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到后來，瑩月睡著了。

不管況在心中壞到了什麼地步，抑了這麼久的緒總歸是釋放了出來，雖然是極力避免的比較難看的方式，但，已經這樣，那就這樣吧。

疲憊不堪，也釋去心事，就睡過去了。

方寒霄起先沒有發現，還絞盡腦在組織語言，這回他不敢張口就來了，而等他終于想好了怎麼從頭解釋，回過神來的時候，就覺得的呼吸漸漸變得規律。

他：……

他有點不可置信，手想晃一晃確認，手懸在肩膀上方，又停住了，他居然有點不敢。

如果真睡了，他又給晃醒了怎麼辦。

又跟他鬧著要走了。

還是讓睡吧，睡一覺醒來，也許就冷靜一點了。

……

“，你們和好了吧。”

晨過窗欞，石楠充滿希的聲音響起來。

瑩月坐在妝臺前梳頭發，聽見沉默了一下：“沒有。”

石楠想嘆氣，又忍住了，怕把瑩月的心緒帶得更壞。

昨晚們出去后，沒敢走遠，就在堂屋里坐著，聽到里間傳來類似打架的靜時，嚇得手心都涼了，總算那靜持續時間不長，在們快忍不住冒犯沖進去時，止住了。

然后就很安靜，似乎沒事了，所以現在才問了一句。

這個時候，玉簪和另一個去提早飯的丫頭回來了。

玉簪臉有點古怪，進來就把那丫頭支走了，然后到瑩月邊悄悄道：“，我們院門前多了人。”

瑩月沒聽懂：“什麼？”

“就是多了守著的人。”玉簪解釋，“是兩個婆子，我問了，們倒也回答了，可回答得很怪，說是大爺讓們在這里的，如果要出門，們也跟著一道出門伺候——大爺怎麼突然想起來這一出？我們也不缺人啊。”

石楠莫名：“難道還怕跑了？”

是口而出，說出口的時候，乃至覺得荒謬好笑，但跟瑩月目對上，呆了：“——，真的？”

瑩月冷著臉站了起來。

早上醒過來的時候方寒霄已經不在了，記得自己咬了他，但后來怎麼樣，的記憶就模糊了，只依稀記得他是不肯讓走的——

但沒想到，是這麼個不讓走法。

從前他那些好，全不過是假象，真實的他，深沉冷酷又不講道理。

瑩月往外走。

玉簪石楠忙跟上去。

門前果然多了兩個不起眼的婆子，這種天氣，也不嫌冷，揮著掃帚，在門前有一搭沒一搭地掃著。

見到瑩月出來，兩人一齊丟下掃帚，上前陪笑行禮：“要出門？有什麼東西，都可吩咐老婆子拿著。”

這是真要跟著的意思了。

們不過聽令行事，瑩月跟們發不出火來，深吸了口氣，一語不發，踩著微重的步子回去。

說實話，對這個狀況，玉簪石楠生不出氣來，甚至還有點覺得——好的。

但不敢說，們是瑩月這一邊的，不能與主共榮辱吧，至也不好意思叛逃到對面去。

瑩月不要出門，食不知味地用過早膳，發了一陣呆，不覺就坐到了書案面前去。

關于揚州案能做的準備都做好了，要不是出了這個事，已經該筆正式寫起來了。

這個當口，心如麻，往書架里索，無意中把那疊紙張出來，愣了愣，慢慢翻著，一時居然看了進去。

與那些寫著玩的小文章不同，這許多跌宕起伏的劇，被牽涉進去的所有人如何安排，怎麼才能繁而不，環環相扣，本已想得差不多——就此擱棄，前面所有的功夫就白費了。

心再怎樣不好，日頭照常升起，天并沒有塌下來，難道就要放棄自己的心，只知沉迷頹廢嗎。

那才會把自己過得更不好吧。

瑩月鋪紙磨墨。

還是想寫，但換一種寫法。原來只是記事，現在這樣和方寒霄變了這樣——決定把所有真實人去，全部另編，事發時候托去前朝，只留下一個案件的框架。

手里有事全神貫注做著的時候，那些紛擾好像暫時褪去了一邊，時間也過得很快。

下午的時候，天了下來，天際灰蒙蒙的，有點肅殺的沉。

石楠跑出去看過一圈，回來著手道：“好像快下雪了。”

