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婉將三個小包送回了主府,那只小病貓也一并帶了回去。
嬤嬤們全都嚇壞了,小公子一貫淘氣,總能甩開下人,害下人們滿找,可每一次到最后都能安然無恙地找到,因此誰也沒懷疑小公子們竟然出過府,且聽俞姑娘所言,似乎不是頭一回了。
萬幸是沒出事,可萬一出了呢……
嬤嬤們后怕得都了!
狗被堵上了,俞婉與小包們約法三章,以后不得擅自出府,想去哪里,帶他們去。
在得了三個大親親后,小包們十分害地同意了。
小病貓的已經治不好了,但能住進主府,至不必再挨凍了。
燕九朝今日不在主府,他去上朝了。
作為一個在朝堂連個閑職都沒有的人,貿貿然出現在金鑾殿上,實在是一件無比古怪的事。
鬧哄哄的朝堂,在燕九朝踏進門檻的一霎,唰的一聲靜了!所有人都朝燕九朝看了過去,燕九朝無視朝臣打量,拉風地走到最前排,看了眼捧著笏板的禮部尚書,說道:“讓一讓?”
“呃……”啟奏到一半的禮部尚書愣愣地往一旁讓了讓。
讓完,禮部尚書回過神,他干嘛要讓啊?!
四皇子小聲與一旁的五皇子嘀咕:“這家伙不是被父皇罰了閉門思過嗎?怎麼有膽子跑出來了?”
五皇子的生母玉嬪與珍妃好,因此兩位皇子也走得近,但五皇子不得寵,沒四哥這麼有底氣,低聲勸道:“說兩句,當心父皇聽見了。”
“哼!”四皇子翻了個白眼。
三皇子與燕懷璟一派,他沖燕懷璟怒了努兒,示意他看燕九朝,燕懷璟不悅地蹙了蹙眉。
唯一不在意燕九朝為何會來金鑾殿的人大概就是大皇子了,皇后失勢,許賢妃給他使絆子,他日子不大好過,開始有些破罐子破摔了。
“不用理我,你們繼續。”燕九朝從容淡定地說。
眾人:不用理你,你干嘛要站在那里?占著茅坑不拉屎麼?
皇帝腦殼疼!
“咳!”作為皇帝心小棉襖的禮部尚書,在經過自己無比確的察言觀后,果斷接著方才的奏折往下說了。
說的是匈奴與大周聯姻一事,自古以來,聯姻都是平和兩國邦最常用的法子,然自大周開朝以來,還是頭一次,匈奴這頭送來聯姻的是明珠郡主,禮部尚書為皇帝推薦了三位無論年齡或份,都與之匹配的人選,分別是梁王府世子、靖王府世子以及禮王府的嫡出二公子。
三位王爺都是皇帝同父異母的兄弟,做皇子時并不算得勢,正因為如此,他們沒參與奪嫡,也就免去了被皇帝殺害的噩運。
燕九朝嗯了一聲道:“都是親王的兒子,本主也是,你怎麼不提本主?”
禮部尚書一個踉蹌差點栽了!
“李尚書——”燕九朝拉長了音調,仿佛非著他說出一個所以然。
禮部尚書額頭冒了一層冷汗,心道,真論份,你自是最合適的,可誰敢把你往匈奴的火坑里推?這不是明擺著看不懂陛下的臉嗎?我頭上這頂烏紗帽,除非是不想要了!
燕九朝自問自答道:“我明白了,一定是我份不夠貴重,我聽說匈奴郡主是匈奴可汗最疼的小侄,匈奴的公主們都不及,把許給一個親王的兒子,確實委屈了。”
禮部尚書:難得小紈绔這麼謙虛,可為覺不大對勁……
果不其然,他聽得燕九朝道:“怎麼也得配個皇子吧……”
后宮炸開鍋了。
“什麼?匈奴郡主要從皇子們中挑選夫婿?”許賢妃被小太監的話驚到了。
小太監點頭道:“是的,娘娘!”
許賢妃眉心一蹙。
與匈奴郡主聯姻,聽著像是天上掉餡餅,但仔細一想,卻未必是皇子之福,明珠郡主份貴重,娶回家自然不能做小,那就得是正妃,正妃所出的孩子就是嫡子,這嫡子若生在親王的府邸倒還罷了,若是生在太子的府邸,那可是有資格去一爭大統的。
沒有哪個皇帝會甘心把江山到一個統不純正的后人手里,反言之,誰娶了匈奴郡主,誰基本就與太子之位無緣了。
許賢妃納悶道:“誰出的餿主意?”
小太監道:“燕主。”
許賢妃一口濁氣堵在了口:“陛下就同意了?”
小太監沒說話。
許賢妃自嘲一笑:“是啊,陛下可不是要同意麼?這麼一個替燕九朝掃除障礙的機會,他怎麼會錯過呢?”
“娘娘。”掌事嬤嬤走了過來,扶住氣得不輕的許賢妃,對小太監道,“你先退下。”
“是。”小太監退下了。
許賢妃一把將桌上的瓷拂在地上!
掌事嬤嬤道:“未必就是二殿下,您先別多慮。”
許賢妃口堵得慌:“老大、老三已有正妃,老四、老五又早到陛下跟前兒求了親,除了皇兒,還有哪個皇子的年紀合適麼?是十四歲的老六,還是十二歲的老七?你可別說是五歲的老八!”
掌事嬤嬤道:“四皇子與五皇子的親事,只是珍妃到陛下跟前兒提了提,還沒下旨呢。”
“萬一就是皇兒被選中了怎麼辦?”許賢妃忐忑不安地問。
掌事嬤嬤勸道:“不會的娘娘,二皇子是陛下最疼的皇子,陛下不會把他視為棄子的。”
許賢妃漸漸平復下來:“嬤嬤,你說燕九朝他……真的不是陛下的骨嗎?”
