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府。
上艷讓人將蕭衍的屋子收拾了一番,把一個裝著蕭衍的骨灰壇放在了案桌上的牌位旁,蕭衍埋骨雪山,已經不可能尋回尸骨,連下葬都是做的冠冢。
蕭衍只比燕九朝大兩歲,上艷嫁蕭家時,他還是個孩子,他爹娘雖健在,卻后宅不寧,他是在上艷邊長大的。
說不上是把對燕九朝的母移到了他上,但人心是長的,養了那麼多年的孩子,一夜之間說沒就沒了,上艷很難過,但更難過的想必是蕭振廷。
蕭振廷一生無子,他是真拿蕭衍當了兒子,何況……蕭衍是蕭家最后一個嫡子,按蕭家傳嫡不傳庶的祖訓,蕭衍死了,蕭家就等同無后了。
“夫人。”方嬤嬤輕輕地走了過來,在上艷后施了一禮。
上艷回神,把蕭衍的骨灰壇擺正:“回來了?”
“是的,老爺回了,在書房,夫人要過去嗎?”方嬤嬤說道。
上艷頓了頓,搖頭:“不了,我今晚歇在西廂。”
方嬤嬤言又止,自打蕭衍出了事,夫人已多日與老爺同房,雖說孝期克制些也是正理,可到底是夫妻,哪兒日日分房的道理?
“讓你備的膳食都備了?”上艷問。
方嬤嬤無奈地說道:“是,醬鹿,清燉鹿骨湯,都看著老爺吃下了……夫人真不回房里歇息?”
給老爺補這樣,又不與老爺同房,是不怕老爺夜里上火流鼻麼?
上艷擺了擺手:“行了,你也下去歇息吧。”
方嬤嬤有心再問,可一瞧上艷的神,又不忍了,約猜到夫人打的什麼主意了:“夫人,恕老奴直言,您這樣做,真的合適嗎?”
上艷垂眸道:“合不合適不重要,能給蕭家留個后就好。”
方嬤嬤嘆息一聲,回屋了,上艷也去了西廂,合上門前,遙遙地了一眼燭微的書房。
蕭振廷在書房理公務,他早將兵權出去了,只在朝中掛在閑職,手頭的事并不多,只是趕上幽州之役,有些戰后的事需要理。
“老爺,三更了。”值夜的丫鬟說。
蕭振廷按了按酸脹的眉心:“夫人呢?”
丫鬟道:“歇下了。”
“又是在西廂?”蕭振廷問。
丫鬟著頭皮道:“……是。”
蕭振廷嘆了口氣,起去了西廂。
不來找他,他去找總行了吧。
夜已深,眾人都歇下,院子里靜悄悄的,蕭振廷沒敢吵醒上艷,輕輕地推開房門,不帶一靜地走了過去。
月淺淡,落在帳幔后那道玲瓏別致的軀上。
不知是鹿太過壯,還是這陣子憋壞了,蕭振廷覺自己的心口都燙了起來,他挑開帳幔,躺上床鋪,從后輕輕地擁住了,卻忽然,蕭振廷覺到了一不對勁,他一把拿開手臂,站到了床下,厲聲喝道:“你是誰!”
殺伐決斷的蕭大元帥,一嗓子下去,千軍萬馬都得沉寂,何況是個弱子?
床上的人撲通跌了下來,抖如篩糠道:“是……是奴婢……”
“水香?”蕭振廷聽出了的聲音。
水香是上艷新買來的丫鬟,時常被上艷帶在邊,就連去寺廟祈福也帶上了,蕭振廷沒往心里去,哪知轉頭就爬了自己的床。
蕭振廷冷下臉來:“夫人讓你躺在這里的?”
這是上艷的屋,不是上艷默許,哪個不要命的丫鬟敢躺上去?
水香抖著點點頭。
蕭振廷氣得奪門而出!
……
今夜,輾轉難眠的不止蕭振廷與上艷,還有府的榭。
榭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白日里因為了如玉的東西,險些被如玉給殺了,可到了晚上,他竟有生了熊心豹子膽去打那兩個壇子的主意。
他想過了,如玉是要嫁主府的人,眼高得很,能被如此張的,必定是什麼價值連城的寶貝。
正好最近手頭,把如玉的寶貝出來賣了,以解燃眉之急。
榭說到做到,待到所有人睡后,他瞧瞧地翻進了自家妹妹的院子,他在府長大,這點小事總還是難不倒他。
他輕車路地來到如玉的書房,找到了白日里機關的地方,打開后,壇子卻不在了。
“呵,轉移了?”
榭不屑地嗤了一聲,念書他不如如玉,可這種小把戲,十個如玉加起來,都不敵他一個。
榭在房中翻找了一陣,果然找到了另一機關,是書桌上毫不起眼的硯臺,輕輕扭硯臺,書桌上會打開一個暗格。
“嘖,我說什麼來著?”
榭得意一笑,把暗格里的壇子抱了出來,又將機關還原好,裝作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大搖大擺地出了書房。
恐節外生枝,他沒把壇子帶回自己院子,而是藏在了花園的草叢中。
第二日天不亮,他便去了夫人的院子,尋了個給妹妹買禮賠罪的借口,把壇子帶出了府。
他打算上一堆狐朋狗友,讓他們開開眼界,只是他萬萬沒料到的是,一下馬車,竟然會到上次調戲不反被揍的姑娘!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白棠與榭一樣,都是個在家閑不住的子,白棠裝病裝得上都要長霉了,好不容易爹出去替遍訪名醫,便地溜出來了。
可是,也沒想到會見這個登徒子呀!
“是你?”
白棠眸子一瞪!
榭一見,便覺自己的屁墩兒作痛了起來。
他出趟府容易麼?怎麼被這姑給撞上了!
