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會出去之后，病房里留了姜九笙和姜士守著，兩人沒有一句話，氣氛安靜地讓人不自在，姜九笙拿了煙盒出了病房。

去了天臺，沒有什麼人，便也口罩都懶得戴，點了一士香煙，不知為何，心里煩躁得厲害，士煙本就寡淡，心緒不寧時，就越發顯得沒味了。

狠狠了兩口，按了煙，從煙盒里再拿出一，剛點燃打火機，指間的煙便被走了。

“點。”是程會，手里還提著夜宵，搶了的煙，直接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

姜九笙興致缺缺地熄了火，趴在護欄上，斂眸，俯瞰夜市的霓虹，萬家燈火的落進眼里，卻暗淡無神，戚戚冷冷的。

“哥。”

“嗯。”

姜九笙轉頭，看程會：“我是不是抱養的？”

程會神立馬嚴肅了，板著一張周正斯文的俊臉：“說什麼胡話呢？”

笑笑，沒有再說話，放眼去，上面是星辰月，下面是燈火夜。

天上月，地下夜，如果有第三種絕，嗯，那一定是時瑾。

突然就想到了他。

沉默了許久。

程會突然開口：“你小時候沒有養在爸媽跟前，所以才不太親的。”

姜九笙默不作聲。

這種話，八年前，就聽姜母說過了，十六歲之前都被養在鄉下，后來發生了事故，才送來城里做手，手留下了癥，不記事了，之后才養在父母邊。

“我再一。”拿出了煙，點上，安靜地著。

薄薄煙霧下，一雙桃花眸，清冷又黯然。

演藝圈都說姜九笙冷冷清清，怎能不冷冷清清，這樣家庭養出來姑娘，除了自我防衛，還能怎樣。

程會先行回了病房，姜士正在整理行李。

“笙笙呢？”

程會關上門：“在煙。”

“你等會兒送回酒店。”

姜士大名姜玥芝，在秦氏的分公司里當保潔人員，子算不上強，就是普通人家的婦人，偏偏，在面對姜九笙時，渾都是棱角，態度生得不行。

“媽，你對笙笙不要太冷漠了。”程會表嚴肅。

姜士折服的作頓了一下，低頭繼續：“有嗎？”

“你對笙笙，就像對待上賓。”程會拉住了姜士忙碌不停的作，著聲音，鄭重其事的口吻，“媽，你既然認了笙笙當兒，就不要讓覺得像抱養的。”

程會是知道的，姜九笙并不是姜士親生。

他的父親以前是一名司機，母親是家政人員，因為工作質，程會20歲之前一直生活在國外的姑姑家，八年前，父母突然換了工作，他才回國，家里便一夜間多了個妹妹，他不是未年，自然不信父母對妹妹解釋的那套說辭，問了姑姑才得知，這個妹妹哪是什麼親生，而是寄養的。

他私下詢問過母親，母親只說是鄉下親戚的孩子，病了沒錢治，才送過來的。

程會當然是不信的，可母親再也不肯多說一句，他便也沒有再探問，笙笙那里，便隨了父母的說辭，瞞了并非親生的事實。

可姜士的態度……

“臭小子，”姜士推了程會一把，兇地，“還教訓起我來了。”

會打會罵，這才是母親對子的態度。

“總之，笙笙那里，你注意點。”

這板正嚴肅起來的樣子，跟他父親一個樣兒，姜士沒好氣地吼：“知道了，滾開，別擋著我收拾。”

程會笑著躲開。

過了會兒，他正，又問了句：“媽，笙笙真的是鄉下親戚的孩子？”

姜士低著頭，隔了片刻才回答：“不然呢？我還能上哪去撿那麼大個孩子。”

“那笙笙以前認不認識一個時瑾的人？”

姜士臉驟變，語氣顯得不耐煩：“什麼時瑾，我沒聽說過，你別啰啰嗦嗦問個不停了。”

