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他”從來只指代羅永笙一人，可就這回，羅永笙希在說別人，這事跟他沒什麼關系。

外頭的聲音嘈雜起來，不人聽見了的話，都圍過來問發生了什麼。

羅永笙松開門簾后退幾步，緩緩坐去了椅子里。

他不是傷心，就是覺得不適應罷了，跟了自己這麼多年的人，竟然想走了，活像是他做錯了什麼一樣。

他錯什麼了？他沒有錯，是鉆牛角尖，與他有什麼關系？

抿著一聲不吭，羅永笙盯著門簾出神。外頭的吵鬧持續了很久，然后才慢慢安靜下去，沒一會兒，趙清懷就掀開了他的簾子。

“永笙。”

簾子落下，他后沒跟人。

羅永笙面無表地道：“師兄若是想來勸我，倒也不必，要走就走，我是不會留的。”

“我來倒不是想勸你。”趙清懷捋了捋胡子，十分正經地走到他跟前，然后很不穩重地咧了，“我就是來落井下石一番。”

羅永笙：“……？”

“你是我幾個師弟里最要強的一個，從來心高氣傲，誰也瞧不上，當年花搖同你表明心跡遭拒，我就覺得是理之中，太溫和了，不適合你。”

趙清懷哼笑：“可你后來，怎麼就要我將分去你邊做事呢？”

原本沒有這一出，花搖早幾十年就該死心了，是這人非要跟著，還不給人好臉，兩人才糾纏了這麼多年。瞧今日這事，趙清懷覺得羅永笙簡直是自作自，痛快……不是，作為同門師兄，還是很為他到痛苦的。

“我找做事，是因為牢靠，什麼事都能辦得妥帖，與這個人沒什麼關系。”羅永笙著臉道，“我只是沒想到，那一大把年紀了，竟然不選擇在司里養老，還會請辭。”

趙清懷了下：“我曾經看過一個人寫的酸話，雖然那人字寫得難看，但話不糙——世間最難久留的地方有三，其一不見底的深海，其二毀天滅地的烈火，其三不悅己之人側。”

羅永笙咬牙：“誰寫的？”

樓似玉，寫于同宋清玄喝醉了之后的某個月夜。

但趙清懷不會說出來，只高深莫測地了胡子：“留這幾十年，已經算是勞苦功高，所以要走我也允了，正好安河辦完差事回來了，就讓他在你邊做事吧，畢竟是你自己帶出來的徒弟。

羅永笙悶哼了一聲：“也好，年輕人腳利索，心腸也沒那麼。”

要心還是他們這些老東西啊，趙清懷慨地掐算著時辰，等外頭清凈了，才起道：“走吧師弟，沒空兒長嘍，咱們也有要事要辦。”

“那件事……”羅永笙擺手，“了的，師兄你隨便派幾個人去就行了，不必親自。”

趙清懷笑著搖頭：“對貴客禮數要周全，不能怠慢的，哪怕不再有威脅，我也得親自去接。”

羅永笙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唏噓地撇撇。

天近黃昏，宋立言帶人清掃了山腳流竄的小妖，跟著便提獬豸劍上山，前頭的路必定艱難萬分，所以隨行的人都神凝重，毫不敢松懈。

然而另一邊，趙清懷帶著人離開營地，卻是在馬上晃著哼著曲兒，一副老不正經的模樣。

“師父？”羅安河走在前頭，轉發現自家師父還在營地門口，忍不住跑回來問，“您在看什麼？”

霞將山染，不遠的小道上走著幾隊趕路人，有人背著包袱跟在里頭，像什麼也不知道的婦人，隨波逐流，不知流向何方。

收回目，羅永笙騎馬跟上去：“我什麼也沒看。”

羅安河看看他，又看看前頭分外異常的掌司，皺眉拉了個小師弟問：“怎麼回事啊？咱們不是去捉妖的麼？該高興才是，兩位老人家怎麼一個賽一個的緒不穩？”

小師弟更是惶恐：“我也不知道，掌司從出門開始就一直在笑，師伯從出門開始就一直沒笑。”

這要不是權傾朝野法力高深的上清司長輩，他們都要覺得是兩個老傻了的瘋子了。

樓似玉此時還坐在樹門口看夕。

眼皮一直在跳，忍不住了玉，心道難不宋立言又出事了？

念頭剛一冒出來，連忙就“呸呸呸”三聲，自言自語道：“我出事他也不能出事啊。”

話落音，一道涼風就迎面吹來，夾雜著一分外令人生厭的上清司氣息。

樓似玉挑眉，眼前有什麼遮擋晃了過去，接著夕里就多了幾個黑的剪影，漫步朝而來。

“喲。”看清了為首的那人，嘻笑著揮了揮手，“稀客啊。”

趙清懷也沖揮手：“許久不見啊樓掌柜。”

“……”渾一個惡寒，樓似玉擰眉，“怎麼，打不過我想惡心死我？”

“倒也不是，就是想來跟你聊聊天。”趙清懷走到離五步遠的地方，半蹲下來與平視，“我活了九十多年覺得很累，你活了幾千年了，為什麼還這麼津津有味的？”

樓似玉想了想：“大概因為你師兄喜歡我。”

趙清懷失笑：“你這也真是不饒人。”

他起，拍了拍角上沾著的灰：“可惜啊，這夢你怕是做不下去了。”

樓似玉挑眉，看了看面前這一堆人的架勢，尋思著自己是不是被看扁了？這幾個人就想拿下？

羅安河出手了——也不算出手，就是扔了一纏妖繩來，毫無攻擊力，只消抬手一揮，就……

金沒有從抬起來的手里飛出，樓似玉渾一震，疼得瞳孔微微散開，接著就“哇”地朝旁邊吐了一口。

纏妖繩飛上來，輕輕松松地捆住了。

這悉的桎梏、全妖力被制、四肢彈不得，絕不是因為這破繩子。

掉角沾著的，樓似玉咬牙，輕吸著涼氣看著趙清懷笑了出來：“斷妖符。”

“沒錯，他給的。”趙清懷分外愉悅地打量的神，“如何？還做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