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微馬不停蹄，往邙山奔去。

現在是春天，邙山的雪已經化了。

站在山腳，仰頭看著莽莽青山。

酒鋪的老闆娘探出頭，喊道：“姑娘，要進來歇腳嗎？”

明微牽著馬，回看，彷彿回到了遙遠的那一世。

“好啊！”把繮繩扔給小二，進了酒鋪。

老闆娘過來上茶，問：“姑娘要去哪裡？住店嗎？”

明微含糊應了一聲，向打聽消息：“先帝的陵寢可是在這裡？”

“是啊！就在那座山。”

明微仰頭看去，正是上一世啓天行大陣之。

他果然在這裡等著。

“走哪條路上去比較近？”

老闆娘警惕地看著，委婉地暗示：“姑娘，有守陵軍在，不能無故上山的。”

明微省悟過來。

北齊沒有亡國，天下不曾大，歷代帝陵，當然有軍隊駐守。

老闆娘道：“姑娘想緬懷先帝？不如就到前頭的守陵石拜上一拜吧！唉，先帝一代明君，可惜去得太早了……”

明微默默地想，確實太早了，承明二十五年，他纔剛剛知天命。

上一世，他一直活到這個時候，還神旺健。

“先帝……是怎麼去的？”

“還能怎麼？”老闆娘嘆著氣，“武仁皇后過世，先帝哀痛過甚，病了一場。後來積勞疾，就這麼去了。”

先帝諡號爲武，這武仁皇后……指的是。

明微按住口，酸難言。

心裡又想，好歹沒讓他熬上五十多年。

這時，樓上幾間客房打開，幾個大漢快步下樓來。

“老闆娘，幫我們把水囊裝滿！”

幾個水囊，扔到桌上。

老闆娘滿臉堆笑：“好，幾位稍等。”

明微不聲，看他們拿著灌好的水囊，揹著包裹出去了。

了別在腰間的簫，起道：“老闆娘，給我留個房間，晚上我再來。”

“哎，姑娘！”老闆娘急得想拉住，可已經跟上那些大漢，跑遠了。

老闆娘直嘆氣：“這姑娘，怎麼這麼衝？這幾個一看就不是好人，幹嘛要摻和。”

回去了桌子，還是安不下心，喊道：“當家的！你快去山上報個信，就說有盜墓賊上山了，還有個姑娘跟了上去，怕會出事。”

“好咧！”廚房傳來應答。

……

明微跟在這幾個盜墓賊後，悄悄上了山。

他們果然知道帝陵壞了的事，甚至還知道壞了哪裡，看來在這附近蹲伏了很久。

明微沒有馬上制服他們，而是跟著他們從缺口進帝陵。

這幾個蠢貨聽得後面有人跳進陵墓，立刻拔刀警惕。

“誰？誰在後面？”

明微慢吞吞地走出來。

對方見是個姑娘，鬆了口氣，兇道：“小娘子膽子好大，既然這樣的大事都你撞見了，就別怪我等手下不留！”

明微笑了下，拔出腰間的簫：“真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啊！上次你們坑了，這次就把你們的命賠給我吧！”

爲首的獨眼一愣，莫名其妙：“我們什麼時候坑過你？”

明微笑而不答，影一晃，已經到了他們面前。

不過片刻，慘聲響起，幾個匪徒全數斃命。

明微了自己的簫，別到腰上，拿了他們的火把，繼續往裡走：“謝了啊！晚點再找人給你們收。”

帝陵自有規格，明微通過一個又一個機關，最後進了主墓室。

主墓室，只有一座巨大的石棺。

他們是合葬的。

明微坐下來，靠著石棺。

“我回來了……”

可你在哪裡？

著冰冷的棺木，眼淚一滴滴地落下來。

……

不知道過了多久，墓道里響起了腳步聲。

有人停在外面，驚呼：“有人進了主墓室！”

明微起眼皮，看向墓室門口，果然看到了明宵那張臉。

差點忘了，這傢伙也活了。

“哎，你怎麼來了？”

沒理會明宵，只盯著門口，意料之中，看到悉又陌生的影踏進來。

還是那灰，頭髮鬍鬚半白，可臉上的疤沒有了。雖然年紀已經大了，但還拔如修竹，能看出年輕時的俊逸。

看到明微，他皺起眉頭，說道：“怎麼一個人跑來了？還擅自進了帝陵。那酒鋪老闆說的，就是你吧？”

明微著他，自然而然用親近的語氣回答：“師兄能來，我不能來？你怎麼能區別對待，爹！”

當喊出爹的時候，心中震了一下，生出微妙的覺，卻又覺得本該如此。

天算子明崢一點也不知道心起伏，說道：“來就來了，進帝陵幹什麼？快出去吧，不要擾了先帝的英靈。”

明微心道，就是來打擾先帝英靈的……

“真是任妄爲，聽說有匪徒，你師兄趕去救你了。你倒好，自個兒跑這兒來。”

明微在心裡嘀咕，憑本事，還需要去救……

等等！

明宵就在這裡，誰趕去救了？

師兄……

這兩個字掀起還沒來得及理清的記憶。

不對，就算師父救了明宵，也應該是他喊師姐，而不是喊師兄。

可的記憶裡，自小就有這麼一個師兄存在。

不是明宵。

他比大了四五歲。

他什麼來著？

似乎……姓楊？

“爹！”明微一把抓住明崢，“師兄是不是姓楊？”

明宵在旁邊嘲笑：“明師姐，剛纔進墓室的時候，你腦門給夾了一下？”

明崢倒是沒笑，只是疑看著：“怎麼了？”

“他……出博陵侯府？”

“對。”

明微艱難地問出最後一句話：“他是不是……單名殊？”

這下明崢也忍不住了，手了的額頭：“你發燒了嗎？連你師兄的名字都不記得了？”

他的手只在明微額頭停留了一瞬，已經像離弦的箭一樣，衝出了墓室。

明崢莫名其妙：“這孩子，吃錯藥了？”

明宵道：“或許是看到我在這裡不高興吧！明師伯，我們探完了吧？什麼時候回玄都觀？我師祖想請你一起觀星。”

明崢捋了捋鬍鬚，笑道：“國師大人有請，豈能不去？收拾收拾，人把破的地方修一修，就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