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紅糖可把小蓁蓁饞了一路，奈何郭羨巧是個吃獨食的，死活不給，還好有鐵蛋哥哥。

小蓁蓁跑來找鐵蛋一霎，鐵蛋便把手里的蟹黃塞到妹妹里了。

自己的妹妹，自己寵著！

“阿婉啊！舅母和表妹來了！”大伯對著俞松的屋道。

幾個孩子都在家中，大伯卻獨獨了俞婉，可見對俞婉的重視了。

“誒，來了。”俞婉給俞松纏好最后一圈紗布，用力打了個結，得俞松倒一口涼氣。

俞婉收拾包袱，去堂屋與杜金花母打了招呼：“舅母，月表妹，巧兒表妹。”

郭羨巧自顧自地吃著手里的糖，兒沒理俞婉。

倒是杜金花與郭羨月聞聲朝俞婉看了過來，不看不打，這一看，卻險些把母二人的眼珠子瞪出來了。

俞婉一整日都在整理地后的狼藉，穿著最樸素不過的裳，梳著最平淡無奇的發髻，連個像樣的首飾都沒有，只用了一支地攤上四文一個、十文三個的木簪。

這打扮土得幾乎能掉渣了，換任何一個村姑上都絕不讓人想看上一眼，可偏偏是在俞婉的上——

寧靜、淡雅、歲月靜好，杜金花把從妹夫、妹夫那兒學來的拽文的字眼全都用上了，卻發覺并不足以形容眼前的好。

這哪是個村姑？分明是從畫上走下的姑娘。

杜金花自詡見過世面，卻從未見過這麼氣質不凡的姑娘，要說俞婉的五，倒也非無可挑剔的致，可拼在那張白皙無暇的面孔上，就是一副讓人怎麼看怎麼舒服的長相。

郭羨月早不記得俞婉了，杜金花卻有印象，可記憶中怯弱黑瘦的小姑娘，沒這麼讓人眼前一亮啊！

果真是大十八變麼？

杜金花向來只把這話放在自家兒上，覺得兒出落得就和城里的閨秀一樣，這一刻，杜金花卻不確定了。

雖不愿承認，可在俞婉面前，郭羨月真是被比得渣都不剩了……

無關著，無關首飾，只一個從容的眼神，舉手投足間都是氣質。

“舅母。”俞婉又笑著打了一聲招呼。

杜金花這才回神，見俞婉落落大方地看著，不免又是一陣恍惚，這丫頭十年前都不開口人的……

真是不一樣了……

“阿婉吶！”張嬸上門了，“我家里的罐子沒了，想腌點菜，你們家還有多的嗎？”

地里的菜能挖的都挖出來了，盡管不算多，卻也并不是一兩日就能吃完，張嬸怕放壞了，便改為腌著。

“有的張嬸，您坐會兒，我去拿！”俞婉去灶屋抱了兩個干凈的大壇子出來，“張嬸您看夠嗎？不夠的話家里還有。”

“夠了夠了！”張嬸接過壇子，看了一眼一旁的杜氏，“這是……”

郭羨月已和郭羨巧進屋收拾東西了，堂屋只剩杜氏。

俞婉就道：“我舅母。”

張嬸正想說，你娘不是外地的、家里人都死了麼？哪兒來的舅母？

一端詳，張嬸認出對方了：“啊，阿香的弟妹啊。”

阿香，大伯母的小名。

“這麼多年了，咋一點沒變呢？還這麼年輕！”張嬸說起了客套話。

杜金花原不打算理，聽到這句恭維，面上就是一笑：“是張姐吧？我說怎麼這麼眼？快進屋坐！”

張嬸笑著擺手：“不坐了不坐了，家里還等著腌菜呢，我先走了！”

之后，家中又陸續來了幾個嬸子大娘借廚或工，每人見到杜金花，都忍不住像張嬸那般夸贊一番。

要說客套是真的，但杜金花保養得當也不是假的，沒事兒便上城里蹭一瓶二姑的雪花膏，抹在臉上，皮得像剝了殼的蛋一樣。

不是吹，這十里八鄉，就沒哪個婦人比更顯年輕貌的。

一直到姜氏上門，杜金花再一次被啪啪啪打臉了。

十年前姜氏什麼樣，如今依舊什麼樣，得仙氣直冒，與俞婉并肩而立，說是姐妹都沒人不信！

杜金花積攢了十多年的優越，在姜氏母面前，頃刻間碎了個底兒掉……

……

夜后，一家人圍坐一桌吃晚飯。

姜氏與俞婉的樣貌的確讓人驚艷，可一打扮仍舊寒酸得不像話，因此，郭家誰也沒覺得俞家發達了，尋思著，俞家這麼窮，八吃的都是些咸菜、腌菜。

可他們看見滿滿一大桌香四溢的菜肴時，全都傻了眼。

紅油發亮的鹵豬肘、澤深潤的紅燜羊、油晶亮的蒸臘、澆了湯的紅燒魚，并幾樣用他們認不出的東西配著炒出來的小菜……

咕

幾人齊齊吞了吞口水。

便是在妹夫家，也沒吃得這樣盛的啊……

“也許是死豬，賤價買來的。”杜金花小聲對郭大佑說。

郭大佑哪兒管死豬活豬，這香氣，聞得他口水都流出來了，他當即叉了一筷子。

哪知他筷子還未落下，郭羨巧便嫌筷子麻煩，直接上手了，搶的恰巧是被他看中的一塊大羊。

郭大佑瞪了小兒一眼，又將筷子向了另一塊膩的羊。

杜金花見父倆都吃上了，也顧不上端架子了，長胳膊，嗖嗖嗖地把幾塊最、最的羊、豬肘夾進了碗里，完事兒，還不忘一筷子挑了紅燒魚的肚皮，把最的一塊給了郭羨巧。

家里素來都把魚肚子留給不會吐刺的小蓁蓁，小蓁蓁便一直覺得魚肚子是自己的，這會兒自己的口糧沒了，有些小難過，不過沒哭也沒鬧，乖乖地等爹娘上桌。

是的，大伯與大伯母還沒上桌，郭家三人便已經死鬼似的吃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