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娘做事還算勤快，就是手腳有點兒不干凈。

他們幾個爺們兒早發現了，只是礙于是個婦人不好說，再者，工地上也沒什麼東西好給順走的，大不了就是幾個吃剩的窩窩頭與包子，苗娘家里有娃，被栓子哥逮住過一回，哭著說娃得慌，栓子哥警告不許有下次，否則對不客氣。

哪知苗娘不長記，今日午飯后，又去拿包子，又讓栓子哥逮住了，栓子哥發怒要廢了的手，反咬一口，說栓子哥冤枉。

仗著自己是人，栓子哥不敢，哪知栓子哥上前就是一腳，直把踹進了泥坑！

苗娘的男人怒了，上另外幾個也來工地做事的吳家村工匠，與栓子哥干了起來。

二牛見況不對，忙去勸架，結果讓人誤傷，腦袋磕在鍬上，裂了一道幾寸長的大口子。

鮮流了一地，所有人都嚇壞了。

張嬸聽說兒子出了事，放下手頭的活兒趕去工地，俞婉抵達現場時，張嬸正蹲在地上，一邊用棉布給二牛捂住傷口，一邊哭著罵苗娘：“心咋這麼黑了呢……手腳不干凈……滾回自個兒村去……來我們村做什麼……”

“你你你……你沖我發什麼火？又不是我們推的！是他！”苗娘拿手指栓子哥。

當時的確是栓子哥把二牛撞倒的，可栓子哥沒看到二牛，他也是被吳家村的人推搡的。

“都別吵了！”俞婉冷冷地掃了眾人一眼，方才還在罵架的張嬸與苗娘，瞬間不吭聲了。

俞婉走到張嬸與二牛跟前，回頭向看熱鬧的眾人：“都愣在這里，不用做事嗎？只發呆是領不到工錢的！”

栓子拉了拉他哥的袖子：“哥，走了。”

栓子哥冷眼看著吳家村的工匠，邁步去做自己的事了，很快，余下的工匠也散了。

俞婉蹲下來：“張嬸，你讓我瞧瞧。”

張嬸抖抖索索地拿開被染紅的棉布，哭著問俞婉道：“阿婉，二牛不會有事吧？他流了好多……”

俞婉自荷包里取出一方干凈的帕子，隔著帕子了二牛的頭骨：“骨頭沒事，是皮傷，我先帶二牛哥去合一下。”

“……？”張嬸狠狠一愣。

俞婉點點頭，二牛的傷口比俞松上回的長多了，不合好不了，見張嬸仍是一臉擔憂，耐心地說道：“張嬸放心吧，這傷我給我二哥治過，我有把握的。”

張嬸只見過醫牛，不知也會醫人，不過既然這麼說，想來確實是有把握，何況兒子傷得這麼重，也等不及去鎮上請大夫了，張嬸讓二牛隨俞婉去了。

俞婉給二牛清理了傷口，備好針線：“二牛哥，待會兒可能有點疼，你忍著點兒。”

二牛紅著臉嗯了一聲：“沒事，我在軍營啥傷沒過，這點小……啊——”

一針下去，二牛慘了。

二牛是豎著進去，躺著出來的……疼暈了。

張嬸：“……”

“咳，下手有點兒重。”畢竟以前都是給豬的，“不過我得好的。”

畢竟豬皮那麼厚，對吧，人皮多好呀。

……

醫治完二牛后，俞婉去了工地，分別向當事人以及目擊者了解的況，與栓子說的基本一致，是苗娘拿東西在先，栓子哥教訓在后，之后才有了苗娘的男人人群毆。

俞婉淡淡地說道：“請你們來是讓你們好好做事，不是在工地惹事，苗娘你不是第一次了，我這座廟太小，供不起你這尊大佛，明天你不用來了。”

苗娘一驚：“什麼？你要辭了我？”

俞婉淡聲道：“對，你沒聽錯，我是要辭了你。”

苗娘不干了，叉著腰道：“你大哥來！是你大哥把我請來的！要辭也是他來辭，什麼時候到一個丫頭片子說話了！”

俞婉眸一冷道：“你再吵，我連你男人一并辭了！”

苗娘噤聲了。

“還有你們。”俞婉看向栓子哥與吳家村的工匠，“念你們是初犯，這次便只扣一旬的月錢，再有下次，都給我卷包袱走人！當然，現在想走的也可以，你們有手藝，鎮上的工匠也有手藝，大不了就是多花幾個銀子，我們俞家不差這點錢！請你們來，看的是吳爺爺的面！真當省了這幾兩工錢，我們俞家就能發大財了嗎！”

本打算用集辭工來威脅一番俞婉的吳家村工匠，齊刷刷地低頭了。

俞峰給他們的工錢確實比鎮上的老工匠，但比別的村子高，俞家離了他們，能花錢請到更好的工匠，他們卻找不到更好的差事了。

這麼一想，就算被扣掉一旬月錢他們也認了。

本以為只要他們抱團，就能威脅住這丫頭，誰料這丫頭這麼厲害，比男人也不差了……

“栓子哥，你沒事吧。”工匠散去后，俞婉住了悶頭往回走的栓子哥。

栓子哥轉過來：“給你添麻煩了。”

“沒有的事，我知道栓子哥是為了我好，方才那番話栓子哥不必放在心上。”苗娘這事兒，總得有人出面做惡人，栓子哥不是沒有男人的風度，他是放下了男人的包袱。

俞婉遞給栓子哥一個小藥瓶：“給。”

栓子哥先是一愣，隨后看了看自己的拳頭，竟是一片模糊，他笑了：“沒發現。”

他接過藥瓶：“謝了啊。”

“不客氣。”俞婉道。

栓子哥定定地看了一眼：“你和你娘長得真像。”

俞婉笑了笑：“是啊，都這麼說，我像我阿娘，弟弟像我阿爹。”

“像你娘好。”。

“對了。”栓子哥走了幾步，想到什麼，忽然頓住，“趙家好像搬回來了。”

“嗯？”俞婉一愣，趙恒欠著三百兩銀子呢，還有臉搬回來？

栓子哥皺眉道：“我方才路過他家，看見他家門口停了一輛馬車，有人在搬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