林先生的包裹都已經收拾好了，就是兩只貓還沒裝，也不知道他人在哪里，我就先把行李運過來了。”

“行，他可能在外邊吃飯什麼的，我給他打個電話。”

傅落銀給林水程打了個電話，但是林水程沒接。

下午兩點半。

天空飄起小雪來，落在地上就化了，被人踩出了朦朦朧朧的、灰敗的水痕。

傅落銀的臉慢慢地變了，他抿著，給林水程打去了第十七個電話。

這次林水程直接關機了。

那一剎那，盡管傅落銀心不想承認，但是他約意識到了一點。

他的小貓咪，他第一次想要帶回家過年的人，他第一個這麼喜歡的人，林水程——

他不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