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模樣怎麼可能唬得住人，肯定一下去就會被人發現他們沆瀣一氣狼狽為，接著上清司那群人就化氣憤為法力，將胡府毀個干凈。

腦子里閃過許多恐怖的畫面，林梨花哀嚎一聲，兩只爪子蓋住了眼睛。

馬車驟停，宋洵著韁繩低聲道：“西北方向正在戰，此有一條小路，許是能通過去。”

“好。”宋立言應聲，帶著樓似玉下車。

樓似玉回頭看了看林梨花，頗為擔心地道：“你傷這麼重，定是不能隨我去的。”

“樓掌柜放心。”宋洵道，“我先帶回去，之后再來接應你們。”

梨花掙扎了一下，還是無力地跌在座上，沮喪地道：“我就不去拖后了。”

“那就拜托了。”樓似玉朝宋洵一屈膝。

宋立言安靜地看著，沒吭聲，等這里代完了，便跟著他們在小路上疾行。

“我瞧著宋洵是不是喜歡梨花那？”樓似玉一邊跑一邊朝他眉弄眼的，“回回都給梨花買好吃的，還總往我客棧跑。”

“買吃的和往你客棧跑就是喜歡？”宋立言斜一眼，“這些事我也做過。”

“那怎麼能一樣？大人是堂堂正正的，有時候還是為了辦案，可宋洵對梨花卻像是有私心。”

憑什麼別人就是有私心，到他這兒就落了個堂堂正正？宋立言不爽地咬牙，步伐走得更快了些。旁邊這小矮子腳程倒是不錯，兩只邁得飛快跟上來，繼續道：“宋洵這歲數了，是不是也還沒家？”

“就算他沒家，也不可能跟林梨花在一起。”他沒好氣地道，“林梨花是個妖怪。”

宋洵家里一早就有給他娶妻的心思，只要他回去京都，各門閨秀隨他挑。與其說他是喜歡林梨花，宋立言更覺得他是一時好奇，畢竟狐妖見，而他一直喜歡狐貍。

邊的人驟然沒了聲音，宋立言走了一段路覺得不太對，仔細一琢磨，發現邊這人也是個妖怪啊？心里一跳，他立馬就想找補：“我的意思是……”

“奴家明白。”樓似玉接住他的話，咧笑了笑，甚至還寬似拍了拍他的手腕，“這話大人以前就說過，奴家心里清楚的，說那話沒什麼別的意思，就是想碎碎，大人別誤會。”

你還是誤會吧。宋立言面上平靜，心里懊惱不已。這混賬話他以前的確說過，可那一世他還被記了上清司典籍：一個傻書生，一好骨，修道的大材，卻在修習途中被個狐貍騙了，棄道不顧，迷心竅，終喪魂魄。

他當時聽師父給他講這個故事，以為是引以為戒，沒想到就是發生在他上的。傻書生里說著人和妖怪不可能在一起，最后不還是為了尋丹客死他鄉了？可惜這狐貍只聽見他說的話，沒能看見他的心。

就算為了不再被記典籍，宋立言也覺得自己該找個機會跟攤牌。

“到了。”吳來酒回頭低聲示意。

前頭不遠就是胡府大門，結界已破，四下流河，狐火燒著了道人的裳，也點燃了自家墻瓦，慘和法的撞聲不絕于耳，上清司為首的那人看起來年紀輕輕，但法力委實不低，一人坐鎮升起降妖陣，白籠罩了半個胡府。

樓似玉僵了子，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宋立言拽了出去。吳來酒打頭陣，一個盤古落法從天而降，將為首那人邊的道人統統震飛出去，巨大的狐尾甩出，臉上也出狐的痕路。

“黑狐妖。”羅永笙不慌不忙地立下法陣護盾，輕笑道，“總算來了個能打的。”

這人是羅安河的師父，趙清懷的師弟，按理說歲數應該跟趙清懷差不多，但他修駐之，不但依舊是一張年人的臉，就連頭發也是烏黑烏黑的。

宋立言覺得吳來酒應該很羨慕他。

樓似玉將劍橫在他脖間，跟著吳來酒走了過去，氣沉丹田大喝一聲：“都住手——”

突然迸發出來的威懾之意把宋立言都嚇了一跳，側頭看去，臉上已經沒了半分玩笑之意，板起臉來也真像這麼回事。

羅永笙往這邊看了過來，眼神微，似乎在想對策，但宋立言直接喊了一聲：“羅師叔。”

四周突然就生出了往生結界，羅永笙收了手，臉難看地以魂音問他：“怎麼會落在這些妖怪手里？”

“技不如人，大意了。”宋立言嘆氣，“不過，岐斗山主峰之下形勢危急，狐王丹不在胡府。”

羅永笙一向是看中宋立言骨和天分的，雖然不是自己的徒弟，但以前在司里也算是照顧，見他脖子上已經流，他沉片刻，開口問樓似玉：“要怎麼才肯放人？”

樓似玉冷聲回：“帶人退離胡府十里之外，過了清風亭，我便放人。”

“我如何能知你言而有信？”

“胡府就在此，我若無信，你再殺回來又何妨。”

“好。”羅永笙也算果斷，收了法陣，傳音給眾人撤退，又看了宋立言一眼，低聲道，“你師父若知你不好生修道，反落妖怪手里，定是要罰你的。我先替你瞞著，待會兒讓你花搖前輩來接你。”

“謝過師叔。”

就場上形勢而言，上清司攻勢雖猛，卻只能遠攻燒砸胡府，一直沒能進去，再繼續僵持，雙方都不會好，宋立言的出現也算給了個臺階，戰火漸漸消停，地上無數的妖怪尸慢慢消失不見。

吳來酒踉蹌兩步，手去抓住一尸的手，然而這一抓下去，妖尸飛散，手里只剩了繁星點點。他眼眶發紅，佝僂著子在原地半跪下來，低喝了一聲。

“那是誰？”宋立言問。

樓似玉抿，別開臉答：“他的伴。”

胡府門口強大的制妖陣是上清司攻不進去的原因，這妖陣有護府之功，但同時，它需要吸收大量的妖力，任何妖怪死在這附近，都會化齏，尸骨無存。

安靜下來的山林里突然響起了長長的狐悲之號，一聲又一聲，宋立言冷眼旁觀，就見吳來酒眼里滾下淚來，一滴接一滴。

晶瑩剔又充滿痛苦的東西，看起來和凡人的也沒什麼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