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著宋立言的手臂落到地面上的時候，樓似玉覺自己的子依舊被拉扯著。低頭看，以為腳上纏著的藤蔓還沒抖落，可目之所及，繡鞋上空無一，一切都只像是的錯覺。

狂風卷來，還沒站穩就又被晃得一個趔趄，翅下意識地想接住，然而還沒挨著袖，就見被宋立言攔腰抱進了懷里。

“站不穩？”他眉梢上揚，頗有些嘲笑的意思。

樓似玉哭笑不得，抵著他的口道：“大人，這都什麼時候了，您還有心思戲謔于我？”

他將放下來，抬劍擋掉不知何飛來的法，眼眸半闔，微微嘆氣。

一個字也沒說，樓似玉卻能猜到他在想什麼，忍不住跟著皺眉，向遠那坍塌的山尖。裴獻賦說得沒錯，他們攔不住了，尤蚩破封而出已定局，上清司一退敗，世間再無人能護住蒼生。

山尖上乍出白，一柱通天，將黑的烏云都照出一片亮，滅靈鼎興地從宋立言的肩頭飛躥過去，“咻”地就躥到白之側開始瘋狂吮吸，原本是直直沖天的白，慢慢地緩下了速度，像棉花被挑起一縷，接著就越來越多地往滅靈鼎里涌。

樓似玉忍不住問：“它吃進去，還能吐出來嗎？”

“不能。”宋立言搖頭，“除非再打破一個。”

略微失地點頭，還想問他兩句，卻聽得背后一聲暴喝：“樓似玉！”

窩一，樓似玉抱著宋立言的胳膊才勉強沒跪下去，咽了口唾沫，心虛地扭過頭，果不其然就看見吳來酒氣勢洶洶地朝奔來，劈手就給了一掌。

飛快地放開宋立言躲到旁邊去，樓似玉哭笑不得：“長老不是來救我的嗎？怎麼見面就打人？”

“誰要來救你？我是來找你算賬的！”

瞧他這橫眉瞪眼的模樣，顯然是氣得不輕，樓似玉想了想，難得好語氣地問：“算什麼賬？”

吳來酒有那麼一瞬間的呆滯，臉上還維持著憤怒的神，眼珠子卻是悄悄往左邊晃了晃，顯得有那麼點底氣不足。

不過他很快就找到了說法，沉聲道：“你同這些雜七雜八的人混在一起，敗壞我狐族名聲，又妖王封印，恐禍及我狐族上下，我難道不該找你算賬？”

被稱為“雜七雜八”的翅和宋立言各自朝他投來目，一個莫名其妙，一個冷漠嘲諷，都不是很友善。然而吳來酒仗著眼下狐族人多勢眾，倒是把腰桿得很直：“怎麼？哪兒說錯了？白仙一族咱們狐族可高攀不起，更別說名揚天下的上清司，與你們沾上，能有什麼好事。”

旁邊趕過來的白仙族長老嵐封本是想來謝他的，聞言覺得十分委屈，站在自家小妖王側道：“閣下這話說岔了呀，與上清司撞見沒好事，可咱們兩族同為妖界之人，就算曾有過齟齬，也是同氣連枝。要我說，這凡人站在這兒才是礙眼呢。”

吳來酒看了宋立言一眼，撇：“宋大人，俱焚封印破了，您還在這兒等什麼？尤蚩一旦蘇醒，必定踏破浮玉縣，還不去救你的縣中百姓？”

后景觀如火山噴發，滾燙的巖漿之中，有巨大的妖慢慢顯出廓，如山巍巍，如天茫茫。他生著兩個龍角，卻有一條長的蛇尾，輕輕一甩，巖漿如山洪一般撲向山上生靈，驚之聲頓時四起。

然而宋立言沒，他安靜地站著，沒應聲，一雙眼里映出火，也映出遠高興得近乎癲狂的裴獻賦。

他上是有傷的，青的袍子被風吹開，若若現，一頭墨發被風卷起來揚得老長，像一面黑的旌旗。可他笑得當真是開心，臉往上仰，即使隔得很遠也能看見那眼里有。長站在一塊斜往上翹著的巨大巖石尖兒上，他雙手往前著，以這樣的朝圣之姿等著什麼，風卷起袖口，出他纖瘦蒼白的手腕，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很病態。

所有人都覺得裴獻賦的姿勢詭異，似瘋似傻，然而那炙熱的巖漿滾落下來的時候，卻是自他前形了一道分外溫的岔口，從兩邊飛濺開去，半點也沒沾到他上。

巨大的妖站了起來，姿巍峨，睥睨一方，但渾包括臉都仍是一片火紅，只能看見五的廓。他看起來心不太好，手里握著一把巨大的紫金叉，毫不留地就將擋在他前的生靈一叉掃了個干凈。

吳來酒跟著看過去，唏噓道：“妖王嗜，瘋魔起來連自己的親衛都殺，他這般怕是……”

話沒落音，那巨大紅的妖就咆哮一聲，暴躁不安地朝裴獻賦張開了，獠牙鋒利，氣勢攝人。

裴獻賦依舊沒躲，反而更加迫切地朝他張開手，臉上沒了一貫的輕笑和鷙，眼尾垂下來，指尖微微發抖。他知道自己這舉是不妥的，太過輕浮，可能會惹他不高興，就這麼一口將他吃了。可他實在等了太久，終于再次見到他，已經說不出話，只能手，再手。

獠牙飛速朝他靠近，卻在裴獻賦的面前突然合上了。

尤蚩眼里沒有瞳仁，只有一片火紅，但饒是如此，裴獻賦依舊能覺到他在看他。

還記得他嗎？也許不會，時間太久了，他也不打眼。

那他會吃了他嗎？吃了也好，與他骨相融，那才是他該有的歸宿。

念頭越來越瘋狂，裴獻賦角溢出來的也越來越多，他地看著尤蚩，眼里迸發出千年未有的亮。

然而，尤蚩靠近他，卻是合上了。

裴獻賦愕然，已經這麼近了，輕輕一咬就能把他吃掉的，他又不會躲，甚至或許他可以打斷自己的骨頭，好讓他容易消化一些。又或者他自己往他里跳？

還沒得出個結果，裴獻賦就覺得懷里一。

毀天滅地的妖王尤蚩，在這狂風驚雷之中，溫地低下了頭，將自己慣常用來吃人的長喙，埋到了他的雙臂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