“這并不重要,娘娘。”掌事嬤嬤道。
許賢妃淡道:“是啊,他快死了,他怎樣都不重要了,陛下不會把皇位傳給一個活不下去的人……可他還有三個兒子!”
掌事嬤嬤沒接許賢妃的話,而是仿佛回憶起了什麼,道:“陛下待燕王是極好的,老奴聽聞,陛下當年是打算用自己的命去換燕王一命的。”
許賢妃嘲諷一笑:“奈何燕王先他一步,把自己的命給了結了……說起來,先帝在世時,曾想賜死燕王是不是?”
掌事嬤嬤點頭:“是有這麼一回事,知的都被死了,奴婢是僥幸躲在床底才逃過一劫的。”
許賢妃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先帝為何要賜死燕王?他不是很疼燕王嗎?”
“這奴婢就不知了。”掌事嬤嬤道。
許賢妃放下茶杯道:“所以先帝其實不是病逝的,是被陛下這個床前孝子毒死的?”
“娘娘!當心隔墻有耳!”掌事嬤嬤正道。
許賢妃譏諷地笑了笑,略略放低了聲音道:“陛下為了一個弟弟,不惜弒父,陛下待燕王,還真是深義重啊……”
……
選皇子聯姻一事,煩心的不僅是許賢妃,誠如許賢妃所言,四皇子與五皇子的親事尚未宣旨,一切還有反悔的可能,四皇子氣得在珍妃面前鬧了一場,直揚言要殺了燕九朝,五皇子雖是沒膽子鬧,卻也關上門來,擔了許久的心,而最郁悶的只怕是皇帝,他再不偏袒哪個兒子,也不會想要一個匈奴人做兒媳。
偏偏……
皇帝想起燕九朝在金鑾殿上頭頭是道的那番話,幾十個讀了圣賢書的大臣,愣是讓他嗆得一個字也駁不出來。
不是親眼所見,皇帝都不會知道平日里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的燕九朝竟然這麼能說會道。
“陛下……”汪公公端了下火的涼茶過來。
皇帝擺擺手:“朕想靜靜。”
在功把所有人氣得半死后,燕九朝一臉饜足地回府了。
宮里炸開了鍋,如玉的日子實則也不大好過,自打燕九朝給榭送來兩壇酒后,如玉便陷了深深的多疑中。
一次次地回想那晚的事,越想,越覺得蹊蹺,酒量的確不好,但應該不至于兩三杯便不省人事了,真的是自己醉倒了麼?還是酒里被了手腳?
而好巧不巧的,又打聽到了一件事,榭抱著骨灰壇去寧安寺的那日,燕九朝也去了寧安寺!
沒找到的那張紙條去了哪里?
燕九朝為什麼那麼巧地出現在寧安寺?
榭當真沒與燕九朝易什麼?
“小姐,小姐,小姐!”
耳畔的呼聲讓如玉回過神來,如玉著陌生的景致,恍惚了半日才想起自己是在張閣老的府邸,今日是他親孫的生辰宴,應邀來赴宴了。
適才喚的也是一位來赴宴的千金,姓楊。
楊小姐忐忑地問道:“小姐,你沒事吧?”
如玉看看,又看看自己,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然來到了池塘邊,手里還拽著一個下人的孩子,那孩子約莫三四歲,是個小娃,臉上有個大大的掌印,眼圈發紅,卻并未大哭大鬧。
楊小姐看了眼孩子道:“是出什麼事了嗎,小姐?是不是這孩子冒犯您了?”
如玉溫地反問道:“你認為是我打了嗎?”
“我我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小姐你別誤會!”楊小姐趕忙道。
如玉溫一笑道:“不是我,是讓人欺負了,我帶過來河邊洗把臉。”
“這樣啊……”楊小姐目瞪口呆。
如玉蹲下來,拿帕子溫地了小娃的臉:“別害怕,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了,洗了臉,姐姐帶你去吃糖。”
小娃滿眼驚恐……
如玉救了一個下人的孩子,又親自哄、給洗臉、給喂糖,還親手把到爹娘的手上,如此親民的形象,瞬間俘獲了客人們的好,一時間,有關家千金善良恭儉、明德惟馨的名聲傳了出去。
原先人人都認為如玉配不上燕九朝,而今卻覺得,那瘋子主才是真的配不上如玉。
畢竟這麼冰清玉潔的子,當年一定是遭了強迫,才委于人,為了腹中孩兒,連求死都不能,不辭萬死地生下來,含辛茹苦地養大,個中艱辛,真是難為一個姑娘家了。
“小姐慢走,下次,請一定賞臉再到我家來!”張小姐親自將如玉送到門口,依依不舍地揮別了。
“我會的,多謝款待。”如玉優雅地上了馬車。
“小姐真是人如其名。”
“是啊,容貌倒還罷了,連才學都這般出眾,張小姐,你爺爺是不是夸了?”
“嗯,”張小姐點點頭,“棋藝在我爺爺之上,可沒贏我爺爺,爺爺說,小輩修煉到這樣的心,不多見了。”
“適才琴,我也覺得是讓了我的。”與如玉較量了一曲古琴的孫小姐說。
明明有實力,卻從不與們爭第一,這樣的朋友,誰都會喜歡的吧?
只有一旁的楊小姐沒有說話。
想,在河邊是眼花了吧?小姐這麼知書達理的人,怎麼會欺負一個無辜的孩子,還把孩子拽到河邊一副要淹死的架勢?
小姐又沒瘋,對吧?
一定……是眼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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