事關姜九笙，一向脾氣溫和的程會有些不依不饒：“當年笙笙在醫院昏迷不醒的時候，有個年輕的男孩子來看過笙笙。”

那時程會守在醫院，只見過那個年一次，模樣好看得驚人，他跪在笙笙的床頭，不知說了什麼，走時，眼睛通紅。

時隔太久，記憶模糊了那年的廓，程會只記得他生得致，那雙眼漂亮得不像話，一眼會驚心魄，卻不敢看第二眼，像沙漠里久行的路人，那樣年輕，卻滄桑冷漠得沒有一點溫度。

程會說：“那個人，就是時瑾。”

姜士低著頭一直忙碌，語氣敷衍：“你看錯了。”抬頭催促道，“別問了，你快送笙笙回酒店。”

月朗星稀，夜里染了秋的涼。

程會給姜九笙開了間很大的套房，莫冰和小喬都還沒有到，一個人睡，空的房，偌大的床，輾轉反側了很久才迷迷糊糊睡去。

做了個夢。

夢見了一個年，看不清臉，任憑怎麼仔細都看不清模樣，只知，年的廓特別分明。

是鮮怒馬，意氣風發的年紀。

夢里，年他踩著高腳凳，用錘子敲打著架在窗戶上的木板，一條一條，把窗釘得死死的，不留一點隙。

屋子像是一個閣樓，不進一點，很昏暗。

窗前，孩蹲著，仰頭看年：“你在干什麼？”

年回頭，一雙眼是墨染的濃黑，回答說：“釘窗戶。”

孩站起來，穿著白的子，背著后的燈，昏暗里，臉龐是模糊的。

問年：“為什麼要把窗戶都釘起來？”

錘子敲打的聲音忽而重，忽而輕，在封閉的空間里不停回，年的聲音被穿堂而來的風吹得很輕。

他從高腳凳上跳下來，牽孩的手。

他說：“外面好多壞人，我要把你藏起來。”

“我？”夢境糊了孩的模樣，只是聲音干凈，帶了一的沙啞，又問年，“那我是誰啊？”

年用指腹拂過的臉：“你是我的笙笙。”

“那你呢？你是誰？”

年靠近，模糊的臉，聲音清潤又溫：“我也是壞人。”

他看，隔很近很近。

毫無預兆地，他的眼睛忽然變了殷紅的。

孩猛地后退了，一個趔趄就滾下了樓梯，下面，是一片空地，有草，有石頭，有游泳池，還有刺眼的燈和喧囂不停的音樂。

孩抬頭，環顧了四周，陌生又悉，可是，不見了年的影子，回頭，樓梯消失了，閣樓也消失了，只看見一塊花圃，玻璃溫室里有紅的在涌出來，漫得地上到都是，低頭，才發現白子上也暈了紅，下意識去子，恍然發現手里握著匕首，沾了，一滴一滴，蜿蜒開來，順著地上的，抬頭看過去，花圃旁躺了一個男人，趴在那里，一不，上全是。

想，想跑，可有一只淋淋的手拽著，讓彈不了。

“笙笙。”

“笙笙。”

是年的聲音，穿過層層霧靄，和風一起灌進耳里。

“笙笙。”

孩抬頭，看見了一只手，白凈而修長，是很漂亮的一只手，撥開了厚重的霾。

“過來，到我這來。”

聲音，像蠱。

手，握住了那只漂亮的手。

“不怕，我幫你把子干凈。”

然后，子上的，臟了他的袖子，他蹲在的雙膝前，仰頭看的眼。

“笙笙乖。”

“把刀給我。”

著手，緩緩抬起來，他接了手里的刀，滴在了他手背上，很漂亮的手，很紅的。

然后是警車的聲音，還有醫院救護車的鳴笛聲……

姜九笙醒來時，太已經照進窗臺，頭很痛，眉心，回憶著，真是個七八糟的夢境，雜無章，而且毫無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