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嘉，這真的是我兒子艾爾嘉嗎？”

疏勒王有些不可置信，退了兩步又走上前，用手著琉璃柱，回頭看向曇柯迦羅。

“阿彌陀佛，”曇柯迦羅唸了一聲佛號，嘆道：“如是因，如是果，疏勒數百年來歷代王室都有不幸之人，這都是當年貴王臣盤的約定。”

“什麼？”

疏勒王大驚，跑到曇柯迦羅面前，連聲問道，“不可能，這不可能，先王是爲了保護疏勒，我們是他的後人，他不會這麼狠心的，我兒子早就……他怎麼會被關在這裡，他還活著嗎？”

“人已死，心還活著！”

曇柯迦羅無奈嘆息，“這是一個不幸的人，他被關在琉璃陣中，已經沒有意識，但生機不斷，非生非死，非人非……”“艾爾嘉，艾爾嘉，我的兒子，我的兒啊……”疏勒王臉大變，跌跌撞撞跑到琉璃柱前，扶著柱子跪倒在人像面前。

那尊像看起來栩栩如生，面目沉靜，如同老僧定，加上琉璃柱上不時閃過的金，彷彿已經得道證果，但一想到他死得如此悽慘，便讓人不寒而慄。

劉封皺眉看著這個像是撞在大型玻璃瓶中的人偶，問道：“敢問尊者，這便是人彘麼？”

“不！”

曇柯迦羅緩緩搖頭，“不知將軍可曾聽過大秦國所傳的一種，人死之後用一種布包裹，施於藏在棺中，可保萬年不滅……”劉封蹙眉道：“木乃伊？”

“木乃伊？”

曇柯迦羅微微皺眉，點頭道，“大概就是這個名字，在貴霜木默，想不到將軍果然博識多聞。”

指著琉璃柱中的人，曇柯迦羅言道：“這個書正是利用木默和安息國的一個邪陣結合而的，有改換天道之能，將王室氣運轉爲己用。”

“轉爲己用？”

對於陣法氣運什麼的劉封不興趣，他只想查出這背後的謀，聽說居然是爲己所用，更覺此事蹊蹺。

曇柯迦羅點頭道：“此事其中緣由不便細說，當年臣盤在貴霜倍名王喜，但知他命中非爲王主，故而多修伽藍供其居住用，國中四有其居所，正是在此期間，臣盤遇到了大鵬法王……”劉封無奈笑道：“如此說來，臣盤是在遊學期間了大鵬法王的蠱，許其王位，臣盤便以宗室弟子的命爲換，世世代代供其所用，而每一代疏勒王室弟子前往貴霜學佛聽經，總有幾位途中喪命，大概就是被做這陣眼，又暗中運回莫爾寺，維持陣法不滅。”

曇柯迦羅深深看了劉封一眼，點頭嘆道：“大將軍聰慧如此，老衲敬服。”

劉封冷然一笑，大多宮廷之爭都是如此，不過他心中卻有個疑，問道：“那大鵬法王還活著？”

曇柯迦羅合十道：“諸惡莫做，因果報應，邪門歪道豈能證果？

大鵬法王早已死道消了，但他還有弟子傳下……”劉封冷哼一聲：“佛門自詡正大明，除惡伏魔，卻有如此邪惡之法傳承下來，豈非自相矛盾？”

曇柯迦羅嘆道：“大鵬法王一脈，實與我佛頗有淵源，故而失察，如今其弟子盡被佛門所破，收其弟子於靈山之下刑贖罪，今後不會再有了。”

劉封微哼一聲，指著哭得有氣無力的疏勒王：“惡首雖除，但他們所的罪，誰來承擔？

又有誰能爲歷代死去的那些無辜子弟作主？”

曇柯迦羅言道：“將軍所言極是！此事靈山已專派羅漢爲其設靈牌果位，超度亡靈，接引往生極樂。”

對於這些虛無縹緲的承諾，劉封自然不會沒什麼興趣，不過這是疏勒王族的家事，他也不想過多追問，眼下莫爾寺的事也算告一段落，看來限制篩選這些教門弟子勢在必行，不然以後不知要有多人幹這些掛羊頭賣狗的勾當。

馬哲見劉封面沉似水，知道他這兩年對西域佛教之事大爲不滿，在於闐強行拆除了許多寺廟，也有意裁減莫爾寺及疏勒境的僧衆，經此一事，恐怕連莫爾寺全部毀滅的心都有了，忙在一旁低聲說道：“曇柯迦羅尊者聽聞東方佛教之事，深知教衆良莠不齊，有魚目混珠者，實乃戒律不嚴所致，此番正因貴霜，便藉機隨班將軍東行，特意來傳戒律，規範佛門僧衆的。”

“哦？”

劉封倒有些意外，問道：“這諸多寺廟僧人，難道沒有戒律限制麼？”

曇柯迦羅嘆道：“戒、定、慧乃佛門三學，斷攝心爲戒，因戒生定，因定發慧，如此方能證果，三學中以戒爲首。

老衲多見東來弟子不知戒律，方知東方佛門弟子近二百年中，均未戒，嚴格來講，未戒儀者，不算我佛門。”

劉封對中國佛教的歷史確實不太瞭解，只知道東漢初期在建白馬寺纔有了佛教傳承，如今中原之地僧衆也有不，但沒想到竟都沒有過戒，不失笑道：“原來都是些假和尚，這兩百多年傳承豈非了笑談？”

“這倒也未必！”

曇柯迦羅言道，“佛說，衆生皆有佛。

菩提自，本來清淨，不知戒律者，未必不能佛。

初時佛祖佛之後，十二年未制戒律。

因人各有不同，弟子中有行爲不軌、急於求者，違背大道，彼時佛才制戒。

但律部曲制，戒律繁雜廣博，大概當時東方佛教未昌，故未傳用，老衲此來一爲弘法，二爲傳授戒律法，規範佛門弟子。”

劉封想著這一年多來在西域各國肆意增長的寺廟和僧衆，確實了許多懶耍之人的避難所，大概就是沒有戒律的約束，他正爲此事煩惱，這個曇柯迦羅就來傳授戒律，確實正合心意。

想到此抱拳道：“佛法宏曠，奧義深，若非潛心修行不能果。

然人心難測，沉淪苦海之中，一念智，即爲菩薩；一念愚，即爲凡夫，需戒律加持，方可除惡揚善，大師此舉，功德無量。”

曇柯迦羅吃驚地看著劉封，想不到他竟會說出如此深奧的禪機來，不由躬合十道：“將軍若能我佛門，必能修得果位……”“罷了罷了……”劉封連連擺手，笑道，“吾大漢皇恩振興華夏，無意於此，莫爾寺之事還請大師代爲理，若有緣法，我們再來吃茶論道。”

“多謝大將軍信任！”

曇柯迦羅知道劉封不願參與佛門之事，這件事牽涉到疏勒王室，還有很多事要和疏勒王解釋，接下來推行戒律，他也打算先在疏勒開展，便應承下來。

劉封看了一眼渾渾噩噩，已經有些瘋癲的疏勒王，搖頭嘆了口氣，與曇柯迦羅作別，將人馬撤出莫爾寺，趕回疏勒理軍政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