今天,又是沒帶護衛的一天。
榭拔就跑!
白棠眸一冷:“還敢跑?我說過你再敢出現我面前,我就打死你的!”
白棠健步如飛地追了上去!
榭背著一個包袱,包袱里裝著兩個沉甸甸的壇子,想跑快又擔心壇子彼此撞碎了,這麼一愣神的功夫,讓白棠追上了。
白棠探出手來,一把扣住他肩膀,榭猛地邁出一大步,總算堪堪躲過了白棠的魔爪,然而他躲過了,包袱卻讓白棠拽走了。
榭跑了好幾步,才發現包袱沒了,趕忙往回跑,白棠抄起地上的木,榭腳步一頓,他、他、他還是逃命吧……
“臭小子,算你跑得快!”白棠丟了木,拿起自己不小心拽下來的包袱,古怪地挑眉道,“什麼東西啊?這麼沉。”
“白小姐!”
一輛馬車停在巷口,俞婉自車上跳了下來。
“俞姑娘?”白棠驚喜一笑,朝走了過去,“真巧啊,這里也能到你。”
才不是巧呢,分明是俞峰故意的,買石材就買石材,非得繞遠路,打白府附近路過。
俞婉看破不說破,對白棠道:“我們家要蓋房子,我和大哥來買石材的。”
青磚在鎮上定了,石材選來選去,價比最高的卻是京城這一家的。
白棠哦了一聲:“你大哥在車上?”
“咳!”俞峰清了清嗓子,故作鎮定地下了馬車,“白姑娘。”
白棠心道,我又不會吃了你,這麼害做什麼?呆子!
想到了什麼,俞婉道:“我方才見你拿子,是出什麼事了?”
白棠問道:“上次那登徒子,你可還記得?”
榭嗎?
俞婉點點頭:“啊,有點印象,白小姐上他了?”
俞峰面一沉。
白棠扼腕:“是上了,可惜又讓他溜了,那家伙手不行,腳卻快,跟那耗子似的!”
俞峰暗松一口氣,溜了就好,真擔心把人逮住了,生生打出一條人命。
“這是我從那家伙上搶來的,看看什麼東西。”白棠蹲下,把包袱放在地上,打開了一瞧,卻是兩個白的小瓷壇子。
白棠拔下壇蓋,定睛一看,皺眉道:“什麼東西啊?”
俞峰也看了過來,他沒看出是什麼,白棠把壇子遞給俞婉。
俞婉看了看又聞了聞,說道:“是骨灰。”
“呀!”
白棠惡寒得蹦出了三尺遠!
“那家伙的上怎麼會帶著這種東西啊?”白棠忙拿了帕子手。
便是俞婉前世,對死人之也諸多忌諱,不怪白棠這般反應了。
俞峰畢竟是個大男人,甭管心里怎麼想,面上還算鎮定:“兩壇子都是骨灰嗎?怎麼這麼?”
隔壁羅嬸的兒子戰死沙場,骨灰讓人帶回來了,他見過,比這個多許多,眼前兩個壇子加起來,還沒羅嬸兒子一人的骨灰多。
俞婉搖搖頭:“不知道,也許只裝了一部分吧。”
“還以為是什麼好東西,早知道是骨灰,我……我……我就不搶了!”白棠急得跺腳,好不容易打個劫,卻劫到了一壇骨灰,果真沒做土匪的命!
卻說另一邊,榭越想越害怕,若是把寶貝賣了,回頭讓如玉發現,還能贖回來,可讓個不知來路的丫頭搶走了……如玉會不會一怒之下劈了他呀?
橫豎都是死,可直覺告訴他,犯在如玉手里,比犯在那丫頭手里慘多了。
于是榭又灰溜溜地跑回來了……
俞婉自是認得他,但他沒敢抬頭,因此沒認出俞婉,俞峰他就更不可能認得了,二人兒就沒見過。
他鼓足勇氣說:“你……你把東西還給我……多銀子……我回頭讓人拿給你……”
別的東西白棠興許就漫天喊價了,偏偏是骨灰,白棠可不發死人財。
白棠沒好氣地說道:“誰要你的銀子?不就兩壇骨灰嗎?還給你!”
榭乍一聽對方如此輕易地把東西還給自己,還有些慶幸,可一回味,忽覺不對勁。
說這是什麼?
骨灰?!
……
榭是夫人與叢銘的第一子,他出生時,老將軍健在,府還算輝煌,榭并不是一開始便這般紈绔不羈,老將軍在世時,他還是聰明又上進的。
可自從有了妹妹,一切都變了,這個妹妹比他聰明、比他上進、比他更討爹娘歡心,但老將軍始終不大喜歡妹妹。
他曾問爺爺:“妹妹這麼可,爺爺為什麼不抱?”
老將軍當時的神十分復雜。
他一直以為爺爺討厭妹妹是因為士那句妹妹一生無子的話,但或許,士還對爺爺說了些別的,只是他與爹娘都不知道罷了。
士曾預言爺爺活不過六十,爺爺果真在六十大壽的前一晚辭世了。
士也曾預言家有一場牢獄之災,他們果真集下了牢獄。
士的預言全都應驗了,憑什麼說如玉無子的話就是假的?
家人全都是土葬,那兩壇子骨灰是怎麼來的?
榭此時就像是突然打開了奇經八脈一樣,有什麼思緒在他腦海里豁然開朗了。
“如玉,想要回你的東西,明日酉時,寧安寺。”
榭將一封寫好的信放進了如玉的閨房,不巧的是,今日是如玉去主府探小包的日子,彩琴不識字,還當是包點心的紙,把它連同桌上的幾樣點一并收了食盒。
一個時辰后,食盒進了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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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應有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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