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邸的路上，高遠一直都很沉默，祁麟習慣了叔公話，倒是沒覺著有何不對，只是路過賣糕點的鋪子時他饞喚了叔公兩聲，叔公都沒聽見，他這才有一丟丟幽怨了。

“叔公，我回房了。”進了主院后，祁麟對叔公說，沒等來叔公回應，他小兒一撇，“好嘛，又沒聽見。”

祁麟心塞塞地走了。

高遠沉思著去了書房。

“老爺。”管家拿著兩個鐵罐子走了進來，對高遠道，“您白日讓我買的蓮子心，現在給您泡上嗎？”

高遠不喝茶葉，就蓮子心泡的水。

“泡一杯吧。”高遠道。

“誒。”管家放好罐子，泡了一杯難以下咽的蓮子心茶，這種東西他喝過一次，苦得險些吐了，自此都不再，說來奇怪，老爺早些年也沒這嗜好啊，年前大病一場后就像是變了人似的，連生活習都不一樣了。

管家把泡好的蓮心茶放在桌上：“老爺您要看書嗎？還是寫字？我給您準備墨寶？”

“不必了。”高遠擺手。

管家道：“那我先退下了，老爺有什麼吩咐我。”

高遠點點頭。

管家輕手輕腳地出了書房。

高遠還沉浸在那個子帶來的震驚中回不過神來，如果他記得沒錯，俞邵青的家中似乎只有一個孀與一個年的兒子而已，他兒比他更早離開人世，據說是不堪退婚之辱投湖自盡的，那麼這個兒又是哪里來的？

還有的容貌，總讓他有一似曾相識的覺。

不大會是因為驛站的一面之緣，因為那一次，他兒就沒看那個村姑。

那麼他是在哪里見過這張臉？

高遠了疼痛的眉心，端起滾燙的蓮心茶細細地啜了一口，濃郁的苦味在頭彌漫開來，起先他也喝不慣，可任誰在只靠苦膽維持了半月命后都不會再難以忍蓮子心的味道。

屋外，傳來了管家的聲音：“當真？”

“知道了，你退下。”

“等等，幾時到？”

“好了沒事了。”

不一會兒，管家叩響了書房的門：“老爺，驛館來了消息。”

國子監祭酒居然會在驛館買消息，傳到皇帝耳朵里只怕要懷疑高遠的居心。

高遠又喝了一口蓮心茶，苦得味覺都失靈了方擱下茶盞道：“進來。”

管家推門而，小聲地說道：“是宛城的八百里急報，誠王與匈奴郡主大婚，南詔使臣要來參加婚禮。”

南詔國與宛城相鄰，有關南詔的消息都是宛城府送來的。

南詔國是大周鄰國，彼此并不惡，往來卻也不多，他們與匈奴就更八竿子打不著邊了，這次竟然主提出參加誠王與匈奴郡主的婚禮，真是讓人意外。

他的記憶中并沒有這件事。

當然也沒有匈奴與大周的和親的事。

可既然和親了，南詔使臣的來訪似乎也就說得過去了。

大周的兵力雖暫不敵南詔，一旦與匈奴聯姻起來就不是南詔國能輕松應付的了，南詔此番來訪或許是有意好，也或許是試探深淺。

高遠沒有玩弄朝堂的野心，買通消息也不過是以備不時之需，眼下看來似乎都沒什麼要的，只是同時來了兩國使臣，他們怕是有的忙了。

南詔使臣造訪的消息尚未傳到俞婉的耳朵里，便是傳到了大概也并無多在意，畢竟南詔使臣又不是沖著來的，與何干？

俞婉這會子正坐在回府的馬車上，燕九朝坐在旁。

知道影十三是燕九朝派去的，該對他道聲謝，然而沒吭聲。

俞松的事到底還是影響到了，也開始懷疑自己究竟能不能勝任主府主母的份了，還是把新份想象得太簡單了，以為自己活了兩世，見多識廣，能適應新的份一次，也能適應第二次，事實證明皇家兒媳真是比村姑難做多了啊……

“唉。”

俞婉第不知多次唉聲嘆氣。

燕九朝古怪地看著。

俞婉知道他在看自己，卻沒去看他，掰了掰手指，低聲道：“燕九朝，萬一……我是說萬一，我做不好一個合適的主夫人怎麼辦？”

“那你覺得我是一個合格的主嗎？”燕九朝反問。

俞婉認真地想了想，無比誠懇地說道：“不是。”

不學無、聲名狼藉、頑劣不羈……哪個皇族主像他這樣啊？便是游手好閑的大皇子都知道請幾個夫子在府里做做樣子的好麼？

這麼一想，和他本是半斤八兩嘛。

俞婉的心里好多了。

燕九朝道：“你不必在意別人怎麼看，合格怎樣？不合格又怎樣？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天底下合格的人很多，可坐上這個位置的只有一個。”

那就是我，俞婉！

俞婉拍了拍小脯，低落的緒瞬間飽滿高漲了，抓住他袖子道：“那明天萬嬤嬤考我，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去啦？”

燕九朝呵呵道：“你想得。”

俞婉黑了小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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