說得不錯，過不多一會兒，就有細細的雪花飄了下來。

這算得開年以來的第一場雪，不大，但雪花很綿，細細碎碎落到院子里，很快先把砌的小花圃磚面上覆了一層白。

瑩月停了筆，猶豫片刻：“——那兩個婆子或是進來，或是回們自己的地方避雪吧。告訴們，我不出門。”

石楠答應一聲，脖子，忙又沖出去。

回來得很快，面上帶著努力抑過的笑容：“，大爺回來了。”

后，方寒霄帶著一薄雪走了進來。

玉簪倒茶，石楠替他把解下的大氅上的雪花撣一撣，又放到熏籠上去。

瑩月坐著，一沒。

只是的心理沒有那樣強悍，先前那麼專注，此刻是一個字也想不下去了，提著筆，卻落不下去，倒是一滴墨順著筆尖下，污了紙張。

主子們還沒和好，一定有話要說——或是吵，玉簪石楠忙完，很快識趣地退了出去。

“我是你的犯人嗎？”

瑩月心里不住氣，不跟婆子為難，但對上這個始作俑者，就沒那麼客氣了，咬都咬過他了，想不出來還能把他怎麼得罪，索一轉頭，直接質問。

方寒霄臉不變，只是搖頭——他吩咐在院門口添人的時候已經預料到要把惹得更生氣，不過，他早上實在不得不出去，來不及等醒來，們徐家的人又實在能跑，當時要不是惜月跑了，還不到嫁進來，因此他不得不預先做個準備。

“那你把人撤走。”

方寒霄很爽快地點頭同意。他人都回來了，還要婆子做什麼。

瑩月還沒來得及高興，就領會到他這層意思：“……”

方寒霄眼看臉刷地又寒了，跟外面飄的小雪花一樣，心里也是忽地上下了一下。

他走過去，想拿手里的筆，瑩月不給，他好聲好氣地自己去筆筒里重新拿了一支，寫：別生氣了。我與你說實話，我一直瞞你，是因我至今尚有命之憂。

這一句實在聳，瑩月待不看，眼角瞄到，又忍不住看了。

——我沒騙你，我遇過匪你知道的，那群匪徒，至今沒有抓到，我在外面那幾年，得知他們還犯了別的案子，手段更為兇殘，一樣逃之夭夭。

瑩月冷靜下來，淡淡地道：“跟我有什麼關系。”

不夠聰明，分不出來他哪一句真，哪一句假，那就都不要聽好了，還簡單一點。

是要走的人了，他這些事，本也該和沒有關系。

方寒霄心頭一冷，在心里把薛嘉言踹了一腳。

——因為他一早出去，就是找薛嘉言去了，他長經歷特殊，與姑娘打道都，在怎麼哄媳婦上實在沒有經驗，從前好的時候怎麼都好，這一下惱了，他有點不知該怎麼下手，回想起自己的說話置，都著不合宜，難怪沒把勸回轉，他后來又想了一篇話，可是一晚沒怎麼睡，再翻來覆去一想，似乎又不好了，直捱到天亮，他對著朦朧里的睡發了一會呆，決定為求穩妥，還是找個有經驗的人討教一下去。

薛嘉言難得有機會指教他，樂得把脯拍得砰砰響，信誓旦旦地教他：“方爺，你別上去就認錯，沒用，你媳婦張口就能反問你一句錯哪兒了，你把自己從頭頂到腳底反省過一遍，還能不咸不淡地問你一句，還有呢？——你得聽我的，你裝可憐！”

“我跟你說，你別拉不下面子，兩口子關起門來的事，又沒外人知道，你裝得越可憐越好，人心都，一旦心疼了你，多大錯都不算什麼了，到時候你不用哄，得倒過來哄你，嘿嘿，里面好多著呢——對了，方爺，你到底是犯什麼錯了？”

……

他真是信了他的邪，好呢，就得一波心涼。

“你扣著我，到底還想怎麼樣？”到瑩月反問他了。

方寒霄有點悶悶地——都他扣著了，他想怎麼樣，他娶回來的妻子，當然是想跟過日子了。

像這世間所有相守的夫妻一樣，不，最好比他們還要好一點。

但好像完全不相信了，對待他就像對待一個騙子一樣。

他沒法為自己辯白的是，他確實騙過很久。

這讓他如今的許多話都很難出口，太輕率地說出來，恐怕只會被當騙局的又一種。

——你不相信我就不相信吧。

他最終嘆了口氣，寫完這一句，不顧瑩月警惕起來的眼神，放下筆是把攬住，頭埋到肩上，帶著未散的外面的涼意低聲道：“我自己知道，我對你的心，早就是